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厅后厨,换了一身工作服的刘冕被安排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洗碗并负责打扫卫生。刘冕本不想干,他找到老关并对他说:“叔,这衣裳太丑了,有损我的形象,我们搞艺术的人都特别注意形象,这要是被熟人看见,我这形象不就毁了吗?”
老关问他:“艺术家用不用吃饭?”
“吃啊,当然得吃饭啊。”
“那你知道饭是怎么来的吗?”
“做出来的呀。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对我说,想知道饭是怎么来的就得亲自看看甚至亲自动手对吧?”
“小冕呀,你长这么大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这饭是谁给的?”
“我妈呀。”
“那你妈妈又是从哪弄来饭给你吃?”
“做生意呀,做生意赚钱,有钱想吃啥就吃啥。”
“这话说得不差。我跟你妈妈比不了,我不会做生意我只会做饭。我靠做饭赚钱,让我的两个闺女过上想吃啥就吃啥的日子,我厉不厉害?”
“厉害,肯定厉害。您啥意思?”
“没啥意思呀,我就想告诉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班了,已经赚钱养活自己了,已经不吃家里的饭了。你呢?到现在为止,你吃的还是你妈妈给你的饭。想不想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
“想。”
“那就好好跟这洗碗打扫卫生,师傅们叫你干啥就干啥,不许找借口推脱。
“然后我就能赚钱养活自己啦?”
“对。”
“叔,我妈赚那么多钱将来是不是都留给我的?”
“应该是。”
“既然都是我的,那我现在吃我妈给我的饭不就相当于自己养活自己嘛,那我干啥非得干这个,我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不好吗?”
老关的眉毛一耸一耸的,眼瞅着就要发脾气了,韩美娟连忙把他拉到外面。
“有话好好说,别冲孩子立愣眼啊。”
“你也看见了也听见了,这小子就跟滚刀肉似的油盐不进,说道理不管事了,得揍!”
“你刚跟他搞好了关系,这一打不就前功尽弃了,咱再想别的办法。”
“还能有啥办法,希望打扫卫生都不干,他还能干啥,难道让他到大厅里唱歌?咱这可是中餐厅。”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们把小冕送西餐厅去,他不是会弹琴会唱歌吗,那就让他在那发挥他的特长呗。”
“也对,可是我不待见西餐厅那个娘娘腔。”
“让黄主管带小冕去呀。”
“那成。”
十分钟后,正坐在水槽边玩手机的刘冕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老关和黄松涛。
“小冕,这是咱们云海的副总兼餐饮部主管黄松涛,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师弟。刚才我跟黄总说了你的情况,我也觉得让你这个有这音乐天赋的人才洗碗实在是大材小用。所以呢,就请黄总帮忙,给你找了个能发挥你特长的地方。”
“哪呀?”
“我先不说,就问你去不去吧。”
“能谈琴能唱歌吗?”
“能啊。”
“我去。”
当黄松涛领着刘冕走进西餐厅的时候,西餐厅的厨师长吕奉先一步三道弯儿地迎了上来。
“哎呀,欢迎黄总莅临西餐厅检查工作。几天不见,黄总越发的英俊了,嘻嘻嘻。”
不笑还好,这一笑让刘冕感觉就像是走夜道的人突然听见了夜猫子叫,那感觉凉飕飕阴森森瘆兮兮的,浑身汗毛刷地一下就立了起来。
“咳咳。吕厨师长啊,我给你送来一个人才,你不是一直想要个能谈会唱的人,借此提高咱们西餐厅的档次吗,呐,我给你招来了,这是刘冕,就让他在这弹琴唱歌,给客人助兴吧。”
“哎呦,这小伙子长得真俊,这得勾去多少小姑娘的心啊。行,就他了。”
吕奉先招手叫来一个胖乎乎的女生,吩咐她:“苏菲,带小冕适应一下他的工作岗位,他需要什么你就给他准备。”
等吕奉先说完,黄松涛拉着他出了西餐厅。
“黄总你这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小冕是洪蕙的儿子,洪蕙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别瞎整听见没,以前欺负新人那些手段千万别用,如果你觉得你本事比洪蕙大,可以不听我的。”
“那我还是听你的吧。”
吕奉先心有余悸地说,洪蕙的大名他肯定是听说过的,不是因为洪蕙的财力和能力,而是因为洪蕙特别不待见妖里妖气的玩意儿,而且是不管男女但凡是妖里妖气的她都不待见。一旦被她遇上,那绝对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恨不能原地让那妖人消失,像吕奉先这种娘娘腔的恰好在洪蕙的打击范围之内。吕奉先久闻其名,多还躲不及呢,如今知道刘冕是洪蕙的儿子,那俩还敢造次,他已经打算把刘冕当爷爷似的供起来,而黄松涛要的就是这效果。
老黄本来就觉得老关是多管闲事,刘冕已经被洪蕙惯成那样了,想在短期内改变绝无可能,再说这改变必须得靠他自己,外力再怎么强大他自己不想改也是白费劲,所以当老关说想把刘冕送到西餐厅的时候,黄松涛觉得这是个摆脱麻烦的机会,于是痛快地答应了。现在他该做的都做了,想要看到效果也看到了,黄松涛满意地怕拍吕奉先的肩膀,转身走了。
刘冕和黄松涛一样满意,因为西餐厅的一角有个小舞台,别看不大,但是一个乐队需要的器材这全都有,除此之外还有一架钢琴,来到这的刘冕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他快速的把音响调试好,随后坐在钢琴面前坐好。
吕奉先问苏菲:“你看他行吗?”
“行,肯定行。调音响那几下子多专业多熟练啊。”
“那就听听。”
纤细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琴键,华丽悦耳的声音自指尖流出,瞬间征服了吕奉先和苏菲已经西餐厅内所有的人。
“这小子真行,不错,真不错。”
吕奉先由衷地赞叹着,完全忘了自己现在说话时连一点矫揉造作的意思都没有了。
晚上九点,当老关和韩美娟有了闲暇的时候,黄松涛来了。
“师哥、嫂子,知道吗,今天西餐厅出风头了,客人爆满。”
“再爆满能赶得上咱们中餐厅吗?”老关不以为然地说。
“那是赶不上,不过也是爆满呀,西餐厅啥时候爆满过?”
“什么意思?”
“因为刘冕,这小子还真是个音乐天才,吹拉弹唱样样都行,招惹了一帮大姑娘小媳妇去捧场,可把吕奉先那娘娘腔乐坏了。”
“有这事?瞅瞅去。”
看着在舞台上边弹边唱的刘冕,老关心中生起了无限感慨,刘冕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帅,难怪台下那么多小姑娘都静静地听他弹唱。
“看来是我想当然了,既然音乐能让他安静下来,那我还教他厨艺干嘛,我有办法了。”
“师哥,要我说你就别操那个闲心了,他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嘛。”
“好吗?我不觉得。如果让他满足于现状,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得给他把基础打牢,既然他喜欢音乐,那就得帮他进入音乐学府深造,这样将来能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刘冕在唱歌和演奏的时候是全身心投入的,他完全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感受着音乐带给他的快乐与忧伤,他忘记了时间和疲惫,他只想就这样一直唱下去一直弹下去。但是掌声还是将他从沉醉中唤醒,他看向台下时,发现他来时空旷的西餐厅如今已是座无虚席,而且所有的人都在鼓掌,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一种幸福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刘冕站起身来,向他的第一批听众深深地鞠躬。
深夜,当刘冕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老关还在等他,而且等着他的除了老关之外,还有热腾腾的榨菜肉丝面。
“回来了,累了吧,吃吧。小冕,你今天真棒!”
正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老关的话就像那碗榨菜肉丝面一样,既暖胃又暖心。刘冕大口的吃着,感觉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面。
“小冕,跟你商量个事。”
“您说。”
“我跟老徐商量了一下,他把办公室边上那个小会议室腾了出来给你当教室用。别急,听我仔细说。你是个有天赋而且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所以我觉得你不许进入音乐学院进修,否则你这块璞玉将远远没出头之日。玉不琢不成器,你必须抓紧时间把成绩提上去,你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考进音乐学院。经过音乐学院的培养和深造,你的将来一定会飞得更高走得更远。所以我对你的安排是这样的,白天从早八点到晚四点,你都学习,五点以后去西餐厅演奏。如果你同意的话,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这么办。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从现在开始,我对你学习的事可以不管不问。至于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那就听天由命吧。到时候,不要怨别人就好,你好好琢磨琢磨。”
说完,老关起身出屋,给刘冕留出了独立思考的空间和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