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顾祈安笑得浑身颤抖，“呵呵呵……他居然是为了我！”
“为了……送我入儒道。”
“为了……我的儒道道基！”
“这么想来，原来在城南院落时……我根本就没有危险啊！他们不可能让我死的，即便没有和尚和道士，他们也会故意卖个破绽，让我下暗道去看看……”
顾祈安自言自语着，神情近乎崩溃。
“难怪……为何城南的防守如此薄弱……只有一个筑基后期和十几个练气……地下洞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那么……后来的三个筑基也不是来杀人的，而是察觉到前面那个筑基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节奏走……过来查看情况罢了。”
一切的一切在顾祈安眼里就仿佛是摆在了明面上，变得明朗了起来……
“环环相扣，逻辑紧密，一丝较大的缝隙都没有……他甚至算到了我的心性，知道我看不惯这些……”
顾祈安神色落寞，心中满是压抑感，轻轻地靠在谢必安的怀里，把头深深埋入她的秀发当中……
如同一个失去了希望，双目死灰伤心欲绝的孩子……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呢？
“我原以为……我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那些枉枉冤魂……”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是因我而死。”
谢必安眼中闪过一丝愠色，但是看着悲痛欲绝的顾祈安又缓和了下去。
他才年仅十八……只是太害怕罢了。
“你不必自责，他们的死，与你无关......棋盘之中定然不止一颗关键的棋子，即便没有你，还会有其他的棋子落下，他们......依旧会死。”
“更何况…你为那些亡魂引渡解脱，于他们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了。”
谢必安想起了在那天空之上盘旋又释怀而散的怨念……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尽的怨魂背负着无穷的怨念，不散不灭……不入轮回。
“果然......我还是把一国之君想得太简单了。”顾祈安轻闻着谢必安的秀发，发梢传来的淡香似乎能抚平他的悲伤一般。
这茫茫大世催着他成长，而他也似乎在这一刻如愿地成长了。
“堂堂国君……帝王，又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呢……”
“那柳家可真是陪着他演了一出好戏啊！到底是为了什么竟能让他们甘愿赴死？”
“儒生迂腐……迂腐……”
“我心中的文人风骨竟成了我最大的破绽……君子欺之以方！”
“是了……三师姐曾说过柳风在太学时谦逊有礼……可在我面前却屡屡失态针对......”
“所以即便我不去……他们也会有后手来推动棋局。比如……当着我的面掳走烟儿……”
顾祈安眼神浮现深深的恐惧。
“我信了，我居然相信……这天下居然相信……一个帝王，入不了道？”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想入儒道。”
一番发泄过后，识海当中陷入了如死水般的缄默。
识海无风，灵力翻涌间只有白雾摇摇。
这片诡异无比的小世界与外面的世界相比格外的单调。
谢必安仰头看着天上那寥寥星辰，美眸闪过复杂的神色，情绪也渐渐地低沉了下来，是回忆涌了上来。
“人心深似海，你自岸上看去，只能看见海面的或平和或汹涌。那深海之下的沟壑与山川你永远都看不见有多深……”
“世道如棋局，大局控小局，一局动，局局动。你眼中的棋手，又何尝不是‘其他棋手’的棋子呢。”
“这局看似复杂，实则也是漏洞百出……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看出来。”
顾祈安神情呆滞，声音低沉，问道：“此局浅显？”
谢必安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有的棋局，攘括无数，一步万载，几世轮回。有的人活一世，自以为得道飞升，却始终在棋手的掌握之中。”
一步万载，几世轮回……
顾祈安遍体发寒！究竟是怎样的智谋才会布下如此大局！
谢必安突然低头看向顾祈安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你要记住，人心远比你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棋手与棋子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棋手可能一朝沦为棋子，而棋子……亦有可能一朝变为棋手。”
顾祈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将谢必安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上。
“如若……我的儒道根基，被他夺了，会如何？”
“会死！”谢必安开口道。
顾祈安低吟道：“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他虽然孤身一人......不，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还有谢必安……
还有那数千亡魂的希冀……
还答应了那个妇人……要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他……不能死！
谢必安看他这番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现在知道怕了？”
她笑得格外开心，那“波涛”不断汹涌起伏，翻江倒海……
顾祈安的情绪被她这笑声一下子给打破了，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谢必安，他低下了头，随后又深吸一口气，昂起了头……
“放心吧，你死不了……有我在，你怕什么？”谢必安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低下头看着顾祈安的模样，又想笑。
“你？”顾祈安低下了头，随后又抬起头。
“你们这小小的棋局可容不下我，我保你无恙！”
谢必安的话语让顾祈安放心不少，毕竟刚刚她还现身救了自己一命，还有上次在城南院邸……虽然自己的意识一直清醒，可顾祈安知道，那恐怖的杀人手段正是谢必安所施展的。
“而且你们书院也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这个院长……”
说到书院，顾祈安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书院为什么不能干预国事？”
谢必安撇撇嘴，“你所担心的实在没必要……”
“你这个院长也在下棋，国运之力有极大的因果，你这个书院不能涉及这个因果，会影响你们书院的棋局。”
顾祈安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书院没有牵扯其中，那这里暂时还是个安全之地。
如若连书院都牵扯其中了，那顾祈安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听到书院也有棋局，顾祈安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书院也在下棋？下的是什么棋？”
谢必安叹了口气，这份天然呆是天生的吗……
“傻……孩子，人生何处不是棋局？”
谢必安看向顾祈安的眼光当中闪过一抹复杂与浓重……
......你该担心的不是当下的小打小闹，而是这小打小闹之上的……那盘大棋。那牵扯其中的生灵超乎你的想象……
那盘棋的因果远比国运之力要大的多，即便是我……也难以护你周全。
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