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这样吧，警察姐姐就先回去，回头我们问出来了会过去录个口供。伤者那边等会我去处理。”谷行川拍拍余书韵的肩膀。
女警看出谷行川年纪不大，但为人沉稳，稍微沟通了几句，他就给出了可行的解决办法，还主动给她留了联系方式，她也不怕他跑了。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跟肇事者是什么关系，看他推门进来，拿出手机之类的，都只用右手，左手一直揣在兜里没拿出来过。
余书韵起身：“我先过去跟他们道个歉。”
“我去就行。”
“等下他们骂你。”房东大嫂的那一家子人，余书韵在巷子住了五年，多少也听说过他们的奇葩事。
谷行川微微一笑：“我不怕。”
“可……”余书韵还是担心谷行川会吃亏。
“没事的，你在这陪阿姨，我先送送警察姐姐。”
余书韵转身对女警点点头。
女警笑了笑。
刚出病房的门，女警就收到同事的电话，她看了谷行川一眼，三两句就挂线了，然后对谷行川说：“市场水果摊的监控拍到了事件的经过。”
“嗯？”谷行川停下脚步。
“两人先是发生了争执，的确是余女士先动的手，但她没碰到伤者，是伤者自己后退滑倒撞到后脑勺了。可伤者陈述时坚持说是余女士打的。”女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真相告诉他了。
“谢谢。”谷行川对女警浅浅鞠了一躬，“那监控的视频，可以发给我吗？”
“啊？”女警怔住。
谷行川笑：“我自然知道是不可以的，纯粹问问。”
女警有些发愣。
与女警分别之后，谷行川去了伤者的病房，推开门发现一屋子都是人，伤者躺在床上眉飞色舞地跟她的亲戚讲着余沁雪是怎么打她的。
谷行川进来，所有人同时扭头看他。
“你是谁？”有人上前问。
谷行川也不回答，越过那些人来到病床前：“就是你打我阿姨？”
要不是旁边有人按着，病床上的人差点就坐了起来：“小伙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是你阿姨打我，不是我打她？”
“是吗？”
床上的人抖了抖，扯了扯被子，这人怎么冷森森的：“不然你说呢？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阿姨这里有点问题。”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谷行川没有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不过就是说她女儿……”她话说一半顿住了。
旁边有个男的扯了谷行川一把：“你是她外甥是吧，既然来了就别废话，说说，该怎么赔偿？”
谷行川垂眼看看他的手，抬头面向对方，深邃的黑眸仿佛要把人吃进去。
男的手上颤了颤，下意识松开手，但满脸都是不服气：“你这么看我就以为我会怕？你看看你阿姨把我老婆打成啥样了？她养伤的这些天我吃什么？你除了赔我们医药费，这几天还要负责管我家的饭。”
一屋子都是自家亲戚，他才不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谷行川明白了，余书韵为什么不放心他过来。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可不是个软弱的角色。
谷行川揉了揉鼻子：“赔偿？可以。等出院一并算。”
“不行！你现在必须先给一部分，不然你跑了呢？”
“呵！我跑？如果你家妹妹不赶她们走的话，我们跑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
床上的人马上说：“还不快点打电话给你那个妹妹，净会坏事！”
“我现在打，现在就打。”男人差点手机都没拿稳。
谷行川看到那边放着纸笔，过去写下他的号码：“这是我联系方式，你们早出院早结算。”
说完他走向门那边，右手拉开门，侧身用左肩顶住，才走了出去。没有人敢拦他。
谷行川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顺便说：“你好，我是病人家属，1203病房里怎么那么多人，太吵了，影响病人休息。”
“啊？我这就过去看看。”坐在旁边的一个护士站了起来。
谷行川看到她胸前的工作牌写着“护士长”。
他回到余沁雪的病房时，余书韵正在里面来回走动，一见他推开门，马上冲了过来，浑身上下把他看了个遍：“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骂你？”
谷行川浅笑：“他们不敢。”
余书韵不信：“你不会帮我赔钱给他们了吧？赔了多少？我转给你。”
谷行川揉揉余书韵的头发：“韵儿，你太过紧张了。”
“我……”余书韵自己知道，可她真的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为了让余书韵放松下来，谷行川给她大致讲了一下刚才在那边病房的情况，然后总结道：“这次真的不关阿姨的事，警察那边拿到监控录像了，放心，我们一分都不用赔。”
“真的？”
“韵儿，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阿姨。”
余书韵低头。
余沁雪大吵大闹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双目通红，见人就拉扯，跟从前的她判若两人。
余书韵甚至不敢相信，那时见到的，是她那个温柔贤淑的母亲。
这几年下来，她已经逐渐接受了余沁雪精神受到打击的事实，这叫她如何相信？
谷行川暗叹，走到门边：“这医院的门也卡得太紧了，我刚才要这样才能出去，想耍个帅都不行。”
他说着给余书韵实地演示了一遍。
余书韵一愣，然后呼地笑了，过去帮他打开门放了他进来。
“放心吧，都交给我。来，抱一个。”谷行川终于把左手拿出来，张开双臂。
余书韵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投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谷行川仅仅浅抱了一下，就慢慢推开了她：“等会医生进来，了解一下阿姨具体是什么情况。这几天学校里你看看让室友帮你请个假，奶茶店那里，我找店长说，你先好好照顾阿姨。”
余书韵也有这个打算：“可是我骑了梦佳的车回来，她上课不方便，我得先开回去给她。”
“没事，我晚些带王锦佑过来，让他开回去。”
“啊？这也可以？”
“当然。”谷行川失笑，“再不行就这几天让王锦佑去送她上课。”
“那算了，你宿舍那到我宿舍楼下，我们都到教室了。”余书韵默认了前一个做法，后者太麻烦两个人了。
“说不定王锦佑非常愿意呢？”
余书韵一怔：“啊？”
“呵呵。”
余书韵没来得及多想，余沁雪醒了。
她先是胡乱挣扎了一下。
余书韵赶紧跑过去。
余沁雪看到是余书韵，马上坐了起来抱紧她：“韵儿，韵儿，我的韵儿啊，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谷行川站到一旁看着她们。
“妈，你怎么了？”余书韵被勒得有些闷，想要推开她。
余沁雪抱得更紧：“韵儿，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妈，你先放开。”余书韵被她勒得差点透不过气。
谷行川走了过去，按下余沁雪的肩膀：“阿姨，你先躺下休息，我们都在呢。”
“小川，你怎么也来了？不对，这是哪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谷行川顺便按了床头的呼叫键：“阿姨，等下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看看医生怎么说？如果你不听医生的话，韵儿会不高兴的。”
“哦哦，我知道了。”余沁雪乖乖躺好。
谷行川对余书韵使了个眼色。
余书韵赶紧说：“妈，我们就是做个检查，我陪着你。”
“好好。”
医生进来给余沁雪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全过程她都很配合。
“本来就是受到刺激晕倒的，没什么大碍了，但有些事还是希望家属跟我出去聊几句。”
听了医生的话，余书韵下意识跟过去。
谷行川拦住她：“你在这陪阿姨，我去就行。”
余书韵不想他听那些：“你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要紧的，你在这好好问问阿姨，刚才发生了什么。”
余书韵嘴巴微张，回头见余沁雪死死盯着她，顿时怕她出去以后，余沁雪又闹起来，只好留在病房里。
谷行川点点头以示安慰，跟了医生出去。
余书韵看着合上的门，心里不是滋味。她太没用了，这些不应该让谷行川去承受的。
“韵儿……”余沁雪可怜兮兮地喊。
余书韵转身过去，坐到床前，余沁雪连忙拉起她的手：“小川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了事，他送我回来的。”余书韵撒了个谎。
“他的车是不是特别好坐？”
“妈，你怎么还记着这个。”余书韵无奈了好一阵。不过听她这么说，证明精神是回来了，也能暂且松口气。
谷行川听医生讲了一下余沁雪的情况，又问了好些问题，才真正意识到，余沁雪其实一直病着，只是情况时好时坏。
医生说建议不要让她自己一个人生活时，谷行川沉默了。
他既然明白了余书韵为什么不愿意面对余沁雪，更不可能勉强她每天回家去住。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些事。
余沁雪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但谷行川觉得还是余书韵的感受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