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贺笙学会简单的水煮菜之后,往常还会给纪敛和贺笙做饭的孙兰淑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孙兰淑只做自己的一日三餐,纪敛还没穿来前,贺笙不仅要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还要另外帮原主准备。


    纪敛抱着贺笙进厨房的时候,看到了贺笙吃饭用的小桌上的碎鸡蛋壳,还有一瓶空了的儿童牛奶,这就是贺笙的早餐,贺笙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长期只吃这些,营养怎么能跟得上呢?


    贺笙躲避的及时,烫伤并不严重,敷完冰块后,贺笙的掌心已然没那么红了。


    在确定贺笙没事后,纪敛让贺笙在客厅沙发里乖乖坐着,转头在别墅里搜寻了一圈,花了点时间,终于在人工花房里找到了孙兰淑。


    花房内盛开着寒冬难得一见的鲜花,孙兰淑喜欢照料花花草草,对待这些东西的耐心与用心远超于贺笙。


    还没进入花房,纪敛远远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花房内的景象——


    白色圆桌上放着最新款的红色收音机,从里面飘出轻快悦耳的老歌,孙兰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复古裙子,宽松的裙子将她肥胖的身材盖住,披散下来的头发特意染黑过,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她已经快要50岁了。


    收音机的声音没有盖住孙兰淑的哼唱声,她浇完面前的花,放下水壶,缓慢地拿起桌上的精致茶杯,浅啜了一口,动作优雅,十分惬意。


    花房的大门没有关闭,孙兰淑的注意力被歌声吸引,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孙兰淑身旁的桌子放满了碗碟,透明茶壶架在炉子上,正小火慢煮着玫瑰花茶,贝果三明治加了大量的丰富食材,多到快要溢出浅绿色的瓷盘,纪敛扫了眼色泽红润的血燕,在孙兰淑抓起那碗血燕前,伸手先拿了起来。


    孙兰淑的手落空,转头时,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她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是纪敛后立马松了口气。


    孙兰淑拍拍自己的胸口,嗔怒地看着纪敛:“你怎么不出声啊?”


    纪敛看也没看孙兰淑,从进门后,他的目光就黏在了这些食物上。


    胃部发出饥饿的提示音,纪敛第一次对这些食物没有任何渴望,满心都被愤怒取代。


    这些名贵的补品不是贺铭沉给孙兰淑准备的,为了让孙兰淑更好的帮自己办事,贺铭沉的大哥每个月都会给孙兰淑一笔数额不低的钱,大量补品以及衣服首饰,他深知孙兰淑喜欢什么,也舍得花钱笼络人心,这也是孙兰淑效忠于贺铭沉大哥的主要原因。


    贺铭沉虽然忙于事业,但给足了贺笙物质补偿,让纪敛气愤的是,贺铭沉给贺笙准备的东西,全部都进了孙兰淑的肚子,在接手贺笙之前,孙兰淑还没现在那么胖,照顾贺笙短短几年,她的体重直线上升,她对外总说是过劳肥,真相其实非常可笑。


    “你想吃啊?”孙兰淑将脸庞的碎发挽到耳后,用施舍的口吻道,“那你拿去吃吧,不够就去厨房自己盛,我早起炖了一大锅呢。”


    她话音还没落下,纪敛毫不客气,仰头就将那碗血燕灌进了肚子里。


    孙兰淑瞪大双眼,对纪敛这种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的行为感到震惊。


    这东西就得小口小口品才能尝到其滋味,纪敛怎么那么粗鲁?


    真是暴殄天物。


    孙兰淑在心底嘀咕,纪敛就算在豪门里待了22年又如何,骨子里的粗俗还是更正不了。


    山鸡进了凤凰窝,它终究还是山鸡。


    孙兰淑唯一能称赞的只有厨艺,血燕里放了椰浆和蜂蜜,将本身没有味道的燕窝染上了充足的奶味与甜味。


    纪敛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指着贝果三明治,明知故问道:“这份早餐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贺笙准备的?”


    孙兰淑反问:“怎么,贺笙没给你准备早餐啊?”


    纪敛:“贺笙为什么要给我准备早餐?他才三岁,你觉得他能干这些吗?”


    孙兰淑嗤道:“有什么不能干的?他会扫地,会擦桌子,怎么就不能做早餐了?孩子就该从小培养,你要一直惯着他,迟早会养出懒惰的性子。”


    纪敛面无波澜,声音冰冷:“贺笙是你的主人,这些事情不该是由你来做吗?”


    “给我发工资的是贺笙他爸,又不是贺笙,我应该负责的只是他爸,等贺铭沉回来,我会好好完成我的工作的。”孙兰淑斜眼打量纪敛,心中的鄙夷愈来愈浓。


    纪敛这是被网上的负面评论刺激过度,一天而已,变化就那么大?


    这就开始上赶着讨好贺笙了,也不想想,他现在讨好贺笙有什么用,只要她将证据给贺铭沉看,纪敛迟早都要卷铺盖走人,纪敛现在需要讨好的对象不该是她吗?


    这都想不明白,真是蠢到没救了。


    怪不得真假少爷的事情一爆出,纪家瞬间就翻脸无情。


    纪敛在纪家那么多年,养条狗都有点情分了,纪敛这个废物,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孙兰淑有些饿了,跟刚才一样,手指还没碰到盘子,装着贝果的盘子就被纪敛一把抢走。


    孙兰淑:“你这是做什么?”


    纪敛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刚才不是说,我想吃可以随便拿去吃吗?”


    孙兰淑:“?”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只是客气一下,纪敛还真就不客气了?


    而且,她说的是燕窝可以随便拿,她什么时候说三明治也可以随便拿了?


    她只做了一份,纪敛吃了,那她吃什么?


    “我说的是燕窝……”孙兰淑的话没能说完,纪敛端着那盘三明治,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孙兰淑:“……”


    “纪敛!”不管孙兰淑在身后多么愤怒的呼唤,纪敛统统充耳不闻,深陷大家族沉闷的漩涡里,他早就学会无视那些对他没有益处的声音,他的目的是为了激怒孙兰淑,现在目的达到了,他没必要浪费时间跟孙兰淑继续对峙。


    纪敛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从一排修剪得整齐的黄杨转出,他出花房时就看到了贺笙的背影,贺笙为了不让他发现,迈着小短腿跑得极快,可还是比不过成年人的速度。


    纪敛没有出声,故意落后了几步,想着等贺笙进别墅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进去。


    然而,大概是太急切,贺笙没有注意草坪里埋藏的小石块,白色的身影倏地往草坪上一栽,贺笙出门时套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被羽绒服裹成颗球,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模样更像一颗芝麻汤圆了。


    纪敛焦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委屈得将自己团成球,拼命隐藏自己的芝麻汤圆。


    小爸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是被小爸发现了!


    贺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摔倒了,他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脸,像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挡住自己,又像是为了遮住自己丢脸的模样,磕磕巴巴解释:“我、我没有听话,对不起……”


    雪白的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一看就知道,贺笙应该是在他出门没多久就跟过来了。


    如果是别的孩子,纪敛蹲下后就能看到小孩的脸,贺笙长得比同龄人矮小,加上低着头,纪敛无法看清贺笙现在是什么表情。


    纪敛没有主动碰触正在害怕的小孩,大致扫了一眼贺笙的身体。


    贺笙穿得厚,草坪柔软,应该是没有伤到的,但他的担心始终没有减轻。


    纪敛歪了下头,像是捉迷藏般,从下往上去捕捉贺笙此刻的表情。


    抖一与纪敛澄澈的双眼对上,贺笙身体下意识一抖。


    纪敛嗓音温柔,用调侃打断贺笙的道歉:“我还在想,你要是又哭了,我就该叫你小哭包了。”


    贺笙吸吸鼻子,略带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想哭的事实:“我才不是小哭包。”


    纪敛问:“摔疼了吗?”


    贺笙摇摇小脑袋:“不疼。”


    他要向纪敛证明,他才不是小哭包呢,不过是摔一下而已,才不疼呢!


    但话出口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如果他说疼的话,小爸会不会跟刚才一样哄哄他呢?


    他确实没摔疼,就是委屈,想要人哄。


    “真的?”纪敛追问。


    贺笙犹犹豫豫,不甘地回答:“不疼。”


    呜,好孩子一天最多只能撒一次谎,不疼不疼!


    纪敛伸手,在确定贺笙没有躲闪之后,才缓慢地往前,捏了捏贺笙的奶膘:“嗯,我们宝宝真坚强。”


    贺笙脸更红了,手指都快搅成麻花了。


    小爸又叫他宝宝了诶!


    这次开机的小爸怎么那么温柔呀!


    他……他有点喜欢。


    一直歪着头会很累,纪敛却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的一举一动包括问题与语气都经过了谨慎斟酌,担心会吓到面前脆弱的小孩:“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跟出来的吗?”


    贺笙点点小脑袋,紧接着便看到不爱笑的纪敛脸上绽放了笑容,漂亮的双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平时藏得隐秘的梨涡在嘴角浮现。


    贺笙小脸烧得滚烫,不禁看傻了。


    他不是没看过纪敛笑的样子,他第一次知道,纪敛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要好看。


    “谢谢你担心我。”纪敛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这个跟仓鼠点点一样内心柔软的小孩带来的这份惊喜让纪敛觉得温暖,除了点点之外,从没有人担心过他。


    他昨天感觉到贺笙对他是恐惧的,他没想到,贺笙会不计前嫌,会因为担心他而跟过来。


    准确来说,贺笙恐惧的是原主,担心的是纪敛。


    这让纪敛心情更好,他将从孙兰淑那里抢来的三明治递到贺笙嘴边:“吃。”


    贺笙推拒:“我吃过东西的,你吃。”


    他打翻了纪敛的早餐,纪敛现在肯定饿着。


    他躲在花房外听到了纪敛和保姆阿姨的对话,纪敛不仅帮他说话,还将早餐分享给他。


    这是纪敛为他争取来的早餐,他应该要珍惜这份难得的早餐,可他想要纪敛先填饱肚子。


    纪敛将盘子放在膝盖上,撕开了三分之一的三明治,指着剩下的三明治,对贺笙道:“这些你吃了。”


    “啊?”贺笙茫然,他一个小孩哪吃得了那么多呀,他不应该吃最少的那份吗?


    纪敛见贺笙没有反应,撕开三明治,不由分说强行往贺笙嘴里塞,边塞还边念叨:“要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好东西。”


    腮帮子被撑满的贺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