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就要绷不住了。
森鸥外还是绷住了。
“太宰君？”他深呼吸两下，面无表情地呼唤旁边走神的少年，太宰治沉思过后，接过了青年手中的手谕。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青年。
森鸥外也不认识。
但是他们认识先代首领的字迹。
的的确确，那是先代的字迹，伪造的几乎一模一样，无法识别。
然而，之所以说是伪造的，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先代再糊涂也不可能把位子交给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医生的弟子。
“森医生，我想，这也算合作成功了罢？”太宰治从容走到森鸥外面前，弯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隔着手帕捏起了匕首，重新将匕首轻柔地塞回了鹤丸手中。
鹤丸也没有拒绝，只是不解地望着他，飞溅的鲜血从他的脸庞滑落，滴在了地毯上。
“既然你称呼我为主君，那么为主君做一点事也无不可，森医生是救了我的人，可不能让他背黑锅啊~”
太宰治眼睛里倒映着鹤丸率真清俊的面庞，鹤丸盯着眼前比自己矮上许多的主人，面对这种试探，他只是眨了眨雪白的眼睫，轻而易举地答应了这要求。
“好啊。”
“毕竟是主君的安排嘛。”他欢快地说道。
“谢了，太宰君。”总算去掉了黑锅的森鸥外重新挂上了和善的笑容，他还没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宰治便打断了他。
“森医生，最好还是叫我首领比较好。我们现在可算共犯了。”太宰治转过身，语气冷静又笃定，“毕竟我根基尚浅，港口mafia的人也许不会认同我呢。想想还在出差的两个干部大佐和A……”
森鸥外这才惊觉，此时此刻是多好的篡位时机。
但是他摸不透眼前人的底细。
说起来，从太宰治暴露了有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后，他再对太宰治一无所知，关于他的来历，也仅仅是猜测有良好的传统家庭教育和专业的黑手党训练。
森鸥外心思百转千回，但面上不显，他从善如流地应了太宰的要求，仿佛真的不在乎这首领归属。
“森医生，你如何看待一个组织的首领？”太宰治不紧不慢地和挑染青年善后处理现场，手法非常专业。
森鸥外身为军医，也自然熟悉这些，他又将现场弄的凌乱了些，这下更像有杀手强行闯进来杀了首领。
至于杀手是怎么上来的，那就要有倒霉的守卫献祭了。
“所谓首领，既是站在组织的顶点，也是组织整体的奴隶。”森鸥外慢条斯理地回答了太宰治刚刚的疑问。
他抬起双眼，那里隐藏的情绪让太宰治轻轻笑了。
“森医生，我非常认同你的观念。”
森鸥外动作一顿。
他颇有不详的预感。
“不如，你就来当影子首领吧?”太宰治双手一合，眼睛亮亮的，“我来当个傀儡首领，你只需要帮忙负责处理港口mafia的文件就好了～这不就是你所向往的，奉献自己给组织的——最优解吗？”
港口mafia的文件有多少？
森鸥外答应的时候并不清楚。
但当下他并无其他选择。
昏聩的首领太久没有处理而挤压的文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各个势力对港口mafia虎视眈眈，□□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也是因此，权力的交接非常快速平稳地过渡了。
红叶恨着先代，她对一个少年来当首领这般儿戏的决定不置可否，而其他干部大佐和A回来后，大佐是第一个反对森鸥外的。
是的，反对森鸥外。
伏案加班的森鸥外只有苦笑。
明明他只是首领的统领秘书，甚至人设角色是替首领复仇的人，却被所有人针对。
无他，没人相信一个厌世轻生的少年可以计划如此周密的刺杀和复仇剧本，太宰治来□□日子不算久，但是伪装的十分成功，几位干部都脑补坚信是森鸥外密谋了一切，让一个少年替他坐傀儡首领，台前拉足火力，而他退居幕后，虽然是首领秘书，却统领一切。
“森先生，我们的部下就要拿菜刀和敌对势力交火了啊……”太宰治的手百无聊赖地翻着森鸥外写完的计划书，但其实他根本没看。
他面前摆放着一本文学刊物。
“做个组织的首领不是这么容易的。”森鸥外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
“决定了，干掉这个组织后，我就给织田老师打投！一定要让老师上封面！”
太宰治完全没听到森鸥外的阴阳。
“说起来，红叶姐是不是说组织的女孩子太少了，没人陪她……”
“首领———”森鸥外再次试图开口。
“主君！我恢复力量了！可以回本丸啦~”导致森鸥外陷入如此境地的某只鹤突然从首领的书柜里蹦出来，再次打断了森鸥外。
对外声称已经被杀死的杀手，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且一副首领亲信的姿态。
森鸥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森先生，我已经写好啦，麻烦你补充点细节咯~”太宰治飞过来一份文件，森鸥外伸出手轻松接住，他哗啦啦翻着这些，越看越心惊。
“森先生，为了横滨和组织，你今晚还得加加班，辛苦了~”太宰治双手交叉在身前抵住下巴，平视着他，周身散发出压迫的气息。
一个纯正的mafia。
一颗已经打磨好的完美的钻石。
此时的森鸥外才察觉自己看走了眼。
但是他只是掩住情绪，收好了文件，默不作声推门离开了首领的房间。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鹤丸和太宰治。
“主君，这样放他一马，真的好吗？”鹤丸饶有兴味地盯着门，手指不自觉摸索着刀鞘，仿佛只要太宰治下令，他就去做掉森鸥外。
“鹤丸国永，平安时代刀工五条国永的作品，明治年间由伊达家献给皇室，成为现今所知的御物。”太宰治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他还是那副深不可测难以接近的神情，让鹤丸怔忪了一会儿。
“你究竟是什么？”
太宰治甩过去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这个时代皇家御物安然躺在刀架的照片，看时间，也就是这两天拍的。
“不愧是主君。”鹤丸神情恍惚，他笑着将腰间的本体抽了出来，靠近太宰治。
太宰治一动不动。
“我没找错人。”
“啪——”刀剑最终被放到了太宰治身边。
双手空空的鹤丸抱胸，介绍起了自己和本丸。
公元2205年，时之政府为了对抗妄图改变历史的时间溯行军，从各个时代召唤寻找拥有唤醒沉睡刀剑力量的审神者，从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就是刀剑男士，也就是鹤丸这种存在。
“所以，过去的我就是被时之政府找到的审神者？”太宰治垂下眼睫，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他盯着桌子上的太刀，心里的某些想法得到了印证。
也许过去的他认识森鸥外。
所谓的最优解，可不是这几天森鸥外对他说的，而是心里没由来的想到这么个词，那股莫名的情绪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控制，才对森鸥外说出那段话。
现在想来，是有些失误。
“本来是的。”
“本来是的……”太宰治重复默念这几个字，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冷不丁反问道，“莫非，我成为了时间溯行军？”
鹤丸震惊了两三秒，随后释然。
“果然。”
“我……是为了谁？”
“嘛，这就不清楚了。”鹤丸耸了耸肩，“本来大家也都是无家可归的暗堕刀剑，被主君收留了而已，主君要做什么，我们无权过问，但是——”
“主君要救的，除了有个人，还有一只猫。”
太宰治心神微动。
“妮可，您还记得吗？”鹤丸眼神带着期冀和悲伤，“因为主君回溯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暗堕也越来越严重，是妮可吸走了这些诅咒。”
太宰治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桌子。
他没想到在这里会听到妮可的消息。
太宰治对过去没有一点印象，但是他还记得那个出现在梦里的21岁的来自未来的自己。
【只要不断回到过去，就会创造无数种可能，直到你想要的世界降临。】
所以，现在已经是你所满意的未来了吗？
活着的妮可，以及还活着的想要拯救的……另一个人。
“‘我’离开了本丸多久？”太宰治飞快地联系着各类信息，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未来的他，应该已经不在很久了，过去的太宰治被覆盖，那么新的未来也许还未出现。
“唔，妮可来了之后，主君就和大家告别了，大概……”
“妮可来了？”太宰治没等鹤丸说完就接上了话，这短短的几句实在是暴露出太多的信息。
妮可一定是来找他了，只是为什么会到本丸，也许是自己的设计，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妮可没有和鹤丸一起来？
“是啊，就是主君要去实行计划嘛，都做好准备了，谁想到妮可就来了，说明主君的计划成功了，大家也都很高兴呢。”鹤丸回忆了下那天，露出了快乐的神情。
“那她没和你一起来找我？”
“喔，妮可她想找什么人，我觉得她力量透支太厉害，记忆也不稳定，不如睡会儿，等我们找到主君，再叫醒她就好了。不过，这是我的擅自主张啦，三日月他们不同意。”
太宰治终于声音有了点异样的情绪。
但是他还是像一尊雕像那样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一直在本丸？”
“是哦。”鹤丸笑嘻嘻道，“我用她以前亲自给我的安眠的东西，一觉能睡好久。”
“唔，这一没留神，好像过去的时间有点久了啊……”
太宰治定了定神，他的手指不自觉屈伸，随后又松开。
“主君，要和我一起去唤醒她吗？”
鹤丸想象着重逢的那个画面，有些陶醉了，他轻声呢喃着，在静谧的房间里却显得无比清晰。
“30年了，我等这一刻也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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