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一席之地 > 闲散
    好在月知不过太久,也便拿了筷子走进了屋中,见方慎醒不在,也不便多问。


    方将筷子放置温随九碗上,便见着茶杯的碎片,桌上地上,四散零落,桌上也不过两片,摔落地上碎裂迸溅的,大的,细碎的也不知待会能否扫清。


    茶水沿着木桌边滚落,将温随九的大腿衣衫打湿一小片,再看,温随九的右手插了一小片瓷片,其余短的长的有三四道伤痕,虽不深但都冒着丝丝血点,那处入了肉的,鲜血沿着瓷片边沿滑着,流着,一滴一滴。


    “温公公,这是怎么了?!”月知吃了一惊,怎的才离了一会,旧伤未愈也便罢了,怎的又添了新伤,莫不成是方才同醒王爷打了一架?


    “是我方才……”


    “奴婢现在去叫姚太医。”还未等温随九扯完,月知提着衣裙匆匆冲出了门,直奔太医署去了。


    温随九淡淡一笑,这姑娘倒是热心,自从来到此处,唯一不用去忌惮的恐怕就是这位唤作月知的姑娘。


    温随九在房中独自坐着,房中安静的令他心中有些慌,那些不明所以,杂乱糊涂的思绪又袭入了他的脑内。


    这许久的压抑,使心中的空寂与沉伤又增添了几分,温随九不禁哀叹,抬着的双手也渐渐有些麻了。


    他不想再坐在桌边了,只想回到床上。


    那只无伤的脚,拖着,拽着,忍着伤口撕扯的痛,同伤脚一并用力站起,可没有双手的助力支撑,一个趔趄——


    只听木凳翻倒与温随九的那声‘卧槽’,身子硬生生摔在了地,用着右胳膊肘勉强撑着上半身,痛的龇牙咧嘴,被磕的地儿还参着刺痛,方才落地的碎瓷片又生生隔着这层白衣扎入肉中,右胳膊与大腿处晕出了红,虽是少许,可在这身白衣上也扎眼的很。


    空中的云罩住了光,严丝合缝,透不出亮来,屋中也骤然阴翳一片,沉重与不安将温随九笼了个严实——


    这段时间,有些漫长,他无力再起身,浑身的伤让他为方才的作为十分后悔,心中念念着月知快些回来。


    可不过多久,屋外此时又来了一阵喧闹


    “四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是月知,她的声音有些喘有些怒。


    “听说皇兄近日收了位美人,本王自然是要看上一看的。”懒散、皮条羼着几分戏谑与漫不经心的男子声从外传来。


    “四王爷,这不合规矩。”月知更加急了,将身子堵在门上。


    “怎不合规矩了?本王是来瞧瞧皇兄的美人伤的如何了,以表关切罢了。”这位四王爷不依不饶,似块狗皮膏药,说什么也要瞧上一眼。


    “让开,一个小宫女也敢拦本王?!”那四王爷似发了疯般吼道,月知怕地不知所措,堵住门的身子也不禁抖若筛糠。


    “四王爷,莫要动怒,下官……”


    “一个小小的太医,架子倒是不小,都给本王让开!”方被月知叫来的姚侍谷欲要上前劝阻,却被四王爷一把推开,踉踉跄跄险些栽倒在地。


    月知也无法再拦,被四王爷一把拉开——


    ‘嘭!’门被一脚踹开。


    温随九眉头一蹙,方才听着外面的吵闹,便心生气愤,可不想再多惹是非,忍着伤痛匍匐着向床下钻去。


    可动作过于缓慢,方钻了一半,那四王爷就闯了进来。


    “皇嫂怎么还躲上本王了?”四王爷见温随九露出的下半身,哈哈一乐,拖着温随九的双脚将他生生拽出。


    温随九心中将这位‘不懂事’的四王爷骂上了百遍千遍,那是都带上了祖宗的难听。


    四王爷蹲下身,绕到温随九面前,端详了一番“啧,什么啊,原来是男的。”他悻悻抱怨,不满地起身。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儿直扑温随九面庞,极其难闻。


    “抱歉四王爷,奴才可不就是男的。”温随九那眉头上的火气窜了三窜,将自己拖出来也便罢了,竟还是这般姿态,果真这宫中姓方的都不正常。


    “奴才?你是太监?”四王爷听罢又骇然原地“皇兄的口味,本王果真是跟不上趟的。”


    温随九趴在原地不得动弹,浑身的伤,刺的难受。


    月知见状匆匆跑到温随九身边,见着温随九衣衫上染的血渍,心头一惊,她方才离了一会怎的胳膊与大腿又扎了新伤?


    月知忙蹲下身唤了姚侍谷一道将温随九轻轻架起,扶上了床榻坐下。


    “温公公,您这身伤莫非?”月知蹙起那对烟眉,低着头,她不敢抬眼去睇睨四王爷,只得暗着气。


    “没事的月知,是我方才不小心摔了。”温随九架的手掌有些酸了,姚侍谷也不作耽搁,拎着药箱上前为温随九清理右手的伤口。


    “你们——你们竟然敢无视本王!”那四王爷用力一拍桌,那本因醉酒而烧红的面颊气得更加的红了“知道本王是谁吗?!本王——本王可是四王爷!知道四王爷是谁吗?就是本王——嗝,方忱悠!本王叫方忱悠,知道嘛你们?嗯?!嗝——阿嚏!嗝——”


    温随九险些笑出来,这四王爷喝完酒可真有意思,自问自答不算完,竟还边打着喷嚏边打嗝。


    方忱悠晃晃悠悠又走上前一把推开为温随九清理伤口的姚侍谷,嘴中还念念有词“让开,让本王看看,嗝——”


    温随九此时面部的五官扭成一团,极为疑惑方忱悠的所作所为,他难不成还懂医?


    方忱悠捏起温随九的手指,摇晃着研究了半天“哎呦,小伤!”说罢他竟还在温随九的手掌处狠狠拍了一掌,温随九疼得那是龇牙咧嘴,可也不敢像同方慎醒那般与这四王爷叫嚣,只得忍气吞声。


    忽的,方忱悠闭上了嘴,杵在温随九面前不动声色,只是垂眸看着。


    “果真姿色动人。”方忱悠撂下此话,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


    屋中的三人默了,温随九愣是没明白方忱悠来是作甚,只是耍酒疯,一时兴起来看他这个小太监?


    “平时就听闻这四王爷作风颇为奇怪,流连烟花柳巷,今日醉酒更是放肆了。”月知气不过,逞了口舌之快,却忘了姚侍谷还在,察觉后自知失了分寸,立刻闭上了嘴。


    “月知,麻烦给温公公备身干净衣裳。”姚侍谷将温随九上身的扎伤处理完后便开口支走月知。


    月知方答应出了门,姚侍谷欲撩开温随九的下衣袍


    “等等。”温随九忽的想起自己假太监的身份,立即叫止了姚侍谷下一步的动作。


    “温公公,不必担忧,此事我一早便知,不然您当时受伤换的衣裳还能由谁经手?”姚侍谷没有停下动作,掀开下摆,腿部扎了一处极小碎片,还冒着血点,如雪中红玫,那般刺眼。


    温随九没有作声,只是在心中明白,姚侍谷也许也是方慎醒安插在宫中的人,难怪那日此人能为自己医治,想来自己那身脏衣也确实只有他或是方慎醒其余棋子可换。


    “温公公难道不好奇?”姚侍谷边处理着瓷片边问道,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好奇?为何?我知姚太医是善良之人,为我这么一个下人医治,还为我隐瞒此等欺君大罪,已是感激不尽,何须再好奇?”温随九不敢多做其余言论,万一他猜错,万一是有心之士做戏套话,此举不是中计入套了?


    “是啊,深宫之中,举步维艰,当要相互扶持才是正确之举,温公公不必道谢。”说罢姚侍谷将温随九包扎完,从容一笑,站起身走回木凳上的药箱旁“温公公还有些脾胃不和之症,待我再为温公公调理一番。”


    说罢,姚侍谷走到右侧书案前,磨起了墨。


    “那便多谢姚太医了。”温随九应了一声,只觉心中不安,毕竟把柄在不知底细的人手上。


    姚侍谷不多做回应,在砚中磨好了墨,提笔蘸取墨汁写下方子。


    待到月知取来了衣物,却又被姚侍谷支开,自行将温随九那身蘸了水渍与血污的脏衣换下。


    姚侍谷退下后,又陆续来了几位宫人,将桌上还未吃完的饭菜一一撤下。


    方才方慎驭喂他吃的饭菜,皆是一小口的,压根没吃上什么,可也只得肚子敲着鼓,眼中溢出花‘欢送’了那些菜肴。


    临近申时,温随九只觉在床上望着空荡的房梁过于无趣,月知也被唤去做活,好在有临时交接的宫女,温随九同她好生商量,才得以换来去屋外透口气的机会。


    他这四处的伤,交接的宫女也不知扶哪,只得磕磕碰碰,好不容易将他搀扶出了房门。


    “姑娘,可否麻烦你拿些吃的吗?”温随九坐在门口的木廊边,望着远处的行宫,与院中的树。


    爬墙的藤与院中的柳皆抽了嫩叶新条。


    方慎驭为他指的这片与他寝宫临近的院落,虽不如那些个儿皇族住所庞大恢宏,却小巧怡然,温随九倒也满意的很。


    那宫女取来了些果脯与糕点,却见温随九自个儿不知是怎的方法躺惬在木廊上。


    “温公公,您这样会着凉的。”宫女慌张,可又不知该如何做,手中端着那些吃食有些无措。


    “无碍,本就已这般废态,再病上一病倒也无妨,多谢姑娘,可否将吃食放下,我想一人静静。”温随九缺了血色那双淡粉色的唇瓣,疲倦地道出一些颓话,轻笑着,眉眼稍弯,眸下似有若无的泪堂衬的这双桃花眸更为引人。


    “是。”宫女也不再多劝,柔声轻放下盛着吃食的木盘,轻盈迈着步子,悄声离去。


    可宫女走没多久,却下起了密且细的雨,在这晴日绵延无声,雨水的气息混杂着青草的馥郁,簌簌落下,清润满院芳华。


    温随九只觉惬意,新奇,从未如此亲身感受雨水撒入池水之声,身心也觉舒适。


    久了,雨水便多了,顺着木廊上的檐边滴落,好在足够宽大,未滴进木廊。


    他之前曾同月知提过,他不爱见那些肥大的锦鲤,每每入了院落都得见着,次次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何况腥味过重,月知却提是陛下所好,好在他据理力争,终是将那几条捞去了方慎驭寝殿的那方荷花池。


    月知忙完了手中的活计,提着衣裙,打着褐黄色的油纸伞匆匆跑来,见着温随九躺在木廊之上,一惊,将手中油纸伞匆匆架在院中跑来。


    “齐儿可真是的,怎能将您一人落在外头。”月知欲要扶起温随九,却被他打断。


    “是我让她走的,这样舒服一些,总是闷在屋中也是烦躁。”


    “可万一您着凉了,那王——那陛下会着急的。”月知话中突然断了,转了口,温随九虽觉蹊跷,可不想多问,装作不知。


    月知见温随九不言,也便守在他身旁,未过多时,雨停了,空气满是潮湿,屋檐还滴着雨,可空中却挂起了彩虹。


    有些远,有些细,隐在云中,朦胧婆娑。


    温随九转头看去,觉着不便,叫了月知将他扶起,倚靠在木廊柱上,看着天边的彩虹,却忽的想出此时定有臣子在拍方慎驭的马屁。


    “嗐!陛下,您猜怎么着,此是祥瑞之兆,天佑我大虺!”


    想着,温随九觉着有些好笑,淡淡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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