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还没有走近佩伦所指的冰窖所在，一个沧桑而洪亮的叫声就传入了莉奥几人的耳中。
光听声音像是个正派人士。
可惜——
“祭司！”佩伦睁大双眼叫出了那人的身份。
这个老东西的声音，佩伦永远都不会忘掉。
一道衣衫褴褛的绿色人影跳入了几人视线当中。
莉奥调侃道：“哟，我们还没去找呢，自己就跳出来了呀？”
“该死的狗东西！”佩伦咬牙切齿，一下冲了出去。
“唉唉唉，怎么能随便离开队伍呢？”莉奥在后面不甚认真地抱怨了一句。
佩伦已经冲到了那绿色的身影之后。
她一脚踹了下去，将那人踹了个趔趄，然后纵身一扑，将人扑倒在地。
“啊啊啊——”
下面那人连连痛呼起来。
原来是佩伦正在快速挥拳，拳拳到肉。
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一拳拳的，专挑最痛的地方打。
等到莉奥几人走近，便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绿皮老头被打得双手抱头，连连□□。
不过……
“这绿色皮挺厚的呀，”莉奥摸了摸下巴，“怎么揍了这半天，也没见丁点青紫呢？”
“佩伦，别打了，”亚瑟了开口，“他是祭司，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佩伦深吸一口气，停下了手中的拳头，站起身来。
感觉到身上没了拳头，躺在地上的老头一下睁开眼，随即翻身而起。
他鼻孔朝上，语气霸气，看了一圈眼前几人，骄傲道：“你们是谁？”
佩伦挽起袖子，上前一步又想打人。
老头下意识缩了下头。
眼前的老头绿得格外黑，感觉是莉奥他们见过的潘内特村民中，肤色最深的一个。
他脸上沟壑遍布、皱皱巴巴，搭配上了黑绿的皮肤，格外不像个人。
头发半黑半白，发丝四仰八叉、乱七八糟，感觉像是被人故意扯出来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扯坏了？
看起来这祭司如今的待遇不怎么好啊。
“你是潘内特的祭司？”亚瑟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老头一听这话，更加挺胸仰头起来：“没错，我就是潘内特的祭司，你找我有事？”
佩伦：“啧。”
看着祭司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佩伦就火大。
祭司微怂：“你、你谁啊？刚刚是不是你打我？”
佩伦白眼，懒得和这狗东西说话。
祭司：“你你你！你竟然敢无视我！”
怎么办？佩伦又想动手了。
“潘内特祭司，我想问你个问题。”
亚瑟努力唤回祭司的注意力，另外也避免佩伦进一步被激怒——真把人打死怕是不太好。
在佩伦威胁的眼光下，祭司下意识看向亚瑟：“什么问题？”
亚瑟径直道：“你知道当年莉莉对你们下的诅咒，具体是什么吗？”
亚瑟话音一落，祭司脸色一僵。
“诅咒？什么诅咒？”祭司拒绝正面回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亚瑟皱了皱眉，有点奇怪祭司的表述。
他继续道：“作为祭司，你应该很清楚你和你的村民之所以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当年你们将莉莉烧死的时候，莉莉对你们下了诅咒。”
“什么叫做变成这样？”
祭司不满：“我们是受到了圣叶的眷顾，成为了永生不死的人，这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事情，怎么会是什么诅……”
“放你的狗屁！”
一只鞋子从地下丢了出来，正中祭司的脑袋。
莉奥几人侧目看去，却看到地面上钻出一个人头，那绿皮肤的脸上满是愤怒。
“什么心甘情愿？只有你才是心甘情愿，我们可不想做这什么不生不死的怪物！”
那人一边愤怒说着，一边从冰窖的洞口跳了出来，跟在他身后，又出来几人。
冰窖的门没关，莉奥看到门内还有不少人在探头探脑。
莉奥：“哟，还有这么多人还活着？”
几人中，看着像其中领头的那个，朝着莉奥和亚瑟几人走了过来。
“我们听罗宾说了，”那人看向亚瑟说道，“你们是来帮我们破除诅咒的人。”
“不知道你们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了吗？”
罗宾？
莉奥歪头一看，从冰窖门口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脑袋。
罗宾一看到莉奥的视线，就将脑袋躲在了别人身后。
亚瑟径直道：“我们找你们，是想问你们知道当年莉莉确切地对你们下了什么样的诅咒吗？”
什么样的诅咒？
没有人知道。
即便是潘内特的祭司也并不知道，那一天莉莉究竟在火焰之中说了什么？
当时莉莉的嘴被粗布堵上了。
所有的村民都在圣火的周围欢歌悦舞，没有人听见莉莉所说的话。
也没有人知道，莉莉究竟下了怎样的诅咒。
冰窖里的村民都走了出来，围在几人的周围。
他们都想知道关于破除诅咒的办法。
“我们猜测，”亚瑟道，“莉莉对潘内特施下的诅咒规则，一个是与你们的身份相关，一个是和你们所做的事相关。”
“身份就是你们是潘内特的村民。”
“所做的事，就是亲眼看着她被烧死。”
“可，”一个村民道，“我们确实都是亲眼看着莉莉被烧死的。”
“就连佩伦，”村民指向旁边抱胸不满的佩伦，“她也是看见的啊。”
有村民接话：“对啊，为什么佩伦没变成怪物？”
另一个村民：“就因为她和莉莉关系好吗？”
佩伦冷笑。
佩伦：“我可没有亲眼看到莉莉姐被烧死。”
“我当时是想救莉莉姐的，是莉莉姐阻止了我。”
“我不忍心看到莉莉姐被活活烧死，那火一点燃，我就离开了广场，躲了起来。”
“不像你们，能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活生生地烧死！”佩伦说着再次愤怒起来。
被指责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嘟囔：“我们也不想的，我们也是被骗了。”
佩伦冷哼。
“那我们确实亲眼看着莉莉被烧死了，”领头的那人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法改变，恐怕，也没有办法破除吧。”
亚瑟点头：“是。”
亚瑟：“或许我们尝试一下改变你们的身份，比如，如果你们不是潘内特的村民。”
村民：“嗯？”
村民：“可是我们就是……”
领头的那人微微垂眼，突然开口：“我出生于潘内特，成长于潘内特，但是从今天起我将背叛潘内特，我再也不是潘内特的一员。”
他旁边的人大惊：“麦里，你——”
麦里话音一落，他身上的绿色皮肤骤然起皮，随后如同皲裂脱皮一般一一掉落。
绿皮之下露出了与正常人一般光洁的肤色。
有村民顿时大叫起来：“麦里，你脱离了诅咒！”
麦里有些呆愣地看了看自己恢复正常的手掌，随后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我……”
麦里的笑意还未上到眼角，他的皮肤瞬间干皱。
年轻的眼角转眼下垂，额头上皱纹遍布，黑色的斑开始从脸庞长出，乌黑的头发大把掉落。
然后再一眨眼。
如同一个玩具被推倒了一般，麦里被风吹倒在了地上。
而在落地的那一瞬，皮肤和骨头都变成了灰。
风再一次轻轻吹过。
那些灰都滚进了黄色的灰土里。
“啊——！”
绿皮肤妇人村民开始发出尖叫。
亚瑟喃喃道：“接触诅咒之后，怪物就会变成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那么就会和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
佩伦离开潘内特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而莉莉被火烧死已经是三十多年的事情了。
这些如今还存活着的被诅咒的村民，大多在当年的时候，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年人。
即便是岁数未到的，如此长时间的不吃不喝，已经消耗了他们全部的生命力。
“那这跟我把被诅咒者全部杀死的方案有什么区别？”莉奥在旁边开口道，“诅咒接触他们不都是要死？”
阿尔瓦在旁边微笑道：“主动动手把他们杀死，和他们因为诅咒解除而死是不一样的哟。”
莉奥无语：“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被陌生人如此坦然地议论着自己的生死，许多村民都崩溃地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
肤色比别人深了许多的祭司老头大笑起来。
“你们这些傻子！你们这些傻子！”
“都说了这是圣叶赐予我们的礼物，你们竟然还想抛弃圣叶的赐物、背叛潘内特？”
“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叛圣叶的下场——变成一团灰哈哈哈哈哈哈！”
莉奥几人抱胸围观着此人的表演。
祭司的大笑未停。
“啊——！”
又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莉奥不耐烦地扣扣耳朵：“我的天哪，他们怎么那么爱叫？”
顺着尖叫声，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地面上又多了几团灰土。
莉奥一愣：“这是……”
潘内特村民之中。
一个村民愣愣地看向自己绿色的如同怪物一般的手。
他喃喃道：“解除诅咒就是死吗？”
“我们也确实该死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不是潘内特的村民。”
又一团皮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