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在前头带路,许家其他人跟在后头。


    许家前后堂屋加厢房,住人的屋子一共也有七八间。


    前头堂屋两边的厢房,都隔成了两间。


    苗翠花是一家之主,住在左边厢房前面一间,后头一间就是许珍珠住的地方。


    许珍珠在县城读高中,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房间大半时间是空着的。


    前头这一间,估摸着也有十来个平方,靠墙摆了一张床,床边一个老式的五屉柜,床对面摆着好几个大大的樟木箱子。


    箱子旁边还放着几个箩筐和几口小小的缸。


    许家的粮食,还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几口缸和那几个箱子里头。


    进了屋,苗翠花开了箱子,从衣服堆下翻出来一个手帕包来。


    手帕鼓鼓囊囊的,里头包着的都是花花绿绿的钱和各种票据。


    苗翠花捏着钱票,十分不舍地数了五十块钱出来,就要将剩下的收好。


    被许宁言眼疾手快又从那一堆票里,抽出两张布票和副食票来抓在手里。


    苗翠花想骂又不敢骂,生怕许宁言又看上其他的票据了,连忙一股脑的都裹成一团揣在了怀里。


    许宁言五十块钱和几张票到手,苗翠花就咬牙切齿的道:“钱和票都给你了,你还不把刀拿开?”


    许宁言嗤笑,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大咧咧地吩咐道:“我说了,我要住许珍珠的屋子,还有,我要吃鸡蛋!中午我要吃捞米饭,再给我蒸一大碗鸡蛋羹。”


    “你做——”苗翠花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脖子就一阵刺痛,立刻改成了:“去做,我这就让她们去做!”


    扭头就骂门外的许家人:“都是死人啊?没听到四丫说要吃鸡蛋羹和捞米饭?还不快去做饭?”


    门外的许家人好生委屈,这粮食都在屋里,屋里有个许四丫这个疯子,他们可不敢进来。


    你推我攘地将许二丫和三丫给推了出来,让她们姐妹俩进屋拿粮食。


    许二丫和三丫战战兢兢地顺着门边蹭进了屋,都不敢多看许宁言一眼,舀了米,提了半口袋白薯。


    又小心翼翼地摸了两个鸡蛋,就逃也似的出了屋子,直奔厨房去了。


    剩下的许家人也不敢走开,围在门口倒是想苦口婆心地劝许宁言放下屠刀,交出钞票。


    许宁言油盐不进,只当他们在放屁。


    许二丫和三丫做事本就麻利,很快就将饭菜做熟给端了过来。


    一大海碗捞米饭,一碗蒸得嫩嫩的鸡蛋羹,还有一碟子凉拌野菜。


    闻着鸡蛋羹的香味,许家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尤其是大房的两个小孙子,更是哭着闹着也要吃鸡蛋羹。


    许宁言示意许二丫和三丫将饭菜都放在了五屉柜上出去后,干脆利落地反手就将苗翠花一把推出了门外,将门闩上。


    苗翠花被推得踉踉跄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还好许金来一把扶住了,稳住了身形。


    回头就看到门被关上,怎么推都推不开了。


    许金来见人质亲妈出来了,忙吆喝着要把门撞开,把许宁言给揪出来教训一顿。


    苗翠花劫后余生,想着许四丫那个疯劲,尤其是脖子上抽疼的伤口,更怕门开了,许四丫真豁出去拿刀砍人,她这老胳膊老腿得跑不脱岂不是要生生挨上两刀?


    沉着脸拦住了:“让那个小畜生先猖狂一会子,等你妹子回来后,咱们再商量怎么办!把这门给我看严实了,不许她出来!”


    反正把人关在屋里也跑不了。


    许金来一贯最听苗翠花的话,吩咐儿子和侄子守在门口,扶着亲妈一边走一边还关心:“妈,你脖子没事吧?要不要去卫生所看大夫去?”


    苗翠花摸了摸脖子,看看手上的血迹,脸色阴沉沉地摇头。


    这痕迹的留着,这可是证据!得让大队里的人都看着,许四丫对她都动刀了,说破天去这也是忤逆不孝!到时候再怎么收拾许四丫,也没人替她说话了。


    哼,一个贱丫头,让她先嘚瑟几天,等珍珠的好事成了,看她怎么折腾死这个小畜生!


    缓过神来,苗翠花也饿了,许二丫和三丫将他们的饭也都做好了,默默地端了上来。


    许家人看着苗翠花铁青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只低头扒饭。


    一时屋子里倒是安静下来。


    里头屋子里,许宁言就着鸡蛋羹和凉拌野菜,将一海碗的捞米饭吃得干干净净,那肚子总算不叫唤了。


    放下碗筷,径直往后面许珍珠住的屋子走去。


    她闹这么一出的目的,除了钱,就是为了赶在许珍珠回来之前,确定自己心目中的猜测,就看能不能在许珍珠的屋子里找到证据了。


    这前后两间屋子中间开了一扇小门,挂着帘子。


    许珍珠的房间,许宁言的记忆里并不陌生,因为往日这屋子的打扫收拾,都是原身负责的。


    这房间算是许家最整齐干净的屋子了。


    一张床,一张老式的书桌,一把椅子,床头还摆着一个衣柜。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许珍珠的课本,角落里罐头瓶子里,还插着一把从田间地头采摘回来的野花。


    床上的小碎花床单被褥,也都有七八成新。


    乍一看,这还真不像农村姑娘的闺房,比起城里的姑娘都不差什么了。


    许宁言目标很明确,就是书桌上的那一堆课本。


    在她得到的记忆里,有一次给许珍珠打扫房间的时候,正巧撞见许珍珠谨慎地将什么东西,正往那堆课本里头塞,一边塞还一边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


    原主虽然木讷胆小,可是不傻,看许珍珠那模样当时就躲了出去。


    这事她放在心里谁也没敢告诉,也没胆子去查看一番。


    许宁言要找到就是那样东西,直觉告诉她,那是许珍珠最大秘密和软肋。


    书桌上的课本很多,许宁言一本一本地翻看,好不容易才在一本红宝书里,发现了蹊跷。


    红宝书拿在手里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可拿在手里哗啦啦地一翻,才发现,书页间夹杂着各种面值的钱票,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片。


    许宁言眼神一凝,取出了那张纸片。


    纸片上是许珍珠的笔迹,第一行上就写着:73,3底—4初,陆,后山沟边,四丫救。


    3底和4初下面重重地划了几道痕迹,四丫两个字则被打了个大大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