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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050 睡不着,去摸猪。

    李钱等在门口递给沈君牧手炉的事情, 蔡甜看的清清楚楚。


    她朝梁夏多走两步,单手负在身后看她,“今年这个冬季格外的长, 也格外寒,很多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边疆那边。”


    天寒, 导致北方游牧民族养的牛羊都冻死了,那片牧民活的艰难, 就会举家南迁。


    对于南边的百姓来说,南迁的游牧民族抢占了她们原本的资源跟土地,免不得会排斥一二。游牧民族的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会抱团。


    双方都抱团, 两个团体之间就会起冲突, 纷乱必不可免。


    有心之人甚至会在中间拱火挑拨,让□□来的更猛一些,这样就能浑水摸鱼捞到好处。


    当一片地区都乱了,会有人顺势起义反抗朝廷自立为王。


    边疆又靠近外敌,要是被境外势力插手大梁的纷乱, 后果不堪设想, 守边疆的将士们面对的将是腹背受敌的处境。


    蔡甜前世在翰林院,对于战事的具体情况不知道, 但当时传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沈家两个守边疆的女儿为国战死。


    沈家势力盘踞边疆多年, 在对付外敌上有足够的经验, 怎么会突然战死。


    事后蔡甜细想,沈家的长女沈夕颜跟次女沈木槿,是死于腹背受敌。身后的起义军跟身前的外敌串通叛国, 这才导致沈家军全军覆没。


    可消息传到朝廷时,被梁佩拦下,浑身是血来传消息的士兵连宫门都没进去,便被梁佩射杀,说她扰乱国心,其心可诛!


    直到国破那日,被蒙在鼓里的众臣才看见什么是战火跟血腥,可惜已经太晚了。


    梁夏垂眸站着,脸上没多少表情,垂下眼睫,“夫子的意思是?”


    蔡甜道:“现在是需要沈家的时候。”


    不管是边疆的纷乱,还是将来的战事,大梁放眼望去,能站出来挑这个大梁的唯有沈家。


    除了边疆一事,蔡甜还听说江南有了“神女”,想来是起义军弄出来的把戏,借着所谓“神迹”来造势,就跟鱼腹丹书差不多。


    朝堂内不过刚稳定,朝堂外乱事便起,这个时候,刚登基的新皇梁夏,要依仗的还得是手握兵权的沈琼花。


    蔡甜朝外看了眼,沈君牧正好扭头看过来,她问梁夏,“沈琼花三个女儿,唯独沈君牧是儿子。她舍得将唯一的独子送进宫中做君后,你可问过他为何?”


    梁夏眼睫煽动,感觉到门口的视线,抬眼看过去。


    沈君牧站在殿外廊下,宫灯橘黄的光亮披在他单薄清瘦的青色肩上,像是镀了层柔光。


    他眼睛干净如潭水,好奇地看过来。


    梁夏微微歪头回视过去,眼里不自主露出清浅笑意,无声问他怎么了。


    沈君牧摇头,把脸转过去。


    他别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梁夏脸上的笑随风散去,轻声叹息回蔡甜,“没问。”


    沈君牧瞒不住话,梁夏只要问,他就会说,所以她没问。


    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来宫里,对她来讲都不是坏事。


    她没问,蔡甜便不多说,只道:“沈琼花一心为国,唯一的私心唯有沈君牧,她会在最近上折子重提后宫诸君一事。”


    先皇身死,如今掌控皇宫的是梁夏,梁夏会拥有属于她的后宫,那先皇的那些君侍自然不适合再留在宫中。


    诸君的去处会重新分配,这时候大臣们就会注意到,所谓的太君后沈君牧,至今还住在属于君后的寝宫聆凤宫,而他这个太君后连玉牒都没上。


    “蔡姐,甜甜,我们打算回去了,您坐我们的车吗?”陈妤松揉着肚皮,嘿嘿笑,“姐捎带您一程。”


    陈府的马车肯定就停在宫外等着接她们,正好送蔡甜回家。


    蔡甜,“……”


    蔡甜看过去,陈妤松嬉皮笑脸朝她招手,“走啦走啦。”


    蔡甜家里半个随从都没有,自然没有马车,不过平时散班时天还没黑,所以她向来是步行上下班。


    今个回去太晚了,松果两人肯定要送她。


    蔡甜手搭在梁夏肩上,轻轻拍了拍,很多话都没挑明了跟她说,但她肯定都懂。


    蔡甜先是暗示了边疆的局势,再提了一嘴沈琼花,无外乎是告诉梁夏,沈君牧怕是不能留在宫里了。


    她要是强行把人扣在宫中,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会因此得罪沈琼花,失去众武将的心。


    她君,沈家臣,可若是没有沈家在外御敌,她这江山就稳固不了。


    如今这局势,看似是君管着臣,其实臣也在暗处钳制着君。


    要不然沈琼花为何早不提这事晚不提这事,非要趁着边疆纷乱的折子递来后再提呢。


    跟文臣的弯弯绕绕不同,武将的手段,向来干脆直接。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沈琼花要借这次的事情接儿子出宫,沈琼花也不怕人看出来,这便是她跟文臣的不同之处,这便是实权。


    沈家人的忠心无人质疑,可沈琼花疼儿子的心,也容不得质疑。


    沈家于公于私,都站在了道德跟权势的制高点,所图非权非势,只是接儿子回家。


    蔡甜出于太傅而言,自然觉得沈君牧应该出宫。


    可出于夫子而言,她又懂梁夏在想什么。


    即便是得不到,放在身边看着也好……


    可她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一些事情就必然要妥协。


    见梁夏昂起白净文气的脸看她,蔡甜一时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等同于亲生女儿了。


    她如母如师,轻声道:“也许会有别的转机。”


    这个转机,就在沈君牧身上。


    梁夏眨巴眼睛,同蔡甜说,“我不是求安慰,我也没想一直把沈君牧拘在宫里。”


    蔡甜一愣,抬眸看她。


    梁夏长得很好看,但一身书生气,就显得这张脸透着股稚嫩的乖巧无害,“他若一直留在宫里,我就要一直叫他一声小爹爹。”


    “父”女是不会有结果的。


    “唯有出宫,才能改变这个身份。”


    适当的放手,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得到。


    梁夏只是有些不确定,沈君牧日后想不想进宫住。


    若他不想,待朝堂内外稳定下来,她在沈府旁边像修皇女府邸那般,给他修个君后府也不是不行。


    至于沈君牧会不嫁她,这事梁夏从来就没想过。


    蔡甜微微怔住,认真看梁夏,她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却跟自己完全不同。


    梁夏抬手,反过来拍拍蔡甜的肩,眉眼弯弯,缓声说,“安心蔡姐,我有自己的打算。”


    她侧眸看了眼窦氏,小声跟蔡甜说,“也有给你们的打算,徐徐图之,莫急。”


    那天喝酒说得话她可没忘记,显然蔡甜也没忘,因为她脸突然就红了,丝毫不敢往窦氏那边看。


    梁夏感慨,老蔡跟老窦两个人加在一起六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她呢。


    梁夏顿时觉得自己这脸皮,跟蔡甜比起来,还是厚了不少。但她这守礼克制的性子,倒是学蔡甜学了个八分!


    后悔,相当后悔。


    早知道沈琼花折子递来的这么快,她就不该这么规矩!


    手都没正儿八经地牵过……


    沈琼花的打算梁夏一早就知道,只是她以为会等到三月中下旬呢,奈何现实有了其他变动,导致沈琼花接儿子出宫的时间提前了。


    蔡甜知道梁夏心里有底,眼里露出笑意,心头也跟着轻松不少。


    梁夏在走一条跟她不同的路,蔡甜没出声劝阻,而是鼓励她,“按你的想法去做。”


    “嗯。”


    蔡甜朝陈妤松走过去,窦氏跟梁夏送她们出门,窦氏习惯性叮嘱,“路上慢着些。”


    陈妤松拍着胸口应,“窦叔放心,我驾车可稳了,这事果子是知道的。”


    “对对对,就差插两个羽翼了,要不然原地起飞,相、当、稳,谁坐谁知道。”陈妤果不留情面地拆穿她。


    陈妤松扑过来,陈妤果立马往梁夏身后躲,“大夏救我!”


    梁夏顺势张开双臂,嘴角抿着笑,左挡挡,右挡挡。


    陈妤果在梁夏身后笑得相当嚣张,“嗳,抓不着~”


    陈妤松,“……”


    她这个暴脾气!


    松果两人说走说走,扭头又跟梁夏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窦氏无奈摇头,三个孩子,加起来最多九岁!


    闹了一会儿,总算要回去了。


    松果勾肩搭背,跟梁夏窦氏挥手。


    窦氏目光看向蔡甜,蔡甜站在暗处,立在宫灯烛光的边缘,这才敢抬起眸认真看光下的窦氏,朝他微微颔首,轻声道:“外面冷,回去吧。”


    窦氏眼里带出勉强笑意,脸上露出几分不舍,端在身前的手指捏在一起,眼睛落在蔡甜身上。


    下次像这般吃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无意识往前跟了两步,想问蔡甜那两双鞋穿着合不合脚,可身前身后都是人,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太君后这个位置,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像是身处牢笼,手脚均被束缚住,如果能选择,他肯定不想进宫。


    蔡甜没走,见他往前迈了两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攥紧,堪堪才忍住没抬脚上前。


    她温声道:“忙完科考,我便能抽出时间,过来教你读书写字了。”


    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窦氏这才停下,满眼期待,轻声应,“好。”


    送走三人,梁夏带着李钱朝御书房的方向走。


    李钱一愣,“皇上,已经亥时了,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


    他记得今天没什么折子了啊。


    李钱年纪大了觉少,倒是不觉得困,可梁夏前几日朝政加科考一起,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梁夏双手揣在袖筒里,慢悠悠喊,“李钱啊。”


    李钱上前两步,“在。”


    “大好年华,怎么能用在睡觉上呢。”梁夏摇头叹息。


    李钱心虚起来,‘瞧瞧,这就是千古女帝的觉悟,勤政!’


    大晚上没折子都不睡觉,都要看看有什么政务要处理,怪不得人家千古一帝呢!他亡国是有原因的。


    李钱觉得自己需要从梁夏身上学习的还很多。


    他正跟系统感慨着呢,就见梁夏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


    嗯?嗯!


    李钱愣住,这不是前往聆凤宫的方向吗?


    也就是沈君牧居住的寝宫。


    李钱侧头,满脸疑惑,目露茫然。


    梁夏被他看的脸皮滚烫,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冯公子第一次来宫里,不知道住的习不习惯,我身为皇宫的主人,自然要去看看它。”


    简单点,睡不着,去摸猪。


    李钱,“……”


    李钱沉默,李钱想跳起来戳梁夏脑门。


    好家伙,你跟那猪两看相厌,你那是去看猪吗,你那分明是去看沈君牧的。


    李钱感慨,怪不得啊,怪不得人家能有真爱。


    这要是换成他,他就直接扭头睡觉去了。摸猪,摸什么猪,天下猪那么多,摸不到这个还有别的猪上赶着让他摸。


    而梁夏,只摸聆凤宫的小猪。


    梁夏侧眸看李钱,慢悠悠喊,“李钱~”


    李钱瞬间了然,立马换了套说法,“冯相为国为民,自请前去东北,只留一子在宫中,皇上爱臣如女,对冯公子多关心一二是应该的!”


    梁夏点头,给予肯定,“到了之后,就这么说。”


    李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