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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叶子瑜合作会发生什么不好说。


    但他的作品确实非常优秀。


    用色大胆,色块之间的冲击感非常强烈,整体画面却又保持高度和谐,丝毫没有突兀的地方。


    相较其他两位画师成熟但相对安全的画风,简汩妄本能地偏向于他这样敢于尝试的新人。


    原本她这本书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楼逸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接受得很坦然。


    只是想到叶子瑜接下来可能会借着合作的由头想尽方法接近她,他不自觉皱起眉头。


    简汩妄看上去倒是乐观得很。


    她对这些有时限的接触向来都不怎么抵触。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反正事情结束就不会再碰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她对他好像从来不是这样。


    简汩妄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堆,最后还是拍板选定叶子瑜。


    选完之后她自己又开始心虚,偏偏心虚的表现和别人还不太一样。


    她又一次凑到楼逸面前,棕色的眼球在斜落进车里的阳光下像一颗剔透的玻璃球。


    “真的吃醋啦?”


    连调戏的话语都显得可爱起来。


    幼稚得可爱。


    这一次楼逸没有再回避,他就这么回望进她眼里,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带着痞气的玩味,“嗯,吃醋了,过此生大大准备怎么办?”


    简汩妄咻得一下缩回原位,不可思议地看着忽然换回原本灵魂的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有胆量去调戏楼姓妖孽的,简直不要命了。


    楼逸从她手里抽回笔记本,同样单手撑在座椅上,顺势朝她所在的位置挪滑过去。笔记本被随手放到身后。


    他又重复了一遍让某人阵脚大乱的称呼,低沉嗓音在安静的冬日午后透着难以忽视的温度。


    “过此生大大,你说怎么办呀?”


    简汩妄顿时噤声。


    恨不得咬断前一刻撩拨对方的舌根,只当自己没有出现在这辆车里面过。


    或者能不能把她传送到车底阿喂。


    眼看着男人已经快要突破安全范围。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灼热呼吸。


    简汩妄试着往后挪了半寸,瞪着他说:“吃醋杀菌又消毒,楼总可别捡了便宜还卖乖。”


    楼逸轻笑一声,向后靠回去,阳光恰好在他身上廓了一圈金色弧线,矜贵又痞气。


    简汩妄没理他,扭身拉开车门,往车下走去。


    楼逸跟着回身下车,顺手捞起座椅上的电脑。


    下车之后,他单手撑在车门框上,隔着一辆车的距离冲简汩妄说:“那么,蝉名后续会跟进画师的合作,具体细则及合同我稍后同你跟进,简小姐。”


    见他说回正事,简汩妄也不好再闹脾气。


    她转回身看过去,点点头回他:“好的楼先生,还有什么情况最好微信联系,谢谢!”


    楼逸笑笑,关上后车门,又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回见,简小姐。”


    ……


    楼逸回去后,恰好是周末,安宜打着忙里偷闲的旗号又来了一趟。


    结果说要度假的人在看到简汩妄状态还不错之后,当天就闪现回了南城。


    等安宜平安到家后,简汩妄和她又通了视频。


    简汩妄:“所以你纯粹就是来检查一遍我的精神状态?”


    安宜承认得很干脆:“是啊,我说你怎么后来都没跟我说过签售会的准备事宜,原来是跟楼逸他们公司合作的。现在又接连遇上他们兄弟俩,我当然要来看看你怎么样,谁让你每次受委屈都喜欢自己一个人缩进龟壳的。”


    简汩妄无奈地看向视频里正忙着卸妆的人,一边给鱼丸顺毛一边说:“我不是都说我俩现在状态还行,误会解释清楚了,什么情况都没有嘛。”


    安宜啧了一声:“什么情况都没有?你觉得我信吗。”


    简汩妄莫名心虚了一阵,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两人最近的相处模式。


    然后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安宜只一眼就看出端倪,冷冷地开口:“我就知道,楼逸会接顺风车本来就不对劲,还刚好和你碰上。你之前确认过吧,那个账号是新注册的,主页一条评论都没有,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原本是准备随时替你报警的,现在看来,是随时得给你准备红包。”


    简汩妄沉默片刻,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你的意思是,从顺风车起,他就是刻意接近我的?可他怎么知道我要搭顺风车?”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道他在监视她,甚至跟踪她。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化成泼出去的水再也擦拭不掉。


    安


    宜正往脸上抹面膜,听出闺蜜的声音不对劲,抽空朝视频里看了一眼,出声安慰她:“也别想那么恐怖啦,兴许他就是撞运气呢,你在乐市的事情好几个人都知道吧,当初你还和几个大学同学聚过一次餐,可能楼逸就是从他们那里听说,又恰好在乐市出差,才误打误撞跟你碰上了?”


    简汩妄没有说话。


    安宜知道她心里又生出了疙瘩,担心时间一长转成顽疾,提醒她:“说实话,就你那个什么现任理论,看上去没有逻辑问题,最后还不是被论证只是误会。所以这件事兴许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要是真的介意,不如直接点问问他?”


    安宜给简汩妄一顿顺毛,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挂断视频。


    她这两周忙到爆炸,几乎从九九六晋升到了零零七的地步,难得的周末又开了躺山路来回,十一点没到上下眼皮就粘到了一起。


    ……


    安宜睡觉后,简汩妄把她这半年来和楼逸的几次交集重新整理了一遍。


    起初的顺风车意外因素实在太大,她冷静下来后也觉得不像是楼逸刻意安排的。


    但从她与他通话过后,他就应该很清楚,要搭那趟顺风车的人是她。


    楼逸换过新的手机号,但简汩妄没有。


    她的手机号在出国后仍然保留着,因为后四位数恰好是她的生日,从初中开始,十几年都没变过。


    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当时简汩妄只以为他动了歪心思,想找老情人玩点花活。


    现在误会解释清楚,那么他在明确知道是她的情况下,不仅没有终止那趟略显荒唐的顺风车,之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她,是为了什么。


    好像已经很清楚。


    并不需要反复整理。


    但简汩妄有点害怕。


    她不敢面对这些推论背后的真相。


    或者说,真相之后连带的那条道路。


    勇气这个东西很奇妙。


    从无到有只需要一个瞬息。


    从一点到很多,则需要无数个反复沉沦的瞬间。


    简汩妄来来回回地戳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他们的上一段对话就停在昨天。


    星期五的下午五点四十二,对面传来叶子瑜那边预设的创作方向,以及合作相关细则。


    临到睡意涌现上来的后一刻,简汩妄才借着仅存于深夜的冲动,将输入框里删减无数次的问句发送过去,随后按下关机键,沉沉陷入梦想。


    简:你当时明知道是我,为什么还决定要接那趟顺风车?


    ……


    这一晚简汩妄睡得并不好。


    断断续续的,接连轮换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的场景有桐大,也有江市和南城,间或穿插了些许乐市的街道。


    有道熟悉但模糊的背影站在逆光下,宽肩窄腰,即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那股独特的痞帅。


    她喊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回头。


    画面的最后,他终于转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长刀,毫无预兆地捅进她的肚子。


    简汩妄瞬间醒转。


    神魂却好像遗留在噩梦里。


    额间满是细密的汗。


    细软发丝黏在两鬓额角,透着森寒的痒。


    窗外外面还只是蒙蒙亮,窗帘只拉了一半,惨淡的光线连床头都没照到。


    鱼丸倒是已经睡醒,从猫窝跳到床上,安静地趴在她头上。


    像是感应到那里面填塞了许多不好的玩意,试图用陪伴将它们抵消。


    简汩妄伸手把它捞进怀里,下巴在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两下。


    她重新闭上眼,眯了半分钟,心里的躁动越发不安。


    细长手臂认命似的伸出被子外,在盈余的枕头下摸索出沉睡整晚的手机,长按开机。


    窗外隐约传来几声鸡鸣,引带着隔壁人家养的土狗也叫了几声。


    鱼丸的耳朵竖了起来,身体依然安静地窝在原位。


    这还是简汩妄来到凤遥镇后第一次听见鸡鸣犬吠。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心脏会跟着砰砰跳个不停。


    手机屏幕亮起。


    微信图标的右上角悬了一个红色圆标,数字显示一。


    她稳了稳呼吸,点进去。


    楼: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简汩妄听到脑袋里那根嗡嗡响了整晚的弦忽然铮得断开。


    世界都安静下来,披着苍茫寒意。


    预想的答案没有出现。


    问题本身以另一种方式被推了回来。


    她不觉有些烦躁,属于p人的那股试图摆烂的心态又占据上风。


    简:没什么,忽然想到就问了,不说算了。


    正准备放下手机倒


    头睡个回笼觉,那边飞速又回了过来。


    手机滋滋滋震个不停,简汩妄拿起手机一看,是楼逸发来的视频邀请。


    手心在瞬间沁出薄汗。


    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邀请响了很久,一直到鱼丸忍受不了跳下床,简汩妄才连做两个深呼吸,按下接受。


    点开之后才发现楼逸选择的是语音通话。


    她稍微放下心,唇角却也跟着垂落半分,举着手机的手一并放下,又贴回耳边。


    “……喂?”她试探着开口。


    对面的呼吸声很沉,像是熬了整个通宵,“醒了?”


    “嗯。”


    “……五个小时都不到,这就睡够了?”


    “……你就想问这个?”


    楼逸轻笑一声。


    很低很低的气声,像沉闷在心底太久的郁结忽然被解开,有一点轻松的意味。


    简汩妄却被笑得有些恼。小声嘟囔:“笑什么。”


    楼逸:“没什么,既然睡醒了,那来说说顺风车的事?”


    这下是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