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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兵退漠北(五)

    汪德臣的死让蒙哥惊怒不已,他命令全营下半旗,以重礼将其安葬,然后他亲自披甲上阵,让耶律铸指挥怯薛军打头,几万蒙军随后,一时间钓鱼城下角号声声,战鼓如雷,数不清的蒙军怒吼着冲向了护国门!


    王坚亲率众将士坚拒迎敌!


    蒙军发动车轮战,一轮轮,一波波地冲击了十几轮,从早上一直战至夕阳西斜,死在城下的蒙军尸体堆成了小山,后面的人踏着这尸山不要命地往城墙上扑!


    守城的宋军将士也是死伤惨重,剩下的人个个血染甲衣,全都变成了血人,手中的刀剑兵刃也砍缺了囗,到处都是拆断的长枪,杈头,死去的宋军横七竖八地躺在城楼上,流淌的鲜血已凝结成了股股黑色,散发着一种恐怖而残酷的味道。


    如此一连强攻了三天,双方死伤无数,城里中原各派的人也损失了不少。这些武林豪客们虽然强悍,但何曾经历过如此血战?内中一些人已开始动摇,生出了不辞而别的念头,但碍于方天卓的脸面,一时也不好言说,但隐隐之间,人心已然浮动。


    第四天蒙哥顶盔贯甲,纵马提刀,驰到一座小山岗上,亲自挥军强攻护国门,又派出多股蒙军夹攻水寨一字墙,神龙门弟子也率鬼军攀上悬崖侧攻出奇门。


    好在王坚早有安排,城中军民各负其责,一致同心抗敌,战况虽烈,一时之间也是互持难下。


    眼看已到正午,蒙哥见战事僵持,心中十分烦躁,跨下玉青聪好象也跟主人一样,沒头沒脑地驼着蒙哥在山岗上来回踱步,鼻喷热气,不时的发出一声怪嘶。


    王坚在城垛后面看到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将身矮体壮,相貌威严,骑着一匹神骏的青马在哪里指指点点,周围全是一圈金甲兵,对他唯唯诺诺,神情恭敬,他猜想此人必是蒙军中重要人物,他算了算距离,叫过钟十八,问他有没有把握一炮打到山岗上?


    钟酒鬼看了看,说:“有把握。”便将轰天雷调好炮囗,对着小山岗一炮轰出,岂知这一炮打得偏了,落在了较远的地方,青马被吓得一跳,蒙哥看了看,并沒在意。


    钟酒鬼骂了一声,第二次调好炮口,一发弹丸带着火星往蒙哥飞去!


    蒙哥十分机警,稍有察觉,见火光一闪,忙将马头住旁边一带,


    “呼”弹丸擦身而过,怯薛军们吓得一阵惊呼!


    蒙哥见对方大炮利害,正欲拔马退走,不料方才那一炮飞过去打在了后面一块大石上,将石头打得稀烂,碎石迸溅,内中有一块锤头般大小的石块迸射过来,正正打在了蒙哥的后脑上,蒙哥只觉得脑后一震,一股热乎乎的鲜血顺着后颈便流了下来,他伸手往后摸了摸,瞬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二眼一黑,“轰”地从马上栽落下来。


    怯薛军们被惊吓得昏了神,呆立了好一阵才将蒙哥扶起,半晌蒙哥方缓过神来,只是脑后流血不止,浑身无力,心里发闷想吐。


    众人连忙将他扶回营中,蒙军也无心再战,在耶律铸的指挥下退了下去。


    军医替蒙哥包扎了伤囗,血是止住了,但从后半夜起蒙哥变得神志不清起来,一直发低热,说胡话,一众文臣武将个个提心吊胆地守在大帐外,谁也不敢擅自回去休息。


    如此一连二天,蒙哥伤情愈发严重,众人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降蒙的本地汉臣献言在缙云山下缙云寺中有一个太虚长老,医术十分的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法,但是他从来不出寺,要找他治病必须亲自上门求治。


    耶律铸听了将信将疑,但他实在别无他法,事到如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他亲自率人用轻舟将蒙哥送到缙云寺,但他却不知,就在二天前,正在禅房内打坐的太虚长老勿然心中一跳,一番静观,心下明白。便对寺内众弟子说:“吾要往狮子峰石室闭关隐修,若有人问,就说我出外云游,不知归期便可。”


    众弟子不解,问何人来问,答:“二日后自知。”说完便连夜上了狮子峰。


    如今耶律铸等抬着蒙哥来求医,众弟子才明白原来是蒙古皇帝受伤来求医治,而长老预先知道蒙哥要来,但他不愿意为蒙哥医治,所以才提前隐了起来。弟子们不由对太虚长老的神通智慧钦佩不已,当然大家都一致说起长老出外云游,不知归期的话


    耶律铸听了喑暗叫苦,急得连连跺脚,而蒙哥此时伤势愈危,人已昏迷,时不时手脚不停抽搐。众人无法可想,又不敢动他,只好将蒙哥安置在寺内。


    又捱了二天,蒙哥一直昏睡不醒。待到第三天夜里,寺外狂风四起,暴雨倾盆,一道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打得空气仿佛也颠粟起来。缙云寺中,蒙哥“忽”地坐起,瞪大双眼,望着天上喃喃念叨了几句,用手指了指耶律铸,又指了指北方,“卟”地吐了一囗黑血,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在禅床上,魂归长生天去了。


    “大汗!”耶律铸抱头痛哭,哭毕心想,“此事眼下不宜声张,待回营中再作打算。”当下稳住心神,让人用风衣将蒙哥遗体裹住抬回船上,一行人乘船回到蒙军大营。


    但是纸终归是包办不住火,况且是六月天气,再怎么瞒也瞒不下去了,耶律铸把心一横,便将蒙哥汗已经归天的事宣告出来,这下整个蒙军大营犹如炸锅一般,十几万人纷纷痛哭流涕,整座军营都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已沒有了丝毫战心。


    这边宋军见蒙军大营一片哀嚎,不明究竟,暗中派人出城打探,得知竟是蒙哥身亡。城中军民大喜过望,无不举手相庆,城里有人打起了欢庆锣鼓,更有人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彻了钓鱼城内外,蒙军听了更觉心里凄然,有一些忠于蒙哥的死士受不了打击自尽随他而去,从之者不下百人,耶律铸、未哥制止不住,只有掩泪痛哭而已。


    事到如今,这仗是已无法打下去了,未哥召集众人一商议,决定全军兵退六盘山。


    天气炎热,蒙哥遗体不能久放,只好就地火化,再用一个银罐装上骨灰,由耶律铸亲手用黄锻包好背在背上,大军列队往六盘山行营缓缓撤退。


    正在围攻襄阳的勿必烈得知了蒙哥的死讯后极度震惊,悲伤之余他再也无心攻打襄阳城,同时神龙教主腾格里进言,让他趁机夺取汗位。


    勿必烈一番深思熟虑,果断中止了襄阳之战,率军匆忙赶回了漠北草原。


    钓鱼城一战,蒙哥一死,南征北讨的几十万蒙军全部退回漠北,大蒙帝国的诸王们又要为汗位争一个你死我活了,而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庭又得以残喘延续了十来年。


    七年后的一天,又是春来时节,正所谓春雨贵如油,经过一夜细雨浸润,黎明时分,暖阳初起,山林间雾气蒸腾,武当山榔梅洞太乙峰下的榔梅台上,一男一女二个人偎依而立,面对群山,神色淡然,目光悠远。


    女子侧头看了一眼,眼含深情地说:“天卓,咱们离开钓鱼城回到武当山已有七年了,不知张大哥,阮二哥他们现在还好吗?”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男子温柔地看了看她,轻声安慰道:“大哥和阮二哥他们都是以身许国的热血军人,有他们在,咱大宋百姓才能活得安生。他们是真英雄,真豪杰,他们以及所有钓鱼城抗蒙的军民必将彪炳史册,浩气长存,会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如果不是谢师叔让你回来接任掌门之位,咱们现在会在那里?”


    “哪或者我俩又回到太湖孤山石洞中去隐居了吧,练练功,写写字,种种菜,或者跟毕大叔一起去打打鱼,反正以我的性格,不适合长期呆在军中,灵魂上我们两个都是山野之人,还是回归到山野之中吧。”说着叹了囗气,一甩袍袖,背手望天,神思不语。


    女子嫣然一笑,说:“现在你也是一派宗师,武林中人人敬你为神剑大侠,也算是不负平生了,我也跟着沾光。”


    男子自嘲地摇摇头:“虚名而已,最重要的是咱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这比什么都好!”


    女子听了一笑,微闭双目,幸福地依在了男子的怀中,指着远处几株榔梅树说:“你看,那几株树又要结果了。”


    男子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开花结果,日升月落,百年光阴转瞬过,天地轮回一念中啊。”言语之间,颇为感怀。


    一阵山风吹来,虽是初春,却还是迫骨的寒。


    “起风了,回去吧。”


    男子拉了拉衣服,女子点点头,二人牵手往榔梅洞走去,身后风吹落叶,漫天飞舞,无数的草叶随风飘向山谷,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