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血淋淋的脑袋从匣子里滚落出来，惊得谢氏面色一白，喊叫出来。
尹洛雪倒是坐得稳，仔细凝视着有些眼熟的脑袋，疑惑地瞥向李绰，什么情况？
尹丞相叫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李绰的眼神没有之前的轻蔑，反倒带着几分惊恐和敬畏。
这脑袋并不是旁的，而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所生之子。
谢氏性格霸道蛮横，尹丞相不敢带着美妾回府，只能偷偷在外面买处宅子将她安置，算是金屋藏娇。此事极为隐蔽，除却身边心腹，谁都不知道。
可李绰却能够如此胆大的将人杀了，尹丞相心里一抖，吞咽着口水。
“你们怎么做事的？叫你们拿出给丞相的厚礼，这是什么晦气的东西？”
李绰盯着徐风，语气不重，装模作样的训斥。
徐风颔首，随意的弯腰拎起脑袋，扔回匣子里，道：“抱歉，是属下失职。”
“这是给丞相的贺礼，还望海涵。”
相似的锦盒内装着几样简单的笔墨纸砚，算不得名贵，摆明是敷衍。
尹丞相却一反常态，笑盈盈的双手接过来，眼珠在上面爱不释手的流连，虚伪奉承道，“魏王有心了，臣万分喜欢，我已经让后院小厨房准备好膳食，不如移步偏厅？”
李绰抬手，用衣袖掩着稍白的唇色，看向尹洛雪。
毕竟是回门，她还是想去看看原主的生母，既然占了人家的壳子，总要帮她做点事。
“王爷，我想去看看阿娘。”
尹洛雪轻声道，谢氏便不满的皱眉，戴着护甲的手拍在香樟木方桌上，“区区一个姨娘，哪里有见客的道理？这不合规矩……”
“那是生养我的阿娘！若是真细细算起来，我和王爷回门理该见她，而不是你！”
尹洛雪蹙眉，直接回怼道。
谢氏想不到她会当面顶撞，气得抬手要教训。
尹丞相瞄着李绰的脸色稍微变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摁住谢氏，给她使了眼色，装出慈父的模样，满脸肥肉堆着腻笑的说：“如此甚是合理，你去吧，王爷随我到偏厅坐下饮饮茶，你也莫要耽搁太长时间。”
看来，那颗脑袋是真的吓到他了。
尹洛雪提着裙摆向后院走去，循着记忆，绕过花园奔向西南角的小屋。
途径花园时，迎面却走来几个身着娇艳的女眷。
那股浓郁的脂粉香气让尹洛雪皱着鼻子，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
“呦，这是谁啊？不是病秧子魏王新娶的王妃吗？都已经身为王妃了，怎还穿得如此寒酸？怕不是回咱们府里打秋风的吧？”
尹洛云低头摆弄着指甲，示意身边两个粗壮的丫鬟拦住去路，语调尖酸刻薄的嘲讽。
狭路相逢，尹洛雪深呼吸两口气，抬眼，唇角露出讥笑。
“这不是长姐么？你在府中可是呆得清净？”
“皇后娘娘昨日知道丞相府是嫁了庶女并非长女，可是震怒，虽然王爷将我保了下来，可娘娘对你却是恨上了，觉得你瞧不起魏王和皇家，想来姐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皇后娘娘再不受宠，也是稳坐中宫，满朝女眷都要看她眼色。
若是她暗中吩咐两句，怕是以后京城的赏花宴、贵女们饮茶打马球都不敢再叫着尹洛云。
尹洛云向来自恃清高，喜欢在人堆儿里卖弄才情，享受众人的吹捧。
她想到往后的日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五官都拧成一团，恶狠狠地指着尹洛雪道，“贱丫头，刚出去几日就敢跟我顶撞了！要是不给你点儿教训，你还要踩到我的头上了！”
“春荣，春福，给我打！往死里打！”
“切记跟以前一样，别忘脸上招呼，莫叫人能瞧得出来！”
尹洛云说罢，左右两个丫鬟便满脸横肉的撸着袖子向尹洛雪走来。
这副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一下，显然从前常常受着此等欺辱。
尹洛雪冷笑，摇晃着手腕，用拇指蹭了蹭鼻尖，抬脚勾住春荣的脚踝，微微用力让她摔到狗吃屎，下一秒，她左手扶着灯笼袖摆，右手攥拳挥出，准确打在春福的眼睛上。
“哎呦！”
春福痛得哀嚎，尹洛雪侧身抬脚将她踢翻在地，抄起地上的木棍，对着身体脆弱吃痛地地方狠狠抽去，戴着木刺的棍子扎在身上，春福春荣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翻滚求饶。
尹洛云向后退了半步，见鬼般的看着尹洛雪。
“你、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她唯唯诺诺，莫说是动武，连哭都不敢吭一声。
尹洛雪打得浑身是汗，终于出气地扔了棍子，拍拍手心的灰尘，指尖整理着凌乱的碎发，声音漠然冷淡的说：“以后见到我，躲着走。”
“我如今是魏王妃，想要杀了丞相府两个叫不出名字的丫鬟，如同碾死两只蝼蚁。长姐，你视如砒霜的身份既然给了我，以后便好好瞧着……”尹洛雪掀起眼眸，浑身自是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仪态，肃冷又带着几分杀气。
尹洛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给她让出路来。
狭窄的花园小路，尹洛雪脚步缓慢地从她身边而过，斜昵着眼睛瞥她，皆是不屑。
丞相府的长女？
不过是仗着尹丞相如今在朝堂有几分话语权，以皇帝多疑的心性，若是过几日，尹丞相倒台，这座府邸里的所有人都会流落街头，连乞丐不如。
尹洛雪敛起唇角的淡笑，默默自语道，“别急，慢慢来。”
丞相府的西北角，破落的小院，到处都是杂草，屋檐碎瓦掉了几块，秋氏穿着一袭洗到发白的衣裙蹲坐在院落的石墩上，用手搓着谢氏的衣物。
这原本都是下人该做的活儿。
尹洛雪鼻尖一酸，停住脚步，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秋氏以为出现幻听，动作顿了顿，不敢相信地扭头，待看清楚她时，忙不迭站起来，差点踢翻了木桶，“阿雪，是你吗？你怎回来了？”
“可……还好？”
秋氏紧紧攥着尹洛雪的手，眼睛上下打量着，满眼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