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藻月所料的那样, 夜斗那边情况有点糟糕。


    因为不想重蹈覆辙让雪音像曾经的樱器一样彻底魂飞魄散,所以一直没能动手祓除。


    见状,藻月先把因为回想起生前死因而情绪失控继而咒灵化的雪音封印起来。


    夜斗注意到此时用黑红色的布住全身的藻月的再次出现:“你是刚才的……”


    藻月打断他的话, 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只有让他放下执念,灵魂得到解脱愿意升天才能拯救他了。”


    听到这话后,夜斗顾不得继续寻思这个感觉有哪里似曾相识的神秘人的身份,他好像想到什么:“等我一下!”


    然后过了一会儿,再次回来的他手上拿着一封信。


    藻月瞄了一眼,不过信封表面的字迹已经十分模糊。


    “我知道雪音的家人在哪里, 把这封信交给她的话……雪音的执念应该就会了结了。”夜斗说道。


    就这样,没多久,他们来到一栋民居前。


    按响门铃后,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已经四五十岁的女人。


    藻月没有现身,只是在附近, 她看见对方的第一反应以为是雪音的母亲, 但没想到这个就是雪音生前的姐姐——由佳。


    在夜斗表示自己是雪音的朋友,知道他有个姐姐,特意找过来的之后。


    对方听说是已经失去联系多年的弟弟的朋友找来,便立马招待他们进来。


    “春树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由佳显得有些欣喜和激动。


    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出生前的名字,目前被暂时困在结界里,已经咒灵化的雪音,似乎定了定。


    啊!是姐姐!生前与姐姐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开始如潮水般涌来, 喜悦之情让雪音开始恢复作为人的外表。


    不过已经变回平时模样的野良, 和夜斗进屋坐下后不久,便将那封信交给对方。


    看着那陈旧的信封,雪音的姐姐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封信,我们还没打开看过, 但这是春和他一直想要寄给你的。”夜斗说道。


    由佳打开信封,看完内容后。


    她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春树……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原本正为见到姐姐而高兴的雪音,在这一刻整个人定住。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叫田岛春树,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总是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对家人发火甚至暴力相向的父亲,以及对父亲唯命是从的母亲。


    在他中学的时候,他和姐姐两人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逼迫母亲和父亲离婚。


    但是那时候……父亲要求他和姐姐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留下。


    原本为了公平起见通过猜拳来决定,但是看到姐姐输了后那绝望的表情时,于是他选择了留下来。


    然后,他和姐姐就这样分开了。


    不过没关系,他和姐姐约好了,等姐姐她们搬到了新家后,他们可以信件联络,等到将来长大了,他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带着这样的愿望,他不断的写信给姐姐。


    但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却一直没有回信,而且他寄给姐姐的信最后全部都到了他爸爸手里。


    “都是你的错,让你在信里说我坏话!”


    说着这样的话,父亲把重伤的他塞进冰箱里,在冬夜里拖到了山上。


    不要!我明明还没死啊!


    随着冰箱的门关上,他在黑暗中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变成魂灵的他却不知为何,心里好像始终惦记着什么,抗拒着黄泉的吸引,没有去转世投胎而是滞留在原地。


    对了,要将信寄给姐姐,所以他才会徘徊在邮箱旁边。


    终于回想起生前一切的雪音,看到旁边抽噎的姐姐,忽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他早就已经死了啊。


    “他现在被埋在一个阳光灿烂,春天时会有花开的山坡上。”夜斗告诉她,也是在说给雪音听。


    太好了。


    当这样的念头从雪音心底之中油然而生,心愿实现的一刻。


    让他死后滞留在人间的执念消失,就好像弥留之际最后的一口气也咽下去一样,已经变回了普通幽灵的雪音,神情变得柔和和满足后,就化作光点升上天空。


    ……


    从宫池家出来后。


    夜斗还沉浸在惆怅的情绪中,而等他回过神来,想找野良问清楚先前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野良已经回到藻月那边,两人去往别处了。


    至于藻月她们此时来到了花开院家附近后。


    “其实你也有点后悔了吧。”藻月注意到野良路上有些心不在焉,说道,“对于伤害到雪音这件事。”


    “……”野良没说话。


    藻月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


    过了一会儿,野良忽然开口道:“姐姐大人,我现在身上还有父亲大人赐的名字。”


    父亲大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尽管长久以来在父亲大人的控制下,但野良却没有多少怨恨。


    因为或许正如姐姐大人所说的,她其实非常向往像普罗大众的家庭一样那种平凡温馨的生活,所以,虽然清楚这一切只是过家家游戏,但实际上她仍然非常开心,努力的去扮演好孩子的角色。


    “唔……没关系。”藻月想了想,道,“即便是术士赐予的名字,但它也是代表着璞器你过去曾经的经历,哪怕是死者,可是你曾经度过的时间也并非是虚假的,所以我不会夺走‘螭’这个名字,也不会介意你是野良这件事。”


    说着,藻月转过头来,与野良笑着说道:“好了,再把陆生这边的摊子给收拾了,我们就回家吧。”


    看着眼前那灿烂而治愈的笑容,野良内心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用力点点头。


    “嗯!”


    然后去拉上对方所伸来的手。


    她最喜欢姐姐大人了!


    ……


    东京郊区的街道上。


    “真奇怪,今天都已经七点了,太阳却还没下山。”


    “最近的社会新闻未免太多了,人心不古啊。”


    “太可怕了,你们看到新闻没有,居然有宗教团体在闹市区释放有毒气体。”


    路上已经放学下班的的行人们,不少正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社交平台咨询,一边和身边同行的人议论着不久前分别发生在京都和东京的大规模骚动事件。


    妖魔的聚集除了,它们身上的阴气和瘴气,会导致大人们心底的负面情绪放大,引发各种人际上的冲突和意外事件。


    几乎就刚才那短短一小时内,东京地区的人际纠纷、偷盗抢劫和车祸等负面事件就直线上升。


    而且在互联网和手机通讯便利的现代,社交平台上的传播也让负面事件的影响呈几何倍数的扩大。


    为此,设法控制影响变得迫在眉睫。


    早先互联网上所流传的件的预言视频,还有闹市街头百鬼夜行般的群魔乱舞视频,已经被咒术师协会和相关部门,在紧急的新闻发布会上,解释为是非法宗教团体为引起骚动,想制造大规模□□事件所编辑出来的视频。


    至于此前网络上不少人见到妖怪后的发言,也都被解释为是非法宗教团体在闹市中心使用了致幻性药物,导致的群体幻觉。


    羂索走在人群之中。


    他一直来到郊区一栋破旧不堪的废弃房屋里,最后,羂索从草丛里捡起了一支毛笔。


    这是先前术士借给狂画师镜斋的那支黄泉之语。


    不久前,山本五郎左卫门从地狱复活,当初由他的五脏六腑和四肢解体所变成的妖怪,全都回到他身体上重组让他变回完整的状态。


    然后这支笔也遗落在镜斋的画室附近。


    “如果是面打师手上那支就更好了,不过总比没有好。”羂索将这支笔收入囊中后,叹了口气道,“唉,之前一直想劝劝那家伙,孩子长大了自然会想要个人空间,对孩子太过严厉的话,可是会进一步激起孩子的反叛的。”


    嗯……说起来,不知道他的孩子是不是已经顺利的吃下了宿傩的手指呢。


    希望不要让他太失望。


    ……


    再说回藻月这边。


    事实上她来到时陆生和“晴明”的决斗已经接近尾声,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就是过来帮忙搞善后工作。


    因为羽衣狐和山吹乙女的记忆融合后,被山吹乙女的情感所牵制着,她已经无法再将陆生视为敌人,再加上“晴明”此前的算计让她寒了心,所以决定要改变自身的性质,从京都的诅咒变成了母爱的妖怪。


    性质改变后的羽衣狐不再只爱着“晴明”这个孩子,而是要把所有的部下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去爱护。


    最后陆生和羽衣狐合力将“晴明”彻底打入地狱,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曾经羽衣狐下在花开院一族和滑头鬼他们身上的诅咒,自然也因为羽衣狐性质的转变而解除了。


    由于战斗是发生在“晴明”那开在半空的领域内,所以并未对底下的建筑造成实际破坏,算是降低了后续的手尾处理。


    而这场导致京都和东京两地都引发了大规模骚动的事件也总算是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