遇到黄主事那样的仇敌,池不故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脱身。但被洲渚这般自带神秘感,看起来又十分值得同情的娇柔美人儿缠上,池不故有些许头疼。
洲渚的纠缠并不像黄主事那群猥琐的男人带着淫-邪用心,也不像乡里那些乡民为了利益而撒泼打滚、蛮横无礼。
那是一种表面看起来张扬自我,实际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洲渚在不安地试探她的底线。
也不知道是洲渚的落魄触动了池不故硬如磐石的内心中最柔弱的一角,还是池不故天生对美人会多一丝宽容,被讹上后,池不故没有立马采取冷酷手段将人赶走。
“你有户贴吗?”池不故问眼前颇为狼狈,但眼睛漂亮得好似装下了整个早春的女子。
“户贴?”洲渚琢磨应该是户口本之类的东西。
她诚实地摇头。
池不故毫不意外,又道:“如果你是刚从别处过来的,有过所吗?”
“这应该是通行证之类的。”洲渚心想。
还是摇了摇头。
“你一没户贴,二没过所,又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在这儿属于浮客,被官府抓到是要被判刑,然后抓去做苦役的。而雇佣浮客,我也要承担连带责任。”池不故道,“抱歉,我雇不起你。”
洲渚还是有点常识的,黑户到哪儿都是异类,但在现代最多是对生活造成很大的不便,不至于要坐牢;这时代的黑户可是要坐牢的!
更惨的是要做苦役,她光是想象自己顶着烈日去搬运巨石,双手双脚磨出了水泡,身上被粗绳勒出了血痕,还要被监工抽鞭子……的画面,便觉得往后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洲渚哀嚎了一声,抓起池不故的衣袖,一脸生无可恋:“你还是把我埋了吧!我不想脱一层皮,也不想被晒黑,更不想死得毫无尊严,趁我名声尽毁之前埋了我吧!”
池不故:“?”
这就放弃了?
不再挣扎一下?
而且你是什么名人吗,有什么名声?
池不故一脸木然。
这女子怎么一点苦都吃不得,而且这么不禁吓,太废物了。
池不故一脸嫌弃:“这倒是个好主意,漏泽园里有个坟墓正好空出来了,你自己躺进去吧,什么时候断气了,我便将你埋了。”
洲渚没想到这女生看起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实际是面冷心也冷的无情之人!
看着那一个个坟包,洲渚再次打了个寒颤。
其实真叫她住这儿,她反倒不怎么放心,因为她最怕跟灵异沾边的事物了。
可她长得这么好看,又是个查不出来历的黑户,被人盯上给卖入妓院,也不会有人来找她,那她的日子岂非比做苦役还要悲惨万分?!
眼前这女生既没有因为她凭空出现而对她充满好奇,也没有在知道她是黑户后对她产生什么恶念——从不在意她的去留就可以看出。
如果这女生真的包藏祸心,那她始终是逃不过去的。
所以,这女生虽然看似冷漠了点,却是眼下唯一能帮到她的人。
洲渚眼睛骨碌一转,生出一个主意来,她道:“既然你不肯让我打工还债,那我欠你的债就没法还啦!”
池不故:“……”
洲渚往外走,一步三回头:“我走啦,屋顶你自己慢慢修吧!”
池不故如何看不出洲渚的用意?
心思流转,到底是出言将人留了下来:“你说得对,那就修好屋顶,把所有的债务都偿还了再走吧!”
洲渚见激将法生效,心中暗喜,面上保持着她大小姐的矜骄:“行吧,既然你诚心地挽留了,那我勉为其难留下来吧!”
池不故气笑了,越发确定洲渚出身不凡,不然养不出如此娇惯的性子。
她答应洲渚留下的原因也很简单,洲渚看上去毫无常识,也没有什么生存的技能,从这儿离开的话,不出三日,结局不是落入歹人之手,就是沦为野兽的食物。
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滥,要去管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而是洲渚出现在这里,必然有某种原因,她要弄清楚洲渚的来历,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避免自己陷入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中。
哦,还有。这屋顶被砸出如此大的一个窟窿,天宁寺的人必会来责问,她总不能白白地替洲渚背了这个锅。
……
找到落脚的地方,洲渚心中的负担减轻了一半。
她向来随遇而安,很快就进入了适应新生活的状态,颇为主动地问池不故:“我住哪儿?”
池不故指了指破屋:“这儿。”
洲渚傻眼了:“哈,它屋顶那么大一个窟窿,怎么住人?”
池不故扯了扯嘴角:“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的手笔。”
洲渚:“……”
她不相信这儿这么多屋子,找不到一间可以住人的!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正北的大屋子。
这屋子有五十多平方,正北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是一尊神像,供桌底下贴着灶神的贴纸,一旁是烧纸钱的陶盆。
左边堆了几十摞纸钱,各种办丧事吹奏的喇叭唢呐;右边是扎好的纸人,还有纸船之类的丧葬用品,在洲渚看过去的那一瞬间,仿佛有好几双眼睛齐齐注视过来。
偏偏这时候池不故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是正屋,不能住人。”
洲渚吓得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打扰了!
这次被吓着后,洲渚不敢再随意打开那些屋子的门了,她指了指东北边的瓦房,问:“那儿是什么地方?”
“停灵堂,所有的死人都要送去那儿入殓。”池不故注意到洲渚那张明艳动人的瓜子脸此刻面无血色,显然是方才在正屋被吓得不轻。
“正屋后面那间呢?”
“礼堂,入殓后送到那里做法事,然后封棺送葬。”
洲渚没想到那么多屋子都是为死人服务的,她最后将目光定在西边的茅屋处:“那这儿呢?”
“供人短暂歇脚的客房。”
洲渚眼睛发亮,正要开口,池不故又道:“因为你砸了我的屋,我只能搬来这客房。我住下后,就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了。”
洲渚撇撇嘴,道:“那我跟你住。”
池不故:“?”
她道:“谁要跟你住了!”
洲渚却是抢先跑到了西舍去,推开了那儿的门。
屋内的摆设比较少,东西墙各摆着一张床,北面是一张桌子,南面则是一个用草席隔开的隔间,用以洗漱。
这儿没有什么衣物,也没什么人居住过的痕迹,看得出的确是客房。
“这儿有两张床!”洲渚瞪着池不故,似乎有些恼她骗人。
池不故面不改色地道:“有两张床又如何?我不喜欢跟人同室而居。”
洲渚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什么说服池不故的办法,只能可怜巴巴地看过去,露出她水润的眼眸,摆出最我见犹怜的神情:“球球你了,大好人~人家初来乍到,无亲无故,很没有安全感,一个人住会感到害怕。”
以往洲渚想要什么而得不到时,她便对着父母、两个哥哥使用这一招。
还别说,家里没人能扛得住她这一招,便是在校园,她一撒娇,也没几个人受得住!
然而这次,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池不故心肠的坚硬程度。
池不故指着破屋,道:“旁边是柴房,柴房的屋顶没坏,你住那儿。”
洲渚就这样被赶到了柴房。
这间柴房只有十平方左右,稻草和劈好的柴火整齐地堆放在一侧,贴着门这边用稻草堆出了一张床的雏形,只有一米宽。池不故在上面铺了一张草席,又拿了张夹层薄被过来给她。
洲渚满脸嫌弃:“这里面会不会有虫啊?我这么嫩滑的肌肤被虫咬了怎么办?”
池不故充耳不闻,道:“东舍的屋顶什么时候修好,你便什么时候可以住到西舍去。”
她走的时候,洲渚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衣袖,腔调带着哭意,仿佛受尽了委屈:“我冷。”
池不故身子僵了一瞬,回头盯着洲渚,半晌,神情有所松动:“松手,我去给你拿衣物。”
洲渚依言松了手。
池不故回到东舍,从还未搬走的木箱子里翻出几件旧衣物。
这些衣物是池不故早两年穿的,如今已经不合身了,但洲渚的身形比她矮小些,兴许会合身。
洲渚得了衣物,挑挑拣拣一番,挑了件桃红色的细麻褙子穿上,手臂和肩膀总算是暖和了些。
她心中感慨,自己活了二十年都没有穿过二手衣服,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
不过这衣服挺合身的,颜色也很合眼缘。
不混汉服圈的她此刻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汉服,心想要是有一面全身镜就好了,她定要好好地看看自己是如何美出圈的!
池不故打量了她一眼,竟觉得这样的搭配格外顺眼。若是再将头发盘起,那便无可挑剔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的洲渚瞥见了池不故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个现成的观众,刻意走到池不故面前,摆出了她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美?有没有觉得捡到我就跟捡到宝一样?”
池不故:“……”
她扭头就走。
她刚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人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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