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猴见周围几人兴致颇高,于是他便想再下一个套,再从那几人的身上骗上一顿酒吃。


    可是他刚开口还没等说话呢,脸上的那般猥琐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深入骨髓般的恐惧。


    连带着他的整个人,都好似被仙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当围坐在茶桌旁的那几人,看见跳猴这般表情的时候,心中也是疑惑得要命。


    可他们刚想伸出手去推跳猴的时候,那三只手便纷纷停在了空中,再也推不过去了。


    因为他们已然感觉到,这会儿正有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了他们的衣领,使其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几位小哥,刚刚在此说什么呢?”


    “竟如此欢愉?”


    “可否说出一些来,让俺武松也听听?”


    这番话语虽说得轻松,可入了那几名泼皮无赖耳中的时候,便好似一声炸雷般。


    只把那几人震得,浑身上下都跟着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因为那声音,这几人实在是太熟太熟悉了。


    更何况在此之前,那人便已然报出了姓名。


    武松武二郎,那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连景阳冈上的那头猛虎,都能活生生打死的人。


    如此天神一般的人物,他们几人又怎能不晓?


    “几位朋友,既不言语也不转身。”


    “莫非……”


    “是看不起我武松吗?”


    身后那汉子的声音刚落,坐于茶桌周围的几个泼皮便嗷的一嗓子喊将出来。


    眨眼之间便提气转头,面色惊愕无比的望着身后的那名彪形大汉:


    “原,原,原来竟是武二爷回来了。”


    “真的,真的,我们几个刚刚真没看见武二爷。”


    “所以,所以才没有赶紧行礼。”


    “是呀是呀,二爷不是去那东京城办事了吗?”


    “怎么,怎么这才过去二十余日,便匆匆返回了?”


    武松的面色凝重,声音如铁。


    每句言语,都好似能把人的心肝洞穿一般:


    “你们且说说,我家嫂嫂怎么了?”


    武松的话音刚落,那跳猴的一双眼睛便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这武二郎如此相问,想必刚才我所说的那些最为要紧的话,没被他听了去。


    若是不然的话,恐怕这会儿眼前这尊杀神,早就提刀砍人了。


    即使如此,那我便胡乱遮掩一番。


    只求能将眼前这尊杀神骗过去便可:


    “武二爷,我们,我们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听说,听说好似那武大娘子,跟咱们阳谷县内颇有权势的西门大官人,在,在那关系上颇为紧密了些。”


    “至于,至于其他种种,我们几人,我们几人确实不知了。”


    “还望,还望武二爷勿要与我们这帮无赖混混为难。”


    “倘若如此,我们几个便谢过武二爷了。”


    那跳猴说完这些之后,便赶忙跪在了武松面前。


    因为他知道得很,就凭自己那几两本事,无论从在阳谷县内的地位还是身手来讲,不出一个照面就能被眼前的武二郎活活摁死。


    之所以不将那事情尽数讲出,就是害怕眼前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因为心中剧烈的愤怒进而拿他出气。


    若那样一来,他便真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今天了。


    武松看着面前这几人跪成一排,体若筛糠的样子,也就没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归来,那么隐藏在暗处的所有一切,都将被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与其在这里,与那几个泼皮无赖为难,倒不如先行回家看一看来得真切。


    因为他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担心哥哥家里会出岔子。


    这一路而来,那武松也渴得紧了。


    眼见着茶桌上尚有一壶茶水,也不与那几个泼皮无赖多说。


    当即便拿了过来,一仰头灌了下去。


    待一壶茶饮尽之后,武松顿觉口渴之意也去了不少。


    随手将几两碎银子丢在茶桌上后,便大踏步地向着家的方向,跨步而去。


    那跳猴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几锭散碎银两,随后又瞧了瞧远处,渐渐不见了踪影的武松。


    腰背一软,便险些瘫倒在地。


    不为别的,就只为武松刚刚给他带来的压迫力,实在是太强了。


    倘若那武松对他拔刀的话,估计这跳猴还没等言语呢,就得被当场吓死。


    随着武松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周围出现的跟武松相识的邻居,也越来越多。


    可那些往日里与武松关系甚好的邻居,这次再见到武松之时,却不是神色匆匆地走得远远的,就是面目颇为慌张地与他言语应付着。


    武松本欲强力逼问,但念及对方不是老弱就是妇孺,他也断然下不去那个手。


    终于见到自己家的房门了!


    可是,还没等他大踏步冲进去呢,便见到住在斜对面的王婆,此时好似有心事一般。


    拿着两三匹白布,便欲冲入自家门里。


    若不是武松及时提醒,怕是那王婆这会儿,早就冲到武松怀里去了。


    王婆脚下的步子一停,便好似被吓到了一般。


    抬起头来,便想去骂那个拦住了自己的莽撞之辈。


    可当他抬头之时,看清眼前之人竟是那武松武二郎的时候。


    双手一抖之下,便显现将手中的两三匹白布扔了出去。


    还好那王婆眼疾手快,临近落地之时便又被她硬生生地捞了回来。


    可当王婆再次抬头看向武二郎的时候,两个鬓角处,却没来由地流下了许多冷汗。


    言语之中,也不似平常那般平稳谦和,反倒多了一抹极难掩饰的慌张:


    “呦,呦,是二郎回来了,哎哟……”


    “老身,老身正想找你家嫂嫂,替老身裁一套寿衣呢。”


    “这,这二郎既然回来了,那你们一家子便先行团聚吧。”


    “至于我的这件寿衣呢,过几日再裁也是不迟的。”


    说完这些之后,那王婆也不待武松回应,便赶忙转身急匆匆返回了自己的茶水铺当中。


    ……


    武家木屋,二楼之内。


    潘金莲心中怯怯的端着一碗汤药,匆忙前行。


    还没等走到丈夫床边呢,便险些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绊倒。


    还好,拿药的手端得甚稳,并没有将那一碗熬制了好久方才熬好的汤药,撒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