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深感无奈,之前为了护住传棋安全,也为了拿到试题,他刻意与陈琼走得近些。


    然而,他明明已经同陈琼说得很清楚,他来到内院仅仅是为了公事,可是陈琼却在出了内院后,三番两次来到喻府。


    喻言起初还将她请进府,说了几句话,后来便避而不见,可是陈琼依旧执着。


    如今,喻益政都发话了,喻言知道,此事本不是大事,若是拖下去,小事都会变成大事。


    他该有个了断了,但不是此时。


    他还要再等等,朝廷一年一度的官吏考核,还有不到三日,就有结果了。


    …………


    这日,传棋下了课,独自回到房间里看书。


    只有书,最能让她感觉到宁静和快乐了。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传棋点起了烛灯。


    今夜,除了三五个看门巡逻的,女学馆便无其他人了。原是刘先生今夜值守的,但是她家中突然有些事,同传棋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整个女学馆,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或是阵风吹来秋叶摆动的声音,几乎安安静静的。


    在这样的舒爽的夜里,看着自己喜欢的书,传棋觉得世间任何烦恼之事都没甚大不了的,她内心觉得极其满足和平和。


    突然间,她小小的鼻头皱了一下,似乎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抬头看向桌上的烛台,那烛光盈盈,愉快地跳跃着,并没有烧到什么东西。


    她回身去查看房内其他几盏烛台,都如平常一样,没有异常。


    传棋以为自己闻错了,便不再理会,继续低头看书。


    当精神全情投入到书本中的世界时,感官就似乎变得迟钝了,当传棋合上书的最后一页,抬起头,觉得那股烧焦的味道愈发浓了。


    可能是有人在烧枯秋叶吧,她这样想着,便关上了窗,那股味道便淡了许多。


    传棋更加肯定,应该就是有人在外面烧秋季掉落的树叶。


    她洗了洗脸,将发髻松开,脱去了外袍,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吹熄了床尾的一盏烛灯后,房内漆黑一片,她困倦得打了个哈欠,翻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在模模糊糊中,她突然觉得身子一凉,屁…股一疼。


    眼睛还没睁开,耳边听到一声斥责:“快起来!火都烧进来了,还睡得这么香!”


    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只见床边站着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人,窗户已被打开,外面火光冲天,这玄色衣衫的男子眼中也似乎有着火光。


    喻言很生气:“发什么愣,快披上衣服,跟我走。”


    传棋将床边的外袍匆匆穿好,喻言拉着她的手,快步冲出房间。


    传棋道:“等等,我的书,我的银子……”


    喻言一把将传棋揽住,怒瞪她一眼:“还没弄清楚情况吗?”


    传棋眨巴着灵动漆黑的大眼珠:“谁家烧枯树叶烧得起了火么?”


    “快点,快点!”乌桐前来接应。


    乌桐语气焦急,传棋疑惑地看向喻言,只见他蹙眉抿唇,一言不发,但是抱住传棋的手,紧了紧。


    传棋随着喻言,穿花拂叶,通过一条小径近路,绕到了女学馆的后门。


    越靠近后门,传棋才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她渐渐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


    一架马车停在了后门处,喻言拉着传棋登上了车。


    乌桐“驾”地一声,毫不迟疑地给马儿甩了一个鞭子。


    传棋往后一仰,后脑勺撞了一下,喻言皱眉看她:“你很不让人省心。”


    传棋揉了揉后脑勺,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紧邻着女学馆的国子监,火光一片。


    传棋惊了一惊:“怎么回事?国子监走水了?”


    喻言道:“不仅国子监,礼部外院,吏部,户部,都走水了。”


    传棋怔住,半晌说不出话,她不明白堂堂京城为何会出现这种事。


    喻言道:“放心,都灭得差不多了。女学馆原本无事,却突然被人趁乱扔了一把火进来,好在我事先派了乌桐守在你屋后,他原以为你闻到味道会跑出来,没想到你却……”


    喻言看向传棋,眼神满是责备,却又蕴含着关心。


    “你却关上窗,熄灯睡了……心怎会如此大?乌桐急忙回府向我禀告,我原还不信,直到进了你的屋内,见你睡得又沉又香,唤了几声都唤不醒……你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传棋嘀咕道:“乱打比方,我又不知道外面出了事,还以为只是有人烧树叶……”


    突然间,马车颠簸了一下,传棋没有坐稳,身子一晃,往前倾去,手立即扶住了侧边的扶手,稳了稳身子,又坐了回去。


    坐回去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大了一些,传棋觉得有些疼,忽然就想起来,在屋内被唤醒的时候,身上一凉,那里一疼。


    身上一凉,是被子被掀开了。


    而那里一疼……


    传棋疑惑地看向喻言,道:“所以,你是怎么把我唤醒的?”


    喻言愣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道:“咳咳,就是,多叫了几声,你就醒了。”


    传棋又问:“我被子是不是你掀开的?”


    喻言揉了揉额头,道:“不是,是你自己踢开的。”


    传棋有些生气:“你亲眼看见我踢被子了?若是没有亲眼看到,为何说是我踢开的,也许是被子自己滑落掉下来。”


    喻言点点头:“嗯,有可能。”


    “喻言!”传棋吼了一声,喻言抖了一抖。


    “你满嘴有一句实话没有?大事小事,你都是骗,有意思吗?”


    喻言回过头,看向传棋,欲言又止。


    “喻言,多大点事儿啊,你掀了我被子又如何,是我自己踢的又如何,你遇到所有事,第一反应就是骗人,你这样子的人,在我这里完全失了信誉,我真的以后不会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了。”传棋一股脑的说了许多。


    说完之后,传棋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外面街市上喧闹声越来越大,车内却安静得有些让传棋觉得别扭。


    她不该同喻言说那么多,反正也没有什么以后。


    她摆摆手:“抱歉,我说得多了些,你就当没听见。”


    喻言表情认真,半晌后说了一句:“你说得很对。”


    “我要坦白,是我掀开的你的被子,这是小事,我不该下意识地就推卸掉。”


    “还有一事,我也该坦白,我叫了好几声,你就是没醒,于是我在掀开你的被子之后,就打了一下你的……”


    “别说了!”传棋捂住自己的耳朵。


    喻言却没有停下来,传棋从他的嘴型中,清晰地看出来了那两个令她脸红的字。


    “你你你……让你别说了的!”传棋气得指着喻言,“要么就满嘴谎话,要么就……你这个人简直是讨厌!”


    喻言看着满脸通红像个小番茄的传棋,沉沉叹了一声:“不说时,你让我说,说出来时,你却又责怪我不该说……”


    “或许,只有柳博容懂得如何同你说话。”


    传棋红着脸,沉默着。她几乎没有听见喻言后来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是还沉浸在她被喻言打了一下,所以他的手,触碰过她的那里……


    她又不是个小娃娃,干嘛要打她那里……


    接着,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嗯,喻言只是当她是个小娃娃。


    然而这个理由,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


    喻言看着传棋的脸愈发红了,连耳根也泛红,他以为是因为他说起柳博容的缘故。


    他不再看着她,而且掀开了车帘,看着外面。


    在他的记忆中,京城一向安定祥和,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的动乱。


    那几处走水的院子,其实火势都并不大,而且很快都灭了下来。


    但是,街头上却越来越纷乱,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人们四处奔走逃命般地乱窜。


    街上有人在吼:“快逃啊,要变天啦!”


    有人在哀嚎:“我的房子啊,才交了租金啊!”


    有人在悲愤:“可恶!四大部都要被烧烬,完了!完了!”


    喻言隐隐觉得不对——京城乱了将近有一个时辰了,可是京兆尹却毫无动静,街头并没有官兵维持秩序。


    似乎,有人在放任着这场动乱。


    若这人是宫中坐着的那位,那便是只是虚惊一场,而若不是宫中那位……


    喻言突然间有些紧张,掀开帘子,大喝一声:“乌桐,不要回府,转头回女学馆。”


    乌桐道:“公子,回不去了,刚才一群人往女学馆方向跑去,堵住了路。”


    喻言看着传棋,思索了片刻,果断道:“下车,我们走回去。”


    传棋道:“能解释一下吗?”


    喻言说:“边走边说。”


    两人弃车而下,喻言吩咐乌桐:“你继续驾马车回府,停在府门,不要进去,也不要下车。假装我仍在车上。”


    喻言抹了一把墙灰,涂在传棋脸上,想了想,又往她鼻尖处点了一点。


    传棋道:“做什么?”


    喻言说:“你长得太出众了,惹眼。”


    传棋伸手也涂了一把墙灰,胡乱往喻言脸上抹去,边抹边说:“长得出众的是你吧。”


    喻言只觉得那一双白净的小手,柔若无骨,他忍不住看着传棋,一时有些出神。


    传棋将喻言脸上抹成锅底色,突然发现喻言正看着自己,眼神灼灼,她的心跳就空了一拍。


    这时,又有人群往女学馆国子监方向跑去,喻言赶紧将传棋护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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