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并不宽敞的木床上,传棋与喻言对坐着。


    传棋凶唧唧地瞪着喻言:“你来作甚?不怕被人看到吗?”


    喻言暗自觉得好笑,她这么怕被人看到吗?竟还逼着他坐在床上,将纱帐放下,岂不是掩耳盗铃。


    若是有人进来,那他即使在床上,就这轻薄薄的一层纱帐,莫非还躲得过去?


    他看向传棋道:“你前段时日到处偷瞄别人的题目做什么,还有,你那次跟踪别人是做什么?”


    传棋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喻言道:“究竟是谁把你安排进来的?你可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


    传棋看向他:“与你无关。”


    喻言摇摇头,无可奈何道:“你怎么这样不让人省心。”


    传棋倒吸一口凉气:“我不让人省心?我所有的麻烦,都是你造成的好吗?从我一开始来到女学馆,被李雪曼她们欺负。都是拜你所赐。”


    喻言突然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他突然道:“你上次跟踪的那人,姓王,对不对?”


    传棋“嗯”一声。


    喻言道:“我见过李雪曼同她在一起。她们,很亲密。”


    传棋:“所以呢?”


    喻言道:“你要格外小心,李雪曼那人,脑袋有些不正常。”


    传棋冷笑一声:“是啊,我也觉得她有些疯,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疯事。还连累了旁人。比如我这个弱小无力又无辜的可怜虫。”


    喻言道:“弱小无力?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腿?”


    传棋拦住他:“别。”


    她又说:“你如果是来劝我,不要再做你所谓的这件危险的事,那就请回吧。”


    喻言叹一声:“我想告诉你,上次你跟踪的王氏,其实并没有走出这个礼部的宅院……”


    “在这个宅院之内,有一个院中院。她是去了那里。”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的比你多,也比你更加有把握,能够在查出真相的同时,不让自己受伤。”


    “你可以停下你所做的事。在这儿待够日子,便安心回到女学馆。不要卷入到这些事情中。”


    “懂吗?”喻言看向传棋。


    他的眼眸幽黑深邃,眉眼间不似往日般清清冷冷,淡淡的卧蚕有些红红的,一副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他长得确实比其他人要好看一些。


    传棋一下子心跳仿佛慢了半拍。


    喻言凑近了一些,又问:“懂了吗?弱小无力又无辜的可怜小姐?”


    传棋回过神,只觉得喻言如果再靠近一些,她就没办法呼吸了。


    于是她下意识般,抬起右脚,将喻言踹到床下。


    喻言猛地被踢,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震惊地半天没站起来。


    太突然了。能不能给点心理准备啊!


    传棋猛地喘了几口气,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怎么觉得脑袋有些发懵,心跳有些停摆。


    她撩开纱帐,低头看向喻言:“你走。”


    喻言站起身,走到床前,伸手握住传棋的下巴:“传姑娘,你都打我两次了。麻烦你下次打之前,跟我说一声,让我有点准备,可以吗?”


    传棋将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用力拍落。


    她看着他,半晌说出一个字。


    “滚!”


    喻言不愠不恼,浅浅地笑着,接着,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脸很红。”


    传棋重重地放下了纱帐,听得喻言离开,她才平复了心绪,走了出来。


    她突然有一点点明白之前那些贵女们对他的痴狂。


    不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周正那么一点点嘛。


    她深信自己绝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姑娘,刚才那心跳喘气,肯定是因为,纱帐放下后,床里面太闷!


    她推开窗户,见夜已深。


    传棋觉得,自己该做点正经事,驱散一下刚才那奇怪的心悸。


    于是,她独自一人,推开了房门,她要去寻找院中院的入口。


    她走到上次跟踪王氏的地方,顺着小径,一直走到了被喻言拉住的地方。


    传棋站在这里,朝之前王氏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往那里约摸五十来步,便是这座宅院的后门。


    但是喻言却说,王氏并没有出去。


    传棋沿着这五十步的路,反复行走了三遍。


    这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小路啊。


    她叹了一声,莫非要找喻言求助吗?


    传棋有些垂头丧气,想要回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旁边的矮树丛里,钻出来一团东西。


    是什么?传棋退了两步。


    只见那团东西,出了树丛后,逐渐伸展开来。是一个穿着暗黑衣袍的男子。


    “什么人!”传棋正义凛然地大喝一声。


    那男子回头一看,在月光下,他冷峻的眼神显出一股寒意。


    “你是谁?”那男子声音阴狠狂娟。


    传棋的手握了握,手心悄悄渗出来一丝细汗。


    她说:“我是这礼部请来出题的,你又是谁?”


    那男子打量了传棋一番,接着冷笑一声:“你是传棋。”


    传棋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男子嘲讽地笑道:“你不是缺钱想入伙吗?如今见到我,该拜一下山头才是。”


    传棋看向这男子:“你,是组织的头目?”


    那男子重复了一遍:“组织?!”


    他对着夜空狂笑一声,道:“很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指着矮树丛:“原本我还有事要办,不过,你给我们取了个好名字,我更想要立刻宣布这个名字!进去吧。”


    传棋犹豫片刻,便蹲了下去,她发现矮树丛遮盖住一个墙洞。


    她爬了进去,那男子也跟着她后面爬了进去。


    只见里面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子。并不像是那种荒芜已久,无人问津的院子,而是有人居住打扫,一切井然有条的。


    她站起身:“这是哪里?”


    那男子猖狂一笑:“这是我的组织!黑暗组织!我喜欢这个名字!”


    传棋回头看一眼这个男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男子往前走:“走吧,不是要入伙吗?”


    传棋跟在后面,追问道:“是王姑娘同你说的吗?”


    那男子“嗯”了一声,传棋又问了许多关于这里究竟有哪些人,在做什么的问题,但是那男子都不再搭理她了。


    绕过曲曲折折的连廊,那男子推开一扇门。


    里面烛火明亮,数十个年轻男女正奋笔疾书。


    “何向明,你怎么又回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子抬起头,发现了男子,“你旁边的姑娘是谁?”


    何向明说:“这就是外院的传棋。”


    那女孩子皱眉道:“王姑娘不是说,等外院封闭结束后,再引她进来么?”


    何向明说:“我正好撞见她了。她还给我们取了个名字——黑暗组织。我等不及要回来告诉你们这个名字!”


    女孩子“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何向明脸上讪讪的,回头对传棋说:“别介意,他们都忙得很。”


    “这院中院,不似你们外院,这儿忙得很。”


    传棋嘟囔一句:“我们那儿也很忙的。”


    何向明耳力好得很,将她轻声嘀咕的话,清晰地听到了。


    这人突然就爆了:“你们那儿忙什么!一群拿着国家俸禄不干活的蛀虫!那些人也能和我们比?虽然我们叫做黑暗组织,你就以为我们真的黑暗?我们所做的事业,是比那太阳还要光明的!”


    传棋愣了一愣,刚才说话的女孩子忙站起身,拍了拍何向明:“行了行了。”


    她看向传棋:“他有时候是有些激动的,你别介意。”


    女孩子将传棋拉到一边,温柔地说:“听闻你是从南方小镇来的,是商户女?”


    传棋点点头,心想这里的人真是将自己的底细都探听清楚了。


    女孩子又说:“我叫陈琼。是京城土生土长的。”


    她接着苦笑道:“我祖辈也是耕读世家,科举出身,入朝为官,可是被奸人所害,家中一败涂地。如今,只能靠着亲戚朋友接济。”


    传棋见陈琼谈吐文雅,气质温柔,形容可亲,不像女学馆那些贵女们趾高气昂,目无下尘。


    她不由地看向其他人,那些正在奋笔疾书的年轻人。


    陈琼说:“他们大多和我类似。自小读了一些书,但是家道中落,只能以此为营生。”


    传棋叹一声:“能赚很多银子吗?”她很唏嘘,这些人们,为生活所迫,做出这种违反法纪之事。


    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朝廷的惩罚。


    陈琼说:“赚得也不算是多。”


    传棋一愣:“啊?那,图什么?”


    陈琼笑道:“我们虽然都是家道中落了,但还没有沦落到只图赚钱这一步。”


    她看向那个还在发癫的何向明,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做的事,虽然是见不得光的,但确实最最光明的事。”


    “我们,是为了让这世上,少一些如同我们祖辈父辈似的,一生清正,却被陷害,落不到好下场的官员。”


    “我们,是为了让这世上,多一些光明。”


    这一袭话,直接把传棋听懵了。


    吏部考核官员,新加入笔试内容,礼部负责出题。这院中院的人,窃取外院的题目,整理出来,私下卖题。


    这与光明有关系?


    传棋看向陈琼,看向何向明。


    直觉,必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事情,远非她想象中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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