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有?今日早朝,陛下将大殿下禁足了。”扶桑宫的槐树下,手拿扫帚的鹿橙见四周无人,用肩膀推了推一旁同样正在洒扫的同伴。


    “是吗?”一旁的绿倚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凑了过来,嘴角的一颗小痣在她说话时被带着上下翻动。


    “是呢,今日大殿下上朝时被陛下差人当场拿下,又拖了下去,如今娴贵妃正在勤政殿外跪着呢。”鹿橙撇了撇嘴,“听说是因为大殿下对陛下不敬,私放罪人出宫呢。”


    殿下成功了吗?绿倚想起了那张英俊的面容,双眼出神。


    “你放心,我定会将你接出去,就是我也会经历这一遭的。”


    “殿下,我本无根之人,能得殿下垂怜已是万幸,若我受不住刑自当了结,殿下逢寒衣时节能为曲娘奉一碗糙米,曲娘此生足矣。”


    旁人都道他蛮横狂暴,只有她知道,他母妃精神力不如其他贵妃,自小就受尽了旁人白眼。他人眼中的暴躁,不过是他保护自己和母妃的伪装罢了。


    他是长子,本该有千般尊荣,可如今却被妹妹们压在头上,苏叶也就罢了,虽说有时三殿下在无意之间伤害过他,但念在三殿下为人天真善良,他也并不计较。


    而苏雪就不同了,明明同为贵妃,端贵妃却时不时以自己多养育一女为由为难娴贵妃,苏雪更是明里暗里瞧不起他,仿佛自己是九天玄女,而自己的大哥则是井底之蛙。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是那样的英俊伟岸,景国的子民如同他自己的儿女,多少次夜里,他提起正在受苦的子民落下眼泪,恨不能以身替之。


    绿倚自小受尽苦楚,后来被亲舅舅卖入宫中,也是从最苦的开始做起,吃不饱饭,受尽打骂那是常事。容貌极佳的她只因年幼才逃过一劫。若不是大殿下的扶助,她此生怕是早已了结了。


    “绿倚姐姐,你傻站着干嘛呢?三殿下快起来了,咱们得赶紧打扫完。”鹿橙见绿倚久久没有动作便拉了拉她的衣角,被纱布裹着的指头瞬间露了出来。


    鹿橙也不奇怪,上个月绿倚姐姐为三殿下熬补药时不小心烫伤了手,当时忙着看药,没来得及处理,结果后来却烫得极其严重,几乎要皮肉分离了,如今都过了一个月了双手还缠着绷带呢。


    她非常佩服绿倚姐姐,虽说她从前和绿倚姐姐一起都在梧桐宫里当值,但二人分工不同,也从未见过面。后来内务府将她二人一同分到了扶桑宫里,她刚来时还有几分怨恨,可绿倚姐姐却从来没有半分不耐烦。


    虽说三殿下深得陛下宠爱,但毕竟精神力不高,因此宫里没什么人看好她。在她宫里当值,几乎可以说是被打入了冷宫,没什么前途。


    二殿下可就不一样了,二殿下精神力极强不说,端贵妃无论是宫内宫外,办起事来也是一把好手。在二殿下宫里当值,不仅时不时可以见到朝廷要员,各类侍卫也都是高手。


    对于她们这种在宫里的小宫女来说,在二殿下宫里当值不仅可以开拓眼界,更可以趁机择一门好亲事呢。


    因此绿倚姐姐的淡然在一众犹如被发配的宫女当中格外显眼,别的宫女都不愿意和她相处,可她却不觉得。鹿橙觉得三殿下为人和气,三殿下宫中的大家相处也很和睦,仔细了解之后,她觉得在三殿下的宫里,比在二殿下那里还舒服呢。


    所以她十分佩服绿倚姐姐,她觉得绿倚姐姐一定是有先见之明,在宫里眼光毒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本事,她们都不懂绿倚姐姐!


    鹿橙提醒完绿倚之后也不离开,站在原地等她回过神。


    “我们走吧。”绿倚摸了摸鹿橙的脑袋,手指上的绷带稍稍松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散了开来。一点灰色的粉末顺着绷带掉到了鹿橙的后颈上。


    “陛下,我等认为,虽然三殿下在醉仙居食用了紫萱草,但药量尚少,不足以达到让三殿下神色萎靡进而精神力崩溃的目的,顶多是拉几回肚子罢了。”


    王太医领着一干头发花白的太医,齐刷刷地跪在景王面前。


    王位上的景王神色不明,用手来回摩挲着王座上的夜明珠。


    “哦?寡人想要的答案可不是这个。”景王放手中的夜明珠,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望向地上的太医们,“还是说,众位爱亲不肯为寡人出力?”


    老天爷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怎么还不死啊?王太医仗着自己跪在地上,只要不抬头景王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狂翻白眼。


    “臣有一事,这紫萱草的剂量确实不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可若加上足够的冬麦,就说不定了。”


    王太医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自己来。


    “紫萱草性寒,而冬麦又寒上加寒,况且,冬麦与紫萱草相冲,若有生鲜加以助力,三殿下本就身体孱弱,未必不能达到此效果。”


    “哦?”景王走到王太医面前,黑色的长靴近在王太医眼前,“寡人倒想问问王爱卿又是如何想到冬麦呢?”


    “冬麦味极甜。”


    很好,理由非常充分。他的小叶子的确喜甜而厌苦,无知觉服用冬麦也是极有可能的。


    一直站在暗处的卫十三闻言走了出来,“陛下,三殿下宫中有个宫女叫绿倚,三殿下只喝她熬的药。”


    哦豁,破案了,不就是三殿下嫌苦不肯喝药,怕是宫女为了笼络三殿下的心,私自在汤药里加了些冬麦。


    王太医神色坦然,收起了刚刚慌张的样子,甚至脊背都挺直了两分。


    “老臣每日都会查看三殿下所服用药物所盛药渣,其中并无冬麦。”王太医身后一个头发同样花白的太医直起身来。


    这你不早说,你要早说我不就不说冬麦了吗,王太医跪着身子转头望向背刺自己的太医。


    “先将这绿倚带过来。”


    景王一锤定音,结束了太医之间的暗流汹涌。


    扶桑宫,忙碌了一天的宫女们刚刚入睡,手拿火把潜龙卫踢开了小屋的门。


    “绿倚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