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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历史交流会[6] 簪花少年郎,宋之服……

    没了热闹瞧,食客们各自转头用餐。


    温老教授摒除美食诱惑,仔细观察,行人中竟有半数鬓边簪花。


    虽怪异,也有趣。


    温老教授正琢磨寻人来问问,却见何声撩了袍子坐进豆羹铺面里,正与小贩言笑晏晏交谈。


    “老何,请客。”温老教授拿过菜谱。


    坐上最后一把椅的南教授面露犹疑,看见菜谱呆住了,竟不知如何点菜。


    年轻小娘子端了三份小腌菜上桌,抿嘴笑:“三位老丈吃甚?”


    李威廉放大画面,发现了三位老教授迟疑不点菜的原因。


    菜谱的早食名称文雅似诗词,未品尝过的人根本联想不到具体菜式。


    “你们家招牌菜有哪些?”


    “锦带羹、梅花汤饼、真君粥。”


    “那就这些吧。”


    小娘子应声离去,温老教授压低声音:“老何,你有钱?”


    何老教授摊手,躺平:“两手空空,肚也空空。”


    南云平低头不语,假装没听见老头没钱。


    三位老教授装模作样,继续研究菜谱。


    观众笑成一片:“苏冬夏真狗,把三位老教授都逼来吃霸王餐了!”


    “三位的锦带羹来喽~”


    “滑忆雕菰饭,香闻锦带羹。溜匙兼暖腹,谁欲致杯罂。”年轻摊主吟咏念唱诗词,端上汤碗,“请用。”


    小娘子嗓音清甜,似黄莺,“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您的梅花汤饼好喽~”


    早食佐以唱和的诗词,风趣清雅,这满是红尘气的早食,蓦然给了客人截然不同的体会。


    年轻夫妻在桌间穿梭不止,不同品类的早食唱和着迥异的新鲜诗搭配相合。


    若有客人好奇诗词来处,小娘子便将诗词典故娓娓道来,一时吸引了更多客人。


    有新来的客人似温老教授他们一般惊为天人,频频夸赞。


    小夫妻慌忙摇头摆手,推辞笑道:“哪里是我们学识渊博,小圆街住了位平公。他老人家好美食,行游天下,会讲文人们的轶事诗词,咱们听了一耳朵,说给大家逗乐。”


    客人们品评回味诗词,一头裹方巾、着麻布衣的老者进了铺子。


    人多无处可去,老人家停到老教授们桌旁,拱手笑问:“几位,可否拼桌?”


    何老教授点头,麻衣老者从容坐下,他气度不凡,颇有威严,唤了年轻摊主来:“小徐,可备好了山家三脆?”


    “哗啦。”


    小娘子取出浸泡的湿淋淋食材,切片下锅,又迅速起锅。


    三脆装盘,清香脆爽,颜色嫩生生的,似带着春天的蓬勃生气。


    麻布衣老者拈须,咀嚼片刻,满意眯眼,长叹:“笋蕈初萌杞采纤,燃松自煮供亲严。人间玉食何曾鄙,自是山林滋味甜。”


    “勉强能入口了。”


    小夫妻极高兴,显然得到如此评价便很满意了。


    老者见周围人多有关注,同桌似也好奇,含笑指向山家三脆,解释:“此菜源自魏王,他这人富贵荣华,却最喜这三味。野菜清心脆爽,在我看,三脆尽得了山林野趣之味啊。”


    小娘子欢喜记录下平公讲的诗词典故,这是她日后红火的生意买卖呢。


    讲完典故,平公见小夫妻还眼巴巴瞅自己,拈须思忖着:“山家三脆之精髓你已得了,说道新菜也无妨。”


    “雪翻夜钵截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此为酥黄独。”


    小娘子欢欢喜喜离去,高兴极了。


    食客们品评着美食诗词,笑谈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平公您何时说花羹与小娘子?也好让我等沾光,一饱口福。”


    “稍待,稍待。”


    食客们轻松惬意地对话。


    老教授与观众们却由衷感受到宋人迥异于现代的饮食生活观念。


    宋人将吃饭当雅事,他们惬意悠闲地行走生活,在纷扰红尘的烟火气也把雅致进行到底。


    三位老教授是文人,更能感受这份刻入骨髓、深入民众的观念,是追求美和雅致。


    哪里似他们想象中的封建王朝,缺衣少食,文化贫乏,百姓困苦。


    对雅的追逐,是宋人由内而外的体现。


    他们不似后世,随便摆盘当精致,这份追求在色香味,更在精神境界上。


    美食之乐,在轶事诗词,在百味百样。


    徐徐清雅的从容,太迥异于追求效率的现代观念,却合了观众的向往。


    “听诗听故事吃饭,老祖宗会玩,好有趣呢。”


    平公取胡椒粉,撒鱼汤上,徐徐搅拌。


    他眉梢眼角带笑,瞧着是个平顺和善之人。


    何声老教授尝试攀谈,顺利与对方搭了话。


    他徐徐转入正题,似好奇,又似觉得新颖:“那些官员何故帽上簪花?”


    平公徐徐笑答:“官家爱以罗花赐百官,久而久之,自上而下,以簪花为风尚。”


    “温兄初来了东京城,还有许多机会瞧更大的盛景,今日实在不算什么。”


    “盛景?”


    “不错。皇家举祀,届时文武百官万数繁花满御街,倒似红云冉冉来,才叫个繁盛。”


    温老教授听得入神,街角远处喧闹起来,他也不在意。


    “七伯!”


    “文远拜见七伯。”


    声音居然到了近前,温老教授愣住,转头。


    迎上一着铜色缠枝牡丹开襟衫的十八九岁少年,他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对他拱手而拜:“七伯,您提前到东京城了?”


    “怎么不写信与我?”


    少年郎鲜衣怒马,拱手间,七八着各色亮色稠衣、沾花玉带的少年踏步行来。


    他们落到近处,见平公纷纷凛了心神,拱手施礼:“见过老师,见过诸位长者。”


    簪花少年郎似抱了风月满怀。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若玉树临风前。


    各色迥异的交领长袍、斓袍、圆领袍、百褶裙纷扬摆动。


    少年郎们似青竹而行,迷晕了观众的眼,简直惊为天人。


    李威廉左看右瞧,眼里的喜欢几乎满溢出来:“每套都漂亮!这是我看过最好的模特秀,我决定了,我要买!”


    观众:“想买加一!”


    “可恶啊,为什么都是男袍?”


    问候过懵逼的七伯温老教授,韩书恒与同窗向前,拜见老师平公。


    学生们捧上斑斓五彩、灼灼盛放的鲜花。


    韩书恒灿烂笑容似烈阳,不带阴霾:“老师,学生记得您喜欢桃花?”


    “不错,桃李芬芳,吾心甚喜之。”


    叠蕊桃花被学生恭恭敬敬奉上,别于老者鬓发间、耳畔旁。


    平公似颇为欢喜,望向眉眼僵硬的三位老教授:“如何?”


    “挺、挺好的。”南云平吞咽口水。


    咽下“你一把年纪还带花”的不友善言语,偏开头去。


    “七伯,您请。”


    大簇鲜花展开,老教授干巴巴,浑身写满拒绝:“我就不用了。”


    “为何?”韩书恒奇怪。


    温老教授:“一把年纪,何必……”


    看旁人簪花,他能接受。


    如此斑斓鲜艳之花落于自己这老头子脑袋上,那场面……想想都太美。


    美到他不忍看。


    交流会直播间里热闹非凡,观众们呼喊着起哄:“教授,簪花,簪花!”


    首都军校等各高校学生们闻风而动,大家期待极了。


    “想看南教授簪花……”


    “想看!”


    “楼上别做梦了,南教授会同意,我直播自杀。”


    “七伯,”韩书恒折下桃花簪于自己黑发间,歪头笑:“不好看?”


    看得久了,温老教授适应许多:“你一少年郎,风华正茂,簪花自然好看。”


    平公:“温兄此言,是说我这老叟簪花,徒增笑料呢。”


    “并非如此。”温老教授欲解释,平公拈须摆手,“温兄老人,我亦老叟,老无爱美之心耶?”


    何声与南云平被问得愣住。


    他们的观念里,老人不在追求美的队伍里。


    平公继而指向少年们捧着的鲜花,问:“花可美?”


    “自然。”


    “既然美,何妨戴上?”


    韩书恒为温老教授遴选了三只浅淡小花,别于他鬓发中。


    少年后退两步,侧头笑看别扭的老教授:“七伯,好看的。”


    温老教授:“……”


    “我若成了老叟,将来也要戴花。怎就七伯如此别扭?”


    “我一老人,何必折腾?”


    韩书恒正色:“既都老了,更要疏狂一番。”


    宋人对美的追求不分男女老幼,高低上下。


    这少年坦然之态令观众们侧目,到了星际,很多人都不好意思表现得如此爱美。


    连番拒绝的南云平终究选了一朵,鹅黄色野花淡雅小巧。


    戴上后,行于街道人流中,南云平不似想象中抵触。


    反而,有三分释怀。


    戴上,又何妨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难道就没有?


    并非所有人敢于展示自己爱美的一面,很多人还是羞于启齿,想遮掩爱美的心思。


    觉得羞耻,不可与人言。


    何声老教授簪花处便是如此,走路僵硬,浑身难受,好似周围人在用异样眼光看自己。


    金乌跃出地平线,楼瓦舍间来往行人欲多。


    簪花人不分老幼,他们身处其中,便没那么突出了。


    何老教授逐渐忘却簪花之事,兴致高昂:“去何处?”


    平公捋须,温和回答:“茶楼,咱们吃了早食,去消食寻些乐子。”


    茶楼?


    观众们立刻没了兴趣。


    喝茶?


    这有甚好看?


    一行人走过楼舍屋瓦,白日的东京喧闹更胜清晨。


    远处富丽堂皇的彩楼欢门结红绸,侍女随同暖轿款款而行。


    卖花枝的摊位四处可见,千姿百样的繁花馥郁弥散东京城,将半座城点缀成花园。


    街头巷尾,商户众多。


    工具摊、修鞋摊、绳索摊、租马店、算命铺子等前所未见的商行令温老教授很新奇。


    商铺大多卖单一货品,不似后世的综合性商店。


    但聚小成多,一家家一户户形成了庞大的繁茂商业区,衣食百货住行所涉商品种类齐全,出乎观众们预料的美满。


    观众们有的被说书先生吸引,有的乔路边拿榔头砸马车轮的修车铺伙计,大家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在逛千年前的街区。


    “小娘子们,繁茂成衣铺出了最新品,过来瞧瞧吧。”


    身形微胖的成衣铺女主人高声,她向四方行礼。


    成衣铺内胭脂香扑鼻,吸引众多人驻足。


    随着呼喊,第一位眉似远山的少女淡妆轻抹,唇点如珠,踏步出店。


    淡黄色抹胸笼在珍珠纹云烟开衫里,下裙百褶飘遥曳地。


    女孩巧笑倩兮,款款拈花行礼。


    女老板扬声高喊:“三娘。”


    第二位身姿高挑,束龙蕊髻,三白妆,精致华美。


    她眉目舒淡,青色开衫,优雅空灵。


    一位位妆容发髻迥异、簪花着艳的女子碎步出门。


    八位少女或拈花或垂手,静止回眸,似古画复苏的仕女。


    李威廉吞咽口水:“妈妈,我恋爱了。”


    “你走开!”


    簪花少年郎们也仪容出众,落在女子对面,


    男袍女袍,各有千秋,皆简约清雅,道不尽的风流。


    “华衣美服,这是真正的华衣美服啊。”


    “终于明白老祖宗们为什么以服章之美为骄傲,穿我身上,我也天下第一美!”


    “好多小姐姐穿着低胸裙诶!漂酿。”


    “是不是不对?封建社会女性保守,落水被救不嫁就是失节,这里……弄错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