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包湿哒哒的东西被堆积在一起。


    “我们在河里打捞出了这些。”


    “数量极多。”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每一条河流都有,还有不少水井里头,也有。”


    “有人故意将这些患病之人的衣物、用品投放其中,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尸体。”


    “就是因为如此,疫病才蔓延开来,不可收拾的。”


    说话的是许州主帐下的一名将领,最先就是他提出质疑的,许州主命他调查此事,如今,显然是有了收获了。


    看着那如同小山般的东西,听说还只是一小部分,众人均是又惊又怒。


    “是谁?是谁这么丧尽天良,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不得好死,一定要叫他不得好死!”


    “竟然敢在我们许州军头上太岁动土,是不想活了不是?”


    有些人愤怒地谴责,但更多地人想到最近他们竟然一直在用这些毒水做饭、洗澡,吃的、用的,都是这些毒水,许多人不禁反胃不已,还有几个忍了又忍,但实在没能忍住,跑到一边呕吐不已。


    空中顿时到处都是呕吐物的酸臭味,一些本来没有吐的,闻着这味道,肠胃也开始不适了起来。


    许州主温和面沉如水,眼神无比地阴翳。


    终日打雁不曾想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不中用的东西,都给我拉下去,各五十军棍。”


    许州主一声令下,那些呕吐不已的人立马被人拖走了,而本来还想呕吐的人,这下连吐也不敢了,以手掩嘴,硬生生地将都到了嘴边的呕吐物硬生生地又给吞了下去。


    众人如同鹌鹑,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放得格外地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了许州主的注意,那可就完了。


    五十军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打完之后,非死即残。


    现场,一时格外地安静。


    只有远处“唉唉”的惨叫声听得格外清晰,让人肝胆俱寒。


    这时,许州主温和问那将领:“元敏,可有抓到投毒之人?”


    潘元敏摇了摇头。


    “太久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众人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不过,虽然没有抓到人,但属下心中也大致有数。”潘元敏这么一说,众人精神不由一振:“这些毒物数量太多,我们这边根本就不可能有,所以,唯一的出处,只可能来自那边。”


    潘元敏指了指北方。


    这番推断,十分合情合理,众人均点头。


    “晋州主郑恭仁那厮已经逃离晋州,不知去向,而且,以他那伪善软弱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那会是谁呢?”


    许州主问道,但无人回答。


    “一个个的,怎么不说话?”


    “都哑巴了吗?”


    “既然都是哑巴,那舌头留着,想必也没有用了吧?”


    许州主寒气森森地道,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在众人的身上滑过。


    众人齐齐一惊,脸都白了,这种事,许州主不是做不出来的。


    他们可不想真的当哑巴啊!


    有人硬着头皮猜测:“也许是袁家?北晋州除了郑氏也就这袁氏名声最响,多半是他们做出来的。”


    总算有人跳出来了,众人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


    “定然是他们无疑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绝对是袁氏!”


    “袁氏害我许州无数好男儿,实在该死!”


    “讨伐袁氏!”


    “讨伐袁氏!”


    “主公,请让我领兵,我愿为主公屠尽袁氏一族!”


    一时,众人群情激愤,恨不得立马就出兵,踏平澧县。其实,这件事儿真的是澧县袁氏做的吗?并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但对他们来说,真相并不重要,他们只是想推出一个罪魁祸首,转移许州主温和的注意力和焦点,只要温和不把火撒在他们身上,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但,他们觉得不重要,许州主温和可不这么觉得。


    这帮子饭桶。


    是在糊弄谁呢?


    以为随便推出个替罪羔羊就行了?


    无凭无证,没有任何依据,就凭这空口白话,哄谁呢?


    许州主厌烦地看着面前这群无用的庸才,看来,得再换一批人了,希望下一批好歹长点脑子。


    许州主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但却又强压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说他不吝惜这些庸才,但这次疫病倒下了不少,刚才又打出去几个,剩下这些,几十病倒了也不好说,总要留几个人用。


    许州主虽然压抑住了自己的杀意,但下头的人个个都在留意他的脸色,他这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赞扬,看来,似乎并不太满意他们的提议?搞错方向了?


    众人的声音不由地小了起来。


    越来越小,渐渐地,又恢复了之前的暗影,鸦雀无声。


    又不说话了,又不说话了。


    许州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一点的火气再次上扬,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再杀鸡儆猴拿几个开刀时,一阵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完全不合时宜的笑声响彻全场。


    在许州主温和面前还能如此猖狂的,便只有那一位了。


    许州主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轻松之余,心中却又不由生气了一阵恼意。要来便早点来,他们何至于此?


    这人却每回不等到看尽他们的丑态就绝不开口或者出现。


    真是恶劣之极。


    若是论许州主帐下最令人厌恶的是谁,文士也好,武将也罢,毫无疑问脱口而出的都是这个人。


    在众人期盼又痛恨嫉妒的目光中,一袭白衣的计无双款款而来。


    一张口,就叫众人恨不得拿刀刺死他。


    “讨伐袁氏,凭什么?”


    “凭我们手里如今倒了三分之二的将士??”


    “你们这是嫌我们剩下的士兵太多了?赶着将剩下三分之一也赶紧折损了是吧?”


    “真想不通你们一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马尿吗?”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我要是你们,蠢成这样,早就自个儿找根绳子上吊就算了,哪儿来的勇气在世上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