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伸出手，眼神还是那么丧气，梁小梦看了一眼下面两腿发软，顾不上多想，手放在瞳的掌心。瞳走在前面，梁小梦走在后面，手被牵着，好像一下有了支撑没那么怕了。
长阶似乎没有尽头一样，梁小梦觉得走了很久，眼前的景象变了，长阶不见了。昏黄的石门前两座巨大高耸的麒麟踏鬼石像，穿过石门，巨大的天坑下分十八层。瞳往地狱入口一站，里面发出一阵巨吼，地动山摇，仿佛地狱里有一头野兽。瞳抬脚往地狱入口一迈，自动出现一条长长的石阶。
真要下地狱啊，梁小梦心里不免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跟在瞳身后，主要这阎王不靠谱，不然她也不会害怕了。
当她下到地狱的时候就看到不同地狱入口的颜色还不一样，十六层地狱是火海地狱。瞳走到哪儿，石阶就延伸到哪儿。
进入十六层地狱后，里面的陈设并没有梁小梦想象中的那般恐怖，鬼差身着整齐干练的黑西装，等级不一样胸牌的颜色也不一样，他们胸牌上写得不是名字而是一串数字。
瞳进来后也没有人理会他，各忙各的，大领导来了都没人迎接的吗？阎王爷是怎么混成这样的。梁小梦跟着瞳走进了十六层地狱的电梯，烛阴的吼叫震耳欲聋，电梯也跟着晃，妈耶，真不会出事故吗？
突然电梯里的灯灭了，还真是怕啥来啥，梁小梦往瞳身边靠，“老大你在不在？”梁小梦手探过去，掌心下一片温热，梁小梦触电一样赶紧把手收回了，天哪她竟然袭胸阎王爷了。
瞳的白衬衫只系了下面几颗口子，领口一直开到胸口位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止恐高还怕黑吗？”瞳靠过来，听声音很是烦躁的样子。
梁小梦抓紧背包带，“这里是地狱，万一那只鬼跑出来，乘着黑……”
不会吧，不会吧，梁小梦额头冒汗，她清楚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瞳一把将揽入梁小梦怀中，伸手拽下盘在电梯顶的鬼。
电梯里的灯亮了起来，这鬼面色煞白，脸上黑色的鬼纹如干裂的土地，眼神令人心里生恶，“堕神重回人间，势必荡平六界！”
瞳手按在鬼的头顶，手指弯曲恶鬼在烈火中哀嚎，化作灰烬消失无踪。有那么一瞬间瞳像是换了一个人，“走吧。”
电梯门开了，瞳又恢复那副丧气无比的样子，梁小梦跟上。数十鬼差手持符咒，以铁链牵制着烛阴。
烛阴双目如灯笼，身子有十几米长，浑身赤红，即便被锁魂链牵制着，它还在挣扎，每怒吼一声地动山摇，时不时有鬼差被带倒。
瞳挥手让鬼差放开锁魂链，烛阴匍匐着身子朝瞳过来，拱起身子巨大无比，这场景梁小梦只在特效大片里看过。忙躲到瞳的身后，瞳并无畏惧，“星阙逃走不是你的错，你这样闹来闹去搅得整个冥府不得安宁。你受伤了先治伤吧。”
烛阴垂下头，瞳摸摸烛阴的头，随即咬破手指血滴在烛阴的头上。梁小梦这才发现烛阴的头上裂开了好大一条口子，烛阴就是烛龙，第一次见到活物真有被震撼到，烛阴暴怒，但是感觉不到邪恶。
烛阴头上的口子瞬间愈合，梁小梦还是后怕，烛阴盯着梁小梦，她魂儿都要吓没了。
瞳，“冥府十年来第一个新人，新面孔。”
烛阴还在盯着梁小梦，被这么个庞然大物盯着，梁小梦自然害怕，不过她能清楚感觉到烛阴没有恶意。烛阴飞往十八层地狱，虽然星阙逃走了，但是烛阴还要继续镇守十八层地狱。
瞳又在吃巧克力，这人不会嗜糖如命吧，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不过人家是阎王爷大概没有这个烦恼，“你很喜欢吃巧克力吗？”
瞳的狐狸眼眯着，“不吃巧克力我没精神也会变得很烦躁。冥府的活儿忙不完，你去问问孟江丢失的半部生死簿上的名单核对好了吗？”
梁小梦，“好。”她要自己走回去吗？想到那个高耸的天梯她心里发慌。
瞳跟了过来，开了个传送阵，“我教你个咒语，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启传送阵。看好了，我就演示一次。”
瞳双手结印，“不要有杂念，心里想着你要去的地方。”
梁小梦有样学样着，双手结印，心里想着冥府办事大厅，脚下出现传送阵，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好像做梦一样，她也会用法术了。
瞳，“还挺有天赋。”
梁小梦，“谢谢，这样以后办事就方便多了。可是为什么这里没什么人啊？”
瞳跳进吧台后面，倒在巨型布偶熊身上，“这里是阎王殿，所有清算完生前罪业的亡魂会在这里喝下孟婆汤去轮回道转世投胎。”
“所以才有这么多桌子。”
瞳又在吃巧克力，“但这里也是阎王殿，我和黑白无常，孟江都在这里办公。孟江怎么还没回来？”
梁小梦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冥府没有白昼只有黑夜，一整天就这么离奇地过去了。
瞳烦恼地打着电话，可惜无人应答，“你可以下班了。”
梁小梦，“下班？不是说冥府现在工作很多，其实适量加班也不是不可以…”上班第一天得表现好一点儿。
瞳，“都已经这样了早一点儿晚一点儿也没有关系，你先下班吧，后面有电梯，你坐电梯上去就可以回到阳间了，小心撞到头。”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那就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我明天早点来。”
下班果然愉快，她要去买盒冰淇淋压压惊，电梯只有两层，一楼和负一楼。梁小梦按下一楼的电梯按钮，随着电梯提示音梁小梦迈出电梯，她还没反应过来，旋转玻璃门就过来了，怪不得瞳让她小心撞到头。
旋转门要转过来了，眼睛是看到了但是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突然一只手撑住旋转门，夕阳的余晖照在那头毛绒绒的银色卷发上，好像泛黄带着岁月味道的老照片，熟悉的柠檬草的味道。瞳丧丧地瞧着她，“还不走，等着撞头？”
梁小梦赶紧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天还没完全黑，日光下瞳那张脸过于苍白，“买东西。”
梁小梦，“我也要去买盒冰淇淋，一起吧。前面就是超市。”
两人一起进了超市，梁小梦拉了手推车，瞳直奔巧克力货架，直接横扫货架，说真的因为是阎王爷这么吃巧克力真的没问题吗？梁小梦在冷冻柜拿了一盒冰淇淋，玻璃柜门上弥漫着黑雾，梁小梦一惊，只觉得身后战栗，她在冰柜透明玻璃门上看到身后站着一脸上布满黑色鬼纹的男子，双目充血没有眼瞳，舌头伸得老长。
梁小梦害怕地抓紧了冰淇淋盒子，不能坐以待毙，得动起来。梁小梦回身狠狠一拳击打在厉鬼的头上，厉鬼的头化作一团黑雾，下面身子还维持着人的样子，梁小梦的手被黑雾缠着，被火烧灼的感觉又来了，在正式入职之前她接受过一段培训，掏出符咒往厉鬼身上一贴，厉鬼哀嚎一声后撤去，被瞳踩在脚下。“买个东西还能碰到渣渣，你是乖乖跟我回地府还是我就地火化了你。”
厉鬼不安分地挣扎着，瞳狠狠一脚踩下去，厉鬼在烈火中化作了一团灰烬。周围的人好像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开开心心购物。“这些鬼可以就地处决吗？”
瞳，“凡是五层地狱以下已经厉鬼化的鬼都可以就地处决。真是麻烦，这些鬼到处乱跑，人间会大乱的。”
“啊！！”收银台处一片惊叫，一位收银员站着七窍流血了。梁小梦见厉鬼将鬼爪插入收银员的头顶，“救人！”梁小梦锁魂链抛出去，厉鬼迅速离开收银员的身体。
收银员倒在血泊中，他明明看着那么年轻，看着像个兼职的大学生。愤怒像火一样烧灼着梁小梦的心，不可原谅。梁小梦一跃而起，一脚踢穿了厉鬼的胸膛，随即一拳打爆厉鬼的头，“为什么要毫无理由的剥夺他人性命！！”
愤怒让梁小梦忘了被鬼气侵袭的烧灼感，厉鬼被打得不成人样，却还在发出疯狂的笑声，“亡魂一旦厉鬼化就会丧失所有理智与人性，更何况是下狱的厉鬼，你在他身上得不到任何答案。”瞳的话语很冰冷却又无比现实，可梁小梦心里堵得慌。
瞳没有向刚才那样一把火烧了眼前这个厉鬼，冷冷一挥手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灰飞烟灭太便宜你了，去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吧。”
救护车来了，年轻的收银员被抬走了，地上鲜红的血迹分外刺眼，那么鲜活的一条性命，“他还能……”
鬼差已经将年轻人的魂魄领走了，明明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啊。瞳捡起冰淇淋盒子放在梁小梦的推车里，“生老命死，悲欢离合，这世间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光阴，即便如此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
梁小梦好像明白为什么瞳会看着那么淡漠，或许他已经看多了。可是她还没学会平静的看待，幼年亲眼目睹了父母的车祸，高考刚结束把她养大的爷爷又出了意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所以她更珍惜活着的机会。
可是就在刚才她又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了，如果她当时动作快点，是不是就可以拯救他了。就像六岁那年，如果不是她吵着要买洋娃娃，父亲的车就不会停在那个路口，也不会碰上刹车失灵的运土车。如果……人生哪有如果啊。
瞳连带着梁小梦的冰淇淋一起结了账，递给她一块白巧克力，梁小梦望着瞳丧气的狐狸眼怔了一下，拉回思绪，“谢…谢……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瞳吃着巧克力，“不用。天黑了，回家吧。”
瞳提着巧克力消失在路口，梁小梦望着手里的巧克力和冰淇淋笑了笑，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人要活在当下。
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梁小梦刚把冰淇淋放进冰箱，敏锐察觉到屋里不对劲。尤其是她的柜子，那种感觉不会错的，她家里进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