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珮凝举着手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袁立新的话犹如一把刀刺在了她心上。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人这样跟苏珮凝说过话，苏珮凝的心里先是被委屈充满，紧跟着一股被羞辱之后的恼怒瞬间冲散了委屈，而随着恼怒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恨意。这种恨意不是苏珮凝对罗晟宸的那种恨，那种恨最多能让苏珮凝咬罗晟宸一口，而对袁立新的恨，却让苏珮凝恨不得立刻就将袁立新生吞活剥。
仇恨能够让人失去理智，但也能让人变得强大。苏珮凝缓缓放下手机，她的表情无喜无悲，但她的眼神却冰冷异常。
“袁立新，你永远不知道得罪一个女人并且让她怀恨在心之后，她的报复会有多么的强烈。你得罪我了，也让我恨上了你，别以为你现在拿捏住了我的短处。告诉你，我宁可被沈思琪抽嘴巴也不跟着你这条癞皮狗混日子。你觉得已经把我握在掌心里了？做梦吧。告诉你，耍嘴皮子起家的，永远比不上靠拳头起家的。袁立新，咱们看谁笑到最后。”
说完，苏珮凝就拨打了一个电话。
罗晟宸驱车下了高速拐上了通往云海的柏油路，城市和村庄被抛在身后，森林和绵绵群山敞开了怀抱，城市里喧嚣的人声和车潮涌动的声音被流水和鸟鸣取代，山野里吹来的带着青草和野花香的风驱散了罗晟宸心中的阴霾。他看了一眼坐在副座上的李悠然，发现这丫头一脸的平静，而且这一路走来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李悠然，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好奇吗，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说有问题赶紧问，要带着问题听讲。我很听话，有了问题就问老师，结果把老师问烦了，让我多动脑，要独立思考。我问老师为什么又不让我提问了？”
“你问的问题肯定和学习无关。”罗晟宸说。
“你怎么知道的，看来你上学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不，我问的问题都和学习有关，所以不管我问多少老师都不会烦。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想凭自己的分析得出正确结论。”
“对。”
“那有点难，因为你知道的太少，你了解的信息不能构成一条完整的信息链，所以你也没法推测出真相。”
“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能推测得差不多。”
“你问。”
“在半山茶舍的时候你接到了一个信息，然后你就变了脸色。你说到苏珮凝家主要是为了找傅雅莉，而且你还说苏珮凝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想问你的是，那个给你发信息的人是谁？”
罗晟宸不得不佩服李悠然的聪明，她一下就抓住了整件事情的重点。前面在拐弯处依着地形修了一座观景台，罗晟宸将车停在观景台旁，他对李悠然说：“咱们下车吧，到观景台再说。”
“说明我问到点上了，对吧？”
“对。”
两人下了车来到观景台上，这里景色绝佳，气候宜人，是个非常适合游人赏景聊天，适合情侣谈情说爱的地方，但此时此刻，罗晟宸和李悠然谈的却不是情和爱，而是一场为了利益而抛弃了原则底线的阴谋。既然是阴谋，当然不会和爱情的浪漫和甜蜜沾边。
“给我发信息的是雅莉姐，她把这件事的全部都告诉了我，她已经走了，她烦了也厌倦了，所以她走了。北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了，好在她心里还惦记着我这个傻弟弟。”
说到这，罗晟宸停顿了一下，当他看到李悠然没有任何要阻止或者想提问的意思之后，这才继续说：“我毕业那年，袁立新直接到学校找我，开出的薪资条件也很优厚，那时候我真动心了。于是就准备和袁立新和炜业签合同，就在这时候，雅莉姐来了，她的目的和袁立新一样。然后他们两个就吵了起来，弄得我都不知所措。后来雅莉姐拉着袁立新到操场上谈，我看见他们两个先是吵后来就你一句我一句，再后来袁立新走了。雅莉姐回来后就跟我说她赢了，她把我的薪资涨了一倍，然后就拿出合同要我签，这份合同就是鼎盛的聘任合同。我问她用不用跟主任商量，她说不用，这件事她做主。刚毕业的我能拿到那价位的薪资在我的同学中绝对是独占鳌头的存在，我没理由拒绝，于是就签了。紧跟着，雅莉姐帮我收拾好行李，把我拉到了她家。在我租到房子之前就一直住在她家，我也是在她家和沈主任第一次见面的。我不知道雅莉姐是怎么跟主任说的，沈主任居然同意了给我那么高的薪资。而且当我入职以后，我的第一个客户就是雅莉姐介绍给我的。不客气地说，如果没有雅莉姐，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在业内小有名气。”
“你的意思，是傅雅莉把你从袁立新那里抢过来的，而且她能当鼎晟一大半的家。你隐含的意思是不是要告诉我，从那时开始，鼎晟和炜业之间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如今到了该彻底爆发的时刻了？”
“这件事肯定是原因之一，但鼎晟和炜业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毕竟从一开始而这就是竞争关系。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当年傅雅莉和袁立新争着要我的时候，她们最终达成的协议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不知道鼎晟内部，直到我成为鼎晟的支柱以后，再抽掉我这根支柱，让鼎晟瞬间倒塌。而傅雅莉的作用，就是监督和在必要时激活我这颗棋子。”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对吧？”
“对。”
“老罗，这是傅雅莉跟你说的？”
“是，她给我发的信息里就是这么说的。除此之外，她还要我把她办公室里的文件盒拿走，并提醒我注意不要被小宋发现。”
“也就是说，小宋是傅雅莉的人。不对，小宋应该是袁立新的人，她的作用是监视你和傅雅莉两个人。这个袁立新真是老谋深算啊，布局布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击垮对手的那一瞬间的喜悦和快感？”
“或许还有别的，但我不知道，也不想猜。我要做的就是保住鼎晟，保住沈主任的心血。”
“我怀疑你这位雅莉姐根本就和袁立新是两条心，从一开始她就憋着坏想要折腾死袁立新呢。不然的话为啥对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灌输，她对你就那么放心那没有把握？她是学间谍专业的吗，军统六哥那么大的胆子都不敢这么干吧？所以结论只有一个，傅雅莉既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沈思琪，她想针对的目标只有一个，而且始终如一。”
“你的意思是，雅莉姐真正要对付的是袁立新？鼎晟和炜业只不过是她借用的两把刀？”
“我觉得是这样，不然这位雅莉姐的行为就没法合理解释，除非她智商和情商都不在线，而且天生偏执狂，认准一件事不管对错都要干到底。”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个善良开朗热情的人。”
“罗晟宸，傅雅莉是你女友还是你老婆？你和她谈过情说过爱，还是同过床共过枕呀。没在一起生活过，你凭什么下结论。老罗你这毛病可得改呀，无数的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女人天生就善于伪装，越漂亮的越聪明的就越会装。像苏珮凝那样的其实属于比较好辨认的，傅雅莉这样的才是高手。你发现没，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经高过沈思琪了。老罗你这叫记吃不记打，不对，你连吃都没吃着，可怜娃。你这叫笨蛋他娘给笨蛋开门，笨蛋到家了。嗳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学不会，男人至少得被三个女人骗了之后才会变聪明，你已经够三个了，你马上就要变聪明了。好了咱们说正事，我不太明白你们律所的规矩，怎么做就算把一个律所给毁了呢？”
“在不用非法手段，律师也没有违法行为的情况下，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这家律所没有任何客户，让这家律所的所有执业律师同时辞职跳槽到别的律所。这样做等于是釜底抽薪，断了大树的根脉。当然，在业界的影响也是相当恐怖的。不仅被釜底抽薪的这家律所很难起死回生，而且出手毁掉这家律所的人怕是也会声名狼藉。但是按照丛林法则，他的能力和手段会给其他业内人士带来强烈的震撼甚至是恐惧。名声上的损失和成功后的收获相比简直不算什么，所以袁立新绝对会铤而走险的。”
“那也就是说，袁立新已经开始这么做了，而且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一旦发动鼎晟必死无疑？”
“他已经发动了，从开始和鼎晟搞战略合作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发动了，现在想拦也拦不住。”
“可是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啊？”
“我当然不着急，因为我打算第一个辞职，然后跳槽到炜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