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了啊。


    傅君盛低头看着地上被风打落的桃花,并未开口。


    “人人都知道,想登上大位,必得有强大的精神力,苏叶既没有精神力又生母不详,单靠父王的庇佑又能走到几时?”苏雪拢了拢披风


    “之所以选中大人,是因为欣赏大人同我一样,一旦有了目标后就万般努力,绝不放弃。”


    “二殿下谬赞了。”


    “我原以为你是受父命所逼,不得已才选择老三,如今看来,你这老三倒有几分真情实感在。只是她软弱可欺又心慈手软,如此这般,怎堪当大任。”


    苏雪嗤笑了一声:“我不相信像你这样的人会选择一个做事连脑子都不带,只靠父王宠幸而生活的公主。”


    傅君盛终于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我如何选是我的事,而如今至少在此时我仍旧是三公主的未婚夫,二公主身为姐姐将我扣留在你宫中,怕是不妥吧。”


    苏雪毫不在意:“不过是父王和傅太傅之间私自决定的罢了,你若不愿意,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成为二公主的未婚夫。”


    傅君盛将视线转向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敢问二公主,这些人究竟犯了何错?”


    苏雪不语低头喝茶,半晌后抬头说:“是替你那三殿下问的吗,没什么错,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罢了。”说罢,苏雪也不再多话的下了逐客令


    “三日之内,你若改了主意就来梧桐宫找本殿下。”


    “若有人对你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怎么办?”苏叶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


    那时他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可如今二殿下所说的竟和当初的提问丝毫不差。傅君盛一时心神震荡,久久不语。


    “傅大人请回吧。”这人真奇怪,来的时候磨磨蹭蹭不快走,走的时候又站在原地不动不肯走。如意开口催傅君盛离开。


    傅君盛回过神,转身离开了梧桐宫。


    在他没看到的拐角萝白的裙角一闪而过。


    三殿下,二殿下。如果自己那日入宫不曾遇见过三殿下,后来更不曾接触过三殿下。那么,二殿下这番话必定会对自己产生动摇,转投二殿下是必然的选择。


    是的,其实傅君盛在上课之前很早的就见过苏叶。


    那日王宫传来口谕,三殿下病已大好,第二日准备去上书房,叫傅太傅早作准备。


    父亲本就属意三殿下,见三殿下身体大好便想让他也见见三殿下,第二日去上书房给三殿下上课时也叫上了他。


    只是三殿下迟到了,而他自己本不愿意见,就躲在了走廊旁的假山里。


    “聚散离合,自有定数”苏叶开口的时候,阳光正好,金色的碎光洒满少女的脸庞。


    不远处,傅君盛看到明明还带着稚气的少女此时脸上竟有些悲天悯人之相,宛若传说中的救世神女怀着对世人的悲悯下凡救世。


    这可和三殿下平日里软弱无争的形象截然不同。


    怪不得父亲让自己见见三殿下,三殿下若平日里就是如此聪慧的模样,在这深宫里没有母族依靠的她怕是活不到今日。


    如此藏拙仍旧失去了精神力,三殿下幼年怕是有些神异,引得他人忌惮。


    傅君盛又躲在屋外听父亲为三殿下授课,见三殿下连常识都不甚懂,但父亲短短几句话就点化了三殿下。


    要知道,即使是生来就具有精神力,要想摸索到其如何使用并且能运用自如也需一段漫长的时间。


    寻常富贵人家请专人教导也得一到二年,平常百姓家的孩子自己摸索天赋高的两三年得以入门,天赋低的七八年逢遭大难才入门的也不少。


    三殿下只短短一下午便见到了精神力,虽说是重新见到,但精神力失而复得本身就闻所未闻,更别提还能重新运用自如了。


    正如傅太傅所说,精神力像身体的五感与生俱来。


    这就意味着,当五感中的某一感觉失去的时候就再也无法重新获得。


    没有常识的苏叶认为自己现在菜的很且平平无奇,事实上她自己早就已经展现出了不同于常人的一面,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萝白也因怕吓着她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罢了。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自己被三殿下所惊艳。


    如果说先前三殿下只是昙花一现,那么这一回未卜先知的三殿下可以确认是蒙尘明珠无疑。


    如果没有三殿下,那么自己会认为二殿下是对景国最好的选择。


    为王者,精神力强大杀伐果断,为成大事至亲亦可杀。


    况且几次接触下来,说自己对三殿下没有私情,那更是不可能的。


    马车渐渐的停下。


    “少爷,到了。”书童提醒他已经回到了太傅府。


    傅君盛下了马车就直奔父亲的书房。


    他要弄清楚父亲为什么一开始就支持三殿下,为什么在三殿下被所有人不看好的时候依然坚持选择三殿下。


    是不是父亲也曾见到过三殿下的与众不同之处。


    傅太傅气运丹田,心中构思再三,正准备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就看自家大儿子有些冒冒失失的从门外进来,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直接开口。


    “父亲是否一直都知道三殿下不似表面。”


    傅太傅放下手中的笔,示意身边的小厮把门窗关好,在外面等候。


    “三殿下怎么了?”


    傅君盛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这样直接开口略有不妥,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是儿子冒失了。”


    傅太傅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这还差不多。


    “三殿下生母不详,是陛下在她五个月大的时候亲自从宫外抱回来的,那时去接回三殿下的人当中就有为父我一个。”


    傅太傅故意顿了顿,看着儿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耳朵竖这么高,这小子对三殿下很在意啊。


    “不巧接三殿下回宫那天电闪雷鸣,暴雨如瀑,三殿下可能是吓着了便不停啼哭。”


    “只是这样吗?”傅君盛敏锐的发现了他父亲的未尽之言。


    “三殿下和陛下所乘的马车在暴雨之中滴水未沾,开始我们以为是陛下身边的霍姑姑起了阵就并未在意。”


    傅太傅想起当年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唏嘘不已。


    “可等陛下下了马车后,大雨却立马打在了陛下身上,反倒是陛下身旁抱着三殿下的乳母仍旧不受雨淋,好像所有的风雨都绕开了三殿下。”


    “可后来,三殿下成长的过程当中,并未展现出任何不同,甚至精神力也弱的可怜。”


    傅君盛不是不相信,是这事实太过骇人,一时之间他难以接受。


    “这我就不知道,可能后来陛下怕她太早展现出与众不同,在深宫之中不安全,用了某种秘法封印了三殿下的精神力吧”傅太傅推测到。


    傅君盛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要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走,背影不带丝毫留恋。


    傅太傅留在原地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悠悠叹气。


    儿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