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可黑袍又感觉是那么的反常！
他转过头，仔细观察院中的尸体，瞳孔一缩！这院中的某些尸体之上竟有着墨色箭矢！
震惊之余，黑袍也发现了不对劲，心中寒意空前绝后地强大，立马凝聚灵力，化作护盾挡于身前。
漆黑的雨夜中，一支锐箭，裹挟着惊鸿之势，带起风啸声划破了雨夜！
冷冽的箭头环绕着黑色朦胧气，不论速度有多快，黑石粉末始终漂浮在箭尖！
箭矢切开一滴滴落下的雨珠，在空中飞驰，像是一道催命符，冰冷而绝情！
躲不掉！黑袍心中大骇，他能看见箭矢，却无法挪动脚步！
那支诡异的箭矢仿佛带着无名的压迫，让他生不出反抗之心！他明白，哪怕他跳到一旁，那箭矢也会转移方向！
这是一种锁定！
黑袍运转全身灵力，举剑横档在身前。
前有灵力盾，后有长剑横于身前，在这刹那间，黑袍能做的都做了，可那股生死危机之感却依旧萦绕不散！
箭至……
通体黝黑的弩箭径直穿过灵力盾，后者在弩箭进入的一瞬间便烟消云散，然而弩箭却去势不减！
叮的一声脆响，接着便是利器刺入肉体之声。
黑袍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那支弩箭上的，就连顾祈安都不知是何物的黑石粉末也消散开来……
长剑剑身破了一个洞，掉落在地。
黑袍缓缓低头，看着胸口处的一个小洞，上面还有黑色的粉末缠绕，不断扩大着伤势，渗出的血液给黑袍染上暗红。
灵力散去，他的生机在不断流失。
箭矢竟然硬生生穿透了筑基的肉体！刺入黑袍后面的木房墙上。
黑袍双手无力垂落，双膝跪地，一如昨天妇人跪于街头那般……
空玄和清平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黑袍。
雨夜之下，一道黑色身影缓缓从院外走来。夜色之下，霹雳雷声远远响起。
黑袍人艰难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自夜色当中走来的身影。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把漆黑的连弩握在手上，不断往下滴着雨水，大腿上别着一个箭筒，里面空无一物。
若是把那连弩换成一柄长剑，倒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样范了。
啪嗒……啪嗒……
清锻靴踏水之声由远而近，一步一步迈入院中，如同无常索命，阎王判罪！
“凡人？”黑袍声音沙哑，鲜血不断从口中冒出。他并未从来人身上感受到一丝的灵力波动。
“是。”来人语气平淡，轻轻开口。
“你是如何敢……”黑袍人的声音近乎嘶哑，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他不懂一个凡人竟然敢只身来这个血气冲天的地方。
他不懂一个凡人竟然会有仙物。
他不懂一个凡人，竟然能杀了他这个筑基后期！
最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会不惧仙人之威势！
来人走到黑袍面前，解答了他的疑惑。撩下斗笠，雨水淌在脸上，露出一张青涩又难过的脸，湿透了的长发还是披散着，依稀可见其中的花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是那样的难受惆怅，“因为我要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有多垃圾啊。”
“我亲人亡故，孤身来此世，看着悲伤，看着苍凉，看着这狗屎一样的世界，我不甘，我心有愧。反正已无牵挂，再死一次……”
“又何妨？”
顾祈安轻轻把他一推，黑袍瘫坐在地上，嘴里和伤口上涌出的鲜血更多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袍，一直强装随和的语气中出现了微微颤抖。
“昨天有人跟我说，为何不去做些什么。所以我来了，也只有我来了。为你口中万千的贱民做了点什么……
否则他们不是太过于可怜了么……”
黑袍人低下了头，生机流失大半，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这风雨是那么地冰凉彻骨。
“感受到了吗？”顾祈安也蹲下身子，脸色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和畅快，也没有憎恨释怀和坦然，有的只是凄苦难过和惶恐不安。
“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了吗？你把生命当什么了？路边蚂蚁？炉边薪柴？还是池中小虾？
修士高高在上，临死之际不也是迷茫，恐惧，无助，不甘！”
顾祈安抬头仰望如墨的天穹，清晰地看着如鱼线一般的雨水落下，拍打在他的脸上，惨然一笑，“谁不想活着呢……”
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人的恐惧迷茫以及对生的渴求，他也只是个凡人，没有修士那般通天换地的手段，但他看着心里难受，见不惯这世间不平事，只因这具身躯里面栖息着一个别样的灵魂！
黑袍的气息越来越弱，或许是人之将死其心也明，他眼神明亮了些许，似乎是明悟了。
他想起幼时之乐，无忧无虑……想起生活之苦，愁眉叹息……想起丧亲丧偶之痛，悲痛欲绝……
没有去看黑袍的状态，哪怕他已经死了，顾祈安依旧自顾自地倾诉着心中的不平！
“你还记得昨夜怀抱襁褓，跑上街头的雨中妇人吗？我能看出她心中的害怕，可即便害怕，她也不想连累他人。”
顾祈安深呼一口气，心脏狂跳不止，接着道：“你口中的这些贱民，他们也和你一样，却比你善良。他们渴望着生，所以拼尽全力活着，他们害怕死亡，所以时刻铭记。”
“昨日妇人曾与我说，我与你们不一样，我与这世间都格格不入……
既然已经是个异类，那便要平我心中意，理应如此……”
或许只有不断说话才能抚平他心中的惶恐不安，待他低下头之际，这才发现黑袍已经咽气了，心中长呼一口气。
看着黑袍的尸体，顾祈安沉默下来，握住简易连弩的手微微发抖。
颤抖着起身，走到墙边轻轻地拔出那枚箭矢，上面徒有箭柄却无箭头，黑石粉末的那种朦胧之气了然无存。
看着只剩下箭柄的利箭，顾祈安心中惋惜，但以一件不知名的仙物，换他平意，此事值得！
他将无头之矢装在弩上，回身走到黑袍尸体面前，对准头部，闭上了眼睛，再次发了一矢……
这一幕看得清平空玄一愣。明明是个凡人，却谨慎到还要补刀……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t
看到两人狼狈地交替对付黑袍人，顾祈安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还是帮了他们一把。
直到两人杀光了其他人，只剩下了最难解决的筑基后期的黑袍人，这时顾祈安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只有一次的机会，他有两个选择。要么相信黑石粉末和自己临时练就的技术，要么丢下道士和尚自己跑路。
挣扎许久他心一横，在黑暗当中举弩上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