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容被众人围着,他镇定自若,不急不慢地逐个给人讲解着书中的要旨。


    就像是个受人尊敬崇拜的领袖。


    传棋回想起往事,脸红了,轻声道:“我那时候年纪小,贪嘴,阿容哥哥每次输了棋,都会赔一些零嘴点心给我。所以我当时,也挺盼着与他下棋。对他的印象就深了一些。”


    传棋又急忙解释道:“我现在可没有那么贪嘴了,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的。”


    陈琼“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琼本来就对传棋没什么敌意,只是,何向明始终不相信传棋。


    何向明让陈琼与传棋一起住,监视她有没有特殊的举动。


    刚才,他们还故意跟着传棋,就是想看看,传棋有没有探听这里的情况。


    而传棋确实也是四处窥探,所以陈琼才认同了何向明对她的怀疑。


    可是,此时的传棋,就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生怕因为自己贪嘴,遭到哥哥姐姐的嫌弃。


    陈琼松下了对她的防备之心,笑道:“这里虽条件有限,但吃的还算够,不会缺着你的。”


    她顿了顿,又笑道:“等结束了,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可好?”


    传棋笑着点点头,刚才那个眼神冰冷的人又恢复成平日可亲的模样。


    可是,回不去了,她没那么容易忘记那个眼神。


    陈琼看向柳博容,眼神流露出柔情,“柳大哥是大理寺评事。当年他不满十七,考取了探花,惊动京城。后来被封为大理寺评事,可是,他没在京城待多少日子,就被派去南方查案了。一晃眼四年过去了。他比往日更加沉稳干练。”


    传棋闻言,内心震惊,半晌没有言语。


    她虽知柳博容才华横溢,只是却没想到,原来他一早就有了功名,入朝做了官。


    当初,在棋社时,她爹娘对柳博容喜欢得要紧,柳博容付的钱,还抵不过她爹娘给他备的佳肴美酒。


    而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爹娘并不是欣赏柳博容的才华,而是因为,柳博容也出身于商贾之家。


    他说,他虽出身于商贾之家,但是无心经营,偏喜欢读书,已经考取了秀才。


    如今,来到传家镇,也是为了在亲戚家,跟着一个好老师,继续读书。


    她爹娘见到柳博容,就仿佛是见到了自家女儿的另一种模样。


    如果传棋是男儿,那么,也应该会如同柳博容吧。


    故而,她爹娘打心底就喜欢柳博容,每次柳博容来到棋社,她爹娘就像要贴钱招待。


    而柳博容虽说无心经营生意,偏喜欢读书,但是却与其他的读书人不同,毫无什么一身傲骨,恃才傲物之感。


    他为人圆滑,嘴巴又甜,见人总是三分笑意,将传棋爹娘哄得对他比对亲儿子还亲。


    甚至有几次,他们当着传棋的面,还问过柳博容有没有定亲,一副要给柳博容介绍姑娘的嘴脸。


    那时候,一向说话留三分余地的柳博容,却表情严肃地断然拒绝了。


    传棋爹娘私下猜测,柳博容肯定是有心上人,还唉声叹气了许久。


    想到这里,传棋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陈琼道:“你笑什么?”


    传棋道:“我笑我爹娘很可笑,他们曾经还想给他做媒婆,其实人家是大官,哪里瞧得起我爹娘介绍的姑娘呢。”


    陈琼迟疑了一阵,道:“你爹娘给他介绍的是?”


    传棋道:“我爹娘当时还没开口,便被一口回绝了。”


    陈琼明显松了一口气。


    传棋无奈地说:“我爹娘以为他也是小商户人家,所以才生起了做媒的心思,若是知道人家是大官,肯定后悔自己当初唐突开口。”


    说到这里,传棋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陈琼他们明明就都知道柳博容是大理寺评事,专司断案,他们就不怕他吗?


    莫非,这里做的事,是朝廷允许的?


    传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对陈琼道:“他是官,我们做的事……”


    陈琼似知道她想什么,看了她一眼,笃定地说:“你放心,柳大哥不会出卖我们,我们也不会牵连他。”


    传棋垂下眼眸,陈琼这般回答,那么说明,这里的事绝不是朝廷允许的。


    而柳博容刚才告诉她,是齐韵派他来的。


    若柳博容代表的是朝廷,那么,将来当他以朝廷官员的身份,捉拿这些人之时,何向明、陈琼他们会有多么震惊和仇恨。


    传棋看了陈琼一眼,又忙垂下头。


    她像是要逃避这些思绪似的,埋头去改编题目。


    一道道的试题,是朝中官员将来升迁与否的钥匙。


    而这些官员的背后,不仅仅是家族的荣辱,还关系着文朝的命运。


    待她抬起头,发现众人也陆续走了,仅有她、陈琼、何向明和柳博容静静地坐在一旁。


    柳博容朝她一笑:“饿了没有?”


    传棋却突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她转向陈琼:“你饿了没?”


    陈琼看一眼柳博容,又看一眼传棋,道:“早就饿了,就等你了。”


    传棋有些不好意思,柳博容笑道:“没关系,看你专心,不忍打断你。”


    这时,有人端了饭菜来,四人围坐在一起,饭菜虽简陋,但气氛却好。


    除了传棋安静地吃着饭菜,其他三人皆天南海北地畅聊甚欢。


    柳博容是个言谈有趣的,见传棋不说话,便时不时也引得她说几句,不至于让她觉得被冷落。


    天色渐晚,传棋悄悄揉了揉眼睛,被柳博容看在眼里,他便也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陈琼忙说:“天晚了,去休息吧。”


    四人便结伴同回休息的屋子,路途并不远,只几步的距离。


    但是陈琼拉着柳博容说话,渐渐落在了后面,因而何向明与传棋就单独走在了一起。


    待传棋扭头时,发现已经看不到柳博容,心里慌张起来。


    她想到何向明衣摆上的血迹,仿佛那股血腥味就在旁边。


    “我手上是真的已经有一个人的血了,不是吓唬你的。”何向明幽幽地说。


    传棋惊骇地看向何向明,只见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遥遥地看着远处的黑暗。


    “若是牺牲一两个人,便能换来文朝千万百姓的幸福,我在所不惜。”


    传棋一时无语,吓得头皮都在发麻,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条小命就葬送在这里了。


    半晌后,她缓缓道:“我是一个商户女,我只是想赚点钱,能在京城买个小宅子,接我爹娘来团聚。我不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很好。”何向明看向传棋。


    前一日还恍惚迷惘的何向明,此时已经恢复成往日那般有些疯癫有些狂妄。


    传棋默默继续往前走,手还在发抖。


    突然,从旁边蹿出现一个白色人影。


    她惊得大叫一声,刚才面对何向明压抑住的骇然,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啊!有鬼啊!”


    她吓得转身就逃,那鬼却一把将她的胳膊抓住。


    她不敢回头,只是一边惊叫一边大力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低头一看,那鬼的影子正随着树影,摇摇曳曳,太吓人了!


    不对,有影子。


    不是鬼?


    “传棋,谁是鬼?”柳博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传棋鼓起勇气,扭过头。


    一袭玉白色锦袍,眉眼清俊,眼角处一颗小小的痣,乌发披垂,纹丝不乱,白衣玉立,纤尘不染。


    “你……”


    传棋眼角有些湿了,她忙假装被尘迷了眼,用衣袖遮了遮。


    她想到前几日,喻言在她房中,两人吵了一架。


    她以为她那样子的态度,会让喻言知难而退,让他知道,她虽是地上泥,却也不是他可以任意玩弄的。


    可是,现在喻言却出现在她面前,他明明知道这里很危险,可是他还是来了。


    传棋心里突然生起了一个危险的念头:即使知道这种纨绔公子的感情不会长久,她也愿意,愿意去报答他舍身来看她的一份心意,报答他当初在巷子口救她的恩情。


    她看向喻言:“你来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喻言一脸淡然,冷冷地看了传棋一眼,又转向别处。


    柳博容此时已走近,很是惊讶地看着喻言。


    喻言淡淡道:“传姑娘,可能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找他的。”


    传棋语塞,刚刚那危险的念头在耻笑着自己,她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柳博容此时已平复了刚才惊讶的心情,镇静地笑了笑:“连喻首辅都知道了此地,看来,这院中院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何向明不知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匕首,就要刺向传棋。


    一个寒光从传棋眼前掠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喻言侧身躲过,却还是割伤了胳膊。


    鲜血即刻渗了出来。


    喻言看一眼伤口,脸上仍是淡淡的,他冷笑一声,看着何向明:“若真要捉拿你们,早就派官兵围住了,又何必让我进来?”


    柳博容道:“所以你的目的是?”


    喻言道:“和你一样。”


    柳博容脸上有些微妙,似是失望,又似是喜悦,“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


    喻言嘴角牵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十岁入京,便认识了他,你为人虽圆滑,但是重感情。你想救他,我与你一样,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何向明举起匕首:“你究竟是谁?”


    柳博容将何向明的手按下,“喻首辅的嫡长子,喻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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