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村里说了什么?”


    面对刘意的话,张氏也忍不住落了泪,又怕两个孩子害怕,于是赶紧说道:“能说什么,搬家也好,到时候在镇上我找个活计也方便照顾你们,又比村里轻松多了。”


    这话说得怕是张氏自己都不能相信,种了一辈子的地,突然干其他的,她哪里能受得了。


    不过,刘意得了这话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的点了头,说:“也是,我都想好了,都时候在街边支个小摊,咱们卖点吃得,也能糊口。”


    “吃得?”


    张氏停下手里的活,犹豫的说到:“可我也不会做吃的,再说这也要本钱,只卖稻子的钱怕是不够。”


    刘意想到之前在镇上卖珍珠得来的钱还剩了不少,生活和摆小摊的本钱是稳够的。又有游戏里的各种肉,和水果,玉米这些不要钱,管够,食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会,咱们就学。”


    她肯定的对张氏说道:“再说了,我觉得娘平时做得好吃。上次去镇上,我瞧着没有馄饨卖,正好我们开个馄饨摊子,只要量给足了,食材新鲜,薄利多销,兴许生意就能做下去。”


    “馄饨?”


    张氏迷惑的看过来,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是馄饨的。刘意见她那个样子,赶紧找补了说:“上次在王老爷府上见过,我看了样子,···估摸着应该能做。”


    “哎···到时候再说吧!”


    张氏明显对支个铺子卖馄饨这事持保留意见,不过刘意倒是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行。她也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反正搬了家后在把这事提上日程也来得及。


    三个人都忙活着厨房里的事,又是煮肉,又是腌肉,又是熬炼荤油的,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把大部分的肉都弄的差不多了。


    原本用来装酸菜的两个半人高的大坛子,也被洗净,拿出来装了腌肉和油肉。


    熏肉到底没做,主要还是太惹眼了。


    腌肉只需把肉改刀切成厚厚的薄片,在码上盐抹匀装到坛子里;油肉,是把肥肉炼成荤油,倒进另一个坛子里,然后把煮的半熟的小肉块放进去荤油里盖好坛子盖,等冷却了就行了。


    油肉里的油可以烧菜炖汤,里面的肉随便怎么做都好吃。


    看着锅里剩得不多几块拳头大的瘦肉,刘意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做好了。


    “···娘,剩下肉都装不下了。”


    她刚一说完,刘小女就兴冲冲的往锅里看了去,舔着嘴唇说:“那要炖着吃吗?”


    张氏瞪了一眼刘小女,轻轻的打了一下对方的伸出的手,笑骂着说:“这么多,你吃的完?我把肉用盐抹了,挂在灶前头,烧火的时候正好用烟子慢慢熏着。”


    “···哦!”


    听着刘小女无尽失落的语调,刘意正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叫门的声音。


    “谁啊···”


    她推开关着的厨房门,就看见村长他娘已经把篱笆门打开了往厨房走过来。


    见对方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半点没有做客的自觉,心里顿时就有些气恼,她立刻大声喊到:“大婆婆,你怎么来了?”


    “哎呀,婶娘你来了!”


    里头张氏立刻惊呼了一声,随即就是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


    刘意听到里面慌忙的动静,无奈冲到村长老娘身边把人拉道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大婆婆快坐。”


    “你娘在厨房忙什么呢?”


    村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双混浊而精明的眼睛不停的往厨房扫。被她按在石凳上,还一个劲儿的想要起身往厨房那边看,一边看,还一边说:


    “我闻着像是有肉味,怎么,屋里在煮肉?”


    “···”


    大意了!


    刘意闻着满院的肉香,也不好说不是,只能含糊着说:“是兔子肉,它自己跑到门口撞死的,你怎么来了。”


    “兔子肉不好做哦,你们会不会弄?我以前在镇上的老爷们家里见过,要用油焖出来的才好吃,我进去看看,没做好就是浪费了···”


    见对方说着就要起身,她赶紧道:“我们家里哪里有油,又不是大婆婆你们家,能吃的上油,只是用清水煮着罢了。”


    又按住对方,对厨房里张氏喊到:“娘,你快出来,大婆婆有事找你。”


    “哎,来了。”


    张氏一出来,刘意就看出来对方特意把手上身上的肉渣子清洗了,除了仍旧有肉香,其他的是看不出了。


    “我来找你说田里稻子的事。”


    村长老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抱怨的坐回石凳上,说:“你家这丫头的力气也太大了。”


    张氏笑了笑,只是问道:“我正要找您说这个事情了,你看她大伯什么时候有时间,田里的稻子不能再等了。”


    “…还有这个院子,您也看到了,东西都是整齐的,我到时候只把能带走的吃得,用得拿走,其他的都留在这里。”


    “地租也不要您费心,之前还剩五年,王老爷又免了十年,一共十五年不用在交租。”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村长老娘站起身子,在院子里瞧了瞧,挑刺的说到:


    “你们也住了这些年了,房屋损坏的地方多了去。也就是地租上还值几个钱,其余的也是不行的,勉强能给老二两口子住住。”


    “您说的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只求价钱能卖得高些,到时候也能在镇上租个房子,不然也只能暂时还住在村子里了。”


    张氏听了对方的话也不气恼,只是低着头,哭诉起来:“您也知道,我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实在是不想离开,若不是···”


    一看张氏大有顺着话不离开的意思,村长老娘一下脸色就变了,赶紧坐到一起,劝她:


    “他大伯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可狼妖这事···你也晓得难做,房子我看挺好,我回去劝劝,总能多给一点。”


    “唉,我也知道婶娘一家难做,不然哪里能把房产和稻子卖给你们。”


    张氏说得情真意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一把抓住村长他老娘的老手,道:


    “婶娘你也知道,这几天想买我们家稻子的多了,可谁来我都只有一句,就是给婶娘家留着。”


    手被张氏抓着,村长他老娘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样,我先回去和他大伯商量,你等着。”


    对方头也没回,落荒而逃的就跑了,刘意目瞪口呆的看了,再回头,张氏已经慢悠悠收回了眼泪。


    刘意:···厉害了我的娘!


    最后两家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把稻子和房屋说定了。


    因着村长家要去镇上票行取银子,她们也还没找到租住的地方,而且户籍上也要重新办一下,就暂且没有搬离。


    *


    晚上,月明星稀。


    张氏坐在床上,一边把家里仅剩的一小块银子和一把铜板铺在床上长吁短叹的数着,一边念叨着:


    “这点银子,能租多长时间?村子里地租一年都要二两银子,更不要说镇上了。咱们一家这么多人,又要吃,又要喝的,怎么够。”


    刘意端着药进来,关上门过来见刘小女已经在里面睡熟了,轻脚走过去,压低声对张氏说:“娘,你快把安胎药喝了。”


    “哎!”张氏接过药碗,正要一口气喝了,突然顿了下来,说道:


    “厨房晾在灶上的几块肉,要不还是拿回来吧。”


    “···都这么晚了,也不好在从院子里穿过去了。”


    “也对。”


    “娘你就别担心了。”


    她上床把铺盖拉开,躺了上去,指着床尾处的两个坛子,无奈的说:“不会丢的,就是丢了,那不是还有两坛子嘛。”


    “···突然要离开,还是有点不舍得,既然要搬家了,我想着,要不托人给你舅舅家递个话?”


    “舅舅家?”


    刘意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没有舅家了。


    穿过来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听张氏说过娘家人,她也不好问,以免露馅儿,这会儿突然听到,一时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床那头的张氏低着头,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还一个劲儿的说着:


    “你外婆外公去的早,两个舅舅,只你二舅舅成了家,大舅舅是个哑巴。平常大家都忙,实在是都没空来往,再说田里也忙,可现下···搬到镇上,我看不如咱们回你舅舅家,好歹有个亲人···”


    什么回舅舅家里,她才不要。


    “我不去舅舅家里,要搬就搬到镇上去。”


    显然刘意的反对出乎张氏的意料,对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床上的银子,不解的问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去舅舅家,怎么现在不想去了?”


    “····小时候去是做客,现在去是寄人篱下。”


    “我才不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刘意的话,显然也正是张氏的忧虑所在,不过张氏明显还是对去娘家很是心动,只见对方看向她,劝着说:


    “寄人篱下是不好,可是咱们都是女人,万一到了外面收人欺负,谁能帮咱们。到了那边就不同了,有你们舅舅在,咱们再都勤快点,外人也欺负不到——”


    “然后换亲人欺负是吧!”


    她看着张氏,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当初没出嫁的时候也许舅舅们都很好,可如今娘回去,又带了两个外甥女儿,肚子里又揣一个,舅母是怎样想的,舅舅心里难道就能没有想法?”


    “到那时候,娘舅不和,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过。”


    见张氏脸上的有了松动和纠结的神色,她又趁热打铁的说:


    “我们搬到镇上,在经营个小铺子,平日里舅舅他们来镇上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再一个,彼此间不远不近的,也都舒服,舅舅要是想来看娘,也方便,娘要是想舅舅他们了,也可以趁着他们赶集,请到家里坐坐。”


    “自己当家做主,难道不比看人脸色好过?”


    “哎,你说得对,是我想窄了。”


    话说到这里,张氏算是彻底被说服了,一口喝了药,道:


    “行了,睡吧,明天去县城过户,正好回来路过镇上,咱们去瞧瞧房子。”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