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营的两千兵丁,一面用绝佳的合作技巧防守,一面将大雁回阵朝里收拢,在场中无人注意之时,已悄然形成了一个只开了一个口子的椭圆页形。


    鼓声阵阵,号角声声,更有各色的旗子不断打着旗语。


    赤火大营近如有神助般,在防守得当的前提下,彻底发起了进攻。局势瞬间便反转了过来,从由四大营合攻赤火营,变为了赤火营围歼四大营。


    “胜负已定,四大营几无翻盘之机了。”周修墨站在高台边缘,笑着下了结论。


    他原本还有些许紧张,担忧他青金大营败得很惨,见了赤火大营显露出的几种1阵型变幻,现下已经是躺平任败的心态了。


    军中不是没有阵法,只是一来这几年云家军疏于训练,并不熟练,即便是按着旗语走阵,也不过是一堆散沙。


    二来,老旧阵法早已为人所知,其优缺点并不是秘密,这新的阵法,恰恰便能克制住这些老阵法,因而,成败未有悬念,赤火营是必胜的架势。


    “青金营马上便和其他三营一道儿被围歼了,周将军反倒很高兴?”吴大壮走到周修墨边上,看着台下的局势不解道。


    周修墨盯着已经在不断收紧口子的赤火大营,笑容未减:“云家军新出奇阵,今日过后我们青金也能习得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自家玩闹一般的比拼输赢有什么要紧,他青金得了阵法后,必将艰苦训练,争取来日杀敌时大放异彩,这不比酸来酸去的有意思多了?


    周修墨是个读了书的儒将,所思所想也向来比较沉稳,青金大营在五大营中实力不算强,存在感也不高,但他乐在其中,只保持着稳打稳扎的作风,并不理会旁人的目光。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吴大壮一样,见着我赤火营打胜仗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人周兄弟温温和和的,哼哼,自然是比某些人要坐得住。”唐曲站在两人身后,抬着下巴嗤道。


    “唐曲,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少煽风点火,用得着你插嘴?”吴大壮白眼一翻,实在不想理这个憨东西。


    “嘿你个吴大壮——算了,今儿我老唐高兴,不与你计较。”唐曲本欲干仗,但想到自己今日确实是拉足了仇恨,到底还是怕被围殴,瞟吴大壮一眼,哼着歌儿回座位去了。


    周修墨无奈地看着这两人吵闹,还是劝了句:“吴将军何必总与唐将军吵嘴……”


    “你还年轻,不懂。”吴大壮将白眼翻回来,轻飘飘地说了句,也走了。


    “……”周修墨抿抿唇,这天天吵架的事儿,他怎生便年轻不懂了……


    好吧,他还真不懂这两人之间的趣味。周修墨摇摇头,心中想着得怎么请王昭小先生也来他青金营指导指导。


    届时五大营必定都要争着抢着了,他得好生筹划才是。


    不过,他读过书,不像那些大老粗,咋咋呼呼的,应当王先生会更喜与他交流罢?


    周修墨沉迷在思忖中,台下混战结束了他也还愣愣的不知晓,直到云舒站了起来,朝着台下作出嘉奖之言,方恍过神来。


    赤火大营作为本次拔得头名的营,都站得笔直,等待接受长官的嘉奖。其他四营则蔫蔫哒哒的,如一大群斗败的公鸡了。


    “每一位竭尽全力奋战了的战士,都是我云家军的英雄!我知此次大比其实不甚公平,因而,一个月后,我们再办一次大比,届时,是拉磨的驴子还是千里良马,则全看你们本事了!”


    云舒的声音经由台下的水缸传遍了全军。众人在听到他们云家军的首领说到这话时,都抬起头,重新振奋了起来。


    台上,众位四大营的将领,亦重新焕发精神,各自打算着明日便开始严格练兵,下回必定要将其他营给打得落花流水。


    大抵将领们难得有如此齐心的时候,在晚间难得的宴饮上,各个儿都红光满面,或含蓄或直白地争着表决心。


    云舒手中的酒一杯皆一杯,他知道,如今也终于算是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服从于他了。


    而这其中,功劳甚重的,便莫过于在宴会的尾巴上坐着的赵婉。


    他醉眼朦胧,抬眸望去,却见对方也正挑着唇角看了过来。她遥遥举杯,想是亦有了些许微醺,举止撩人,美而不自知。


    “王兄弟,这酒,我说甚也要敬你一杯!为兄先干了,兄弟随意!”


    云舒正要举杯应和赵婉,却被粗嘎着嗓子跌跌撞撞走到赵婉面前的唐曲给插了一脚,面色瞬时便沉了下来。


    “唐兄酒量忒好!小弟远远不及,只能浅饮一口了。”赵婉笑眯眯地说道。


    自从军中开展了酒精的提炼,用于饮用的酒也跟着浓烈了起来,她可不敢一下子干掉一杯,若是真醉了,露出马脚,要找谁说理去。


    “嘿!王兄弟这便是瞧不起为兄了,这样,我再干两杯,以三对一,王兄弟将杯中剩余的酒喝掉!”


    唐曲在酒桌上向来不羁,看不惯这些酸腐文人们喝个酒也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模样儿,醉意上头,便不管不顾地劝起酒来。


    “她不喝了,你找旁人喝去。”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唐曲的身后传来,惊得他一个转身,杯中的酒也撒了一些,原来是云舒。


    不知怎么的,明明云舒在笑,唐曲却从中品味到了一丝阴森。他讪讪地,当下也不敢再劝酒了,从云舒身旁闪过,自去找其他人喝去了。


    哼,谁要说这两人私底下没一腿,他可不信!


    要不说还是小侯爷会享受呢,美郎君在怀,这郎君还有惊世绝艳之才。下次他也问问王小兄弟,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他也试试?若是才华也如王兄弟一样高,嘿嘿,他老唐翻身的机会可不就到了?


    唐曲乐乐呵呵地在心里胡乱打着小算盘,随手便拉住了矮矮胖胖笑得眯眯眼的方垒,将未竟的灌酒事业在这儿给续上了。


    赵婉撑着下巴看着堂内喧嚣之景,也被这满室的热气渲染得面色通红,双目迷离。


    云舒站在她面前,若有似无地的挡住了旁人窥觑的目光。他垂眸看着赵婉,对她引来如此多不明的觊觎很有些不满。


    “走,不在这里待了。”云舒低哑地说了句,便捉住赵婉的手腕,将她拉出了门。


    赵婉面上笑容未减,任由云舒拉着。眼见着喧闹之声逐渐远去,最后一丝也听不见了,两人也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坡地。


    “干嘛,邀我一块儿赏月啊?”喝了些酒,又未全然醉掉,使赵婉开始胆子大了起来。


    天上有月,星辰遍布,身旁又有俊美郎君,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也。她乐淘淘地回手牵住云舒的手,眼睛笑得弯弯的。


    “天上之月,哪有地上之人好看。”云舒就着朦胧的月色,低眸看着赵婉,低低道。


    赵婉看一眼月亮,又偏头看一眼云舒,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你说得很是对,人比月是要好看些。”


    云舒不说话,只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赵婉,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柔腻。


    四周除了不断嘶鸣的虫声,安静无比,气氛蓦地旖旎起来。


    赵婉回望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眸,只觉对方的眼睛似是含了一汪幽深的水,上头各浮了一个漩涡,只消再多看一会儿,便要被那漩涡给卷了进去。


    她没有眨眼,亦没有转移目光,只想探究一番,若进了这漩涡,究竟会被其卷到哪儿去。


    终点,是他的心上吗?赵婉饶有兴致地想道。


    却不想她还未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一只温热的手却遮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嗯,月光不见了,美郎君也看不见了。不过,那温热传到她的眼睛上,令她无比清晰地知晓,他一直在,并且就在咫尺之处。


    第六感感知到身前的人在靠近,赵婉闭上了眼睛。


    浓密卷翘的长长睫毛似两把小刷子般,轻轻扫过云舒的手掌,令他全身都泛起了一阵酥麻之意,从微微发皱的袍摆,至随着夜风飘扬的发尖,此时皆散发出一阵莫名而隐约的暗香。


    他俯身,用沾了酒意的薄唇,缓慢地、坚定地,烙刻在她柔软而湿润的樱唇之上。


    那双手知趣地环抱上他的腰肢,以此借得一些气力。


    他掌心依旧能感受到她不断颤动的睫毛,但这不能打消他此刻的念头,他注定要一路侵城掠地,在双方之间形成一道迤逦缱绻的屏障。


    谁也不能突破这屏障,谁也不能置喙此时高高悬挂于天上的孤月,与地上成双的人。


    赵婉感觉自己正陷在了前所未有的陷阱中,这陷阱以温柔为名,将她牢牢桎梏,而她却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她揪紧了对方后背的衣裳,任由对方强势而小心地攻进她此前死守的城门,尤嫌对方太过沉稳,她主动迎上去,以吻宣告她的能力、她的魅力、她的一切。


    月亮悄悄掩入云层,无人听见,风中似有若无的嘤咛与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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