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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辞派人将那米商尽数困在越州州府。


    让人好生款待,并不与他们为难。


    只是他每日里并不见诸人,只派人将他们家中情况尽数告知。这越州此时流寇众多。


    陈辞在请这些富商来州府之时,还派士兵缴了他们家养的打手。


    又因这越州满府的大小官吏皆被扣在州府,所以富商们即使求救也求救无门。


    陈辞虽说尽数收缴了富商家丁,却也在暗中观察,并时而派府军假扮流寇,进当地豪绅富商家中闹一番,却不伤人。


    至于这越州原本驻军,也被严密看关起来。


    不出三日,就有米商纷纷愿意捐粮。


    陈辞仍旧不做理会,他只开了州府的粮仓,每日派人在越州施粥。


    州府内的米商却有趣热锅之蚁,越发焦躁起来。


    不过五日,就有一小米商求见陈辞,愿将家中库中存米尽数捐之,以求驻军保其全家性命。


    陈辞笑着将人扶起,仍旧以礼待之,一面派人将他铺中存米尽数取之,一面送他归家,并将家奴尽数还之。


    其他米商见他得此优待,纷纷上表愿开仓放粮,以求府军庇佑其及全家性命。


    其中或有真诚者,陈辞仍旧放其归家,并给其留下余银。


    大米商们仍旧如顽石,不愿让出库中存米以救国难。


    陈辞并不着急。此时他手中粮食已够维持这越州城百姓一月而食。


    陈辞一面派人给甘石山的魏珣传话,言之愿与之一谈。


    一面派随行而来的府医,和从越州城搜集的医者跟随军队去州郊行救,并去村落发粮。告知百姓每日能去州府领粮。


    陈辞知道,这州府粮食是会坐吃山空的,所以他一面派农博士们走调田间,一面又像临州郡守去信一封,看是否有水渠可供调水。


    陈辞没记错的话,嘉州境内便有堤坝,如今正好引水灌溉。


    如果可以的话,越州境内也有大江,但每年决堤,不是洪涝就是干旱,若是能加堤,修成堤坝,等到了秋日,缓了今年的大荒,或许来年,越州良田又是沃野千里。


    只是陈辞苦于一越州暂无劳力,而是自己手中没有银钱。


    魏珣那便很快传话,愿与陈辞一约,只是这地点就是甘石山,且要陈辞一人赴行。


    亦鹤摇头道:“我看还是不去为妙,那甘石山满是草寇,你又是个直性子,万一言谈间不和,你岂不是要丧生那处?”


    陈辞摇摇头笑道:“师兄多虑了,那魏珣儒生出身,手无缚鸡之力,一众流寇仍旧服他,可见所谓流寇,不过百姓而已,且都是明是非,讲道理之人。”


    亦鹤又道:“你是南仪王爷独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后有王府数千人,且他只让你一人独去,太过危险了。”


    陈辞定然道:“王府没了世子尚且有命,不过失了富贵,甘石山我不去,数万百姓就真成了流寇,因而丧命。其中轻重,与杭分的明白。”


    那亦鹤哀叹一声,又道:“也罢,明日我送你上山。”


    陈辞道:“那便多谢师兄了,若是三日之内我仍未归,请师兄强征豪绅存粮,我已致信嘉州府,相信不日便会有水渠灌溉这越州良田。到时百姓就不必为粮食忧愁,流民自然可消散。”


    亦鹤瞪大眼道:“那三日之内你可一定得回来。不然万一你出了事,王爷王妃伤心,我自安慰,你那临安郡主,不知得哭成如何,到时男女之别,如何给她止哭?”


    陈辞笑着望着亦鹤,颇为无奈道:“师兄惯会说笑。我心中知晓,此行不算危险,只怕耽搁城中百姓而已,师兄不必激我。”


    亦鹤虽心中烦忧,但面上还是那副欢乐模样。二人立于院中,共同商讨如何让米商让粮,待陈辞带流民入城后,如何安置。


    此时已是酷暑,流民聚集易爆发瘟症,得先让府医调配预防的草药,每日发给城中百姓才好,


    一直到深夜,陈辞才回房休息。


    每日事多,他自来到越州,无一日好眠,盖因心思过重。


    今日仰望皎皎月光,却想起小满来。不知她在盛京如何境况。


    关山路远,可怜有情之人。


    陈辞回房梳洗,已然就要睡下。突然听守卫禀告道:“世子,郡守有事要报。”


    陈辞一边穿上皂靴一边道:“请郡守堂中稍候。”不过片刻,陈辞穿上月白外衫,随那守卫一同去了。


    议事堂里,张为民正跪坐在桌几旁,见陈辞来,起身行礼。


    陈辞却道:“不必多礼,郡守有何事?”


    那张为民讪讪而笑道:“天色已晚,下臣还来打扰,世子恕罪。”


    陈辞却道:“不算打扰,通宵达旦,宵衣旰食,本为清官所为,张大人此言,便算是与杭惫懒了,大人有何事?说说吧。”


    那张为民只是今日接到了从盛京来的密信,让他万事听世子差遣,不可不恭,另关于这越州之事,尽数依世子而为。与米商勾结一事,到此为止。所受银钱之物,若是世子需要,务必全部奉上。


    张为民看的心惊,他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上头的意思是越州之事,便不再管了?真个由世子处理。


    他今日才知道,这世子也不是个简单人。


    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一意孤行,那盛京确实不会再保他。性命攸关,哪里还有前几日的硬气,便忙不迭来陈辞这里认罪示好。


    张为民殷勤的给陈辞奉茶,这才笑言道:“下臣今日才得知,世子在为米商之事忧心,下臣愿进绵薄之力,以求助世子一力。”


    陈辞心中略有些吃惊,望向那郡守的眼睛,略沉吟一番,平静道:“张大人改变主意了?”


    张为民面上流下汗来,颤巍巍道:“世子哪里话,下臣是这越州父母官,如何能不希望越州百姓生活富足?”


    陈辞皱眉点头道:“那便仰赖大人了。”


    张为民连忙应声道:“哪里哪里,下臣一定尽力而为。”


    陈辞不欲与他攀谈,既然今日他愿意去说服那米商,自己也算是省了力气。所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对米商的做法,不过熬鹰而已,如同道徒打坐,比的就是谁更坚毅。今这张郡守愿前去相商,若是米商尽数献粮,也省了不少的时间。百姓也少遭受些苦楚。


    那张为民见世子神色淡淡,不再敢打搅,禀身告退了。


    陈辞喝下了杯中茶水,仍旧折回房中,准备略做休息。


    星光璀璨,月光轻柔。陈辞打开房门,却见一女子立在房中,眼中含泪,正在执手解衣。


    陈辞慌忙别开眼,后退好几步,退出房中,他皱眉去看,自己并未有错房,这正是他的寝房。


    房中女子正在说话:“世子……奴奉郡守大人之命,前来侍候……”


    陈辞心中已是震怒,温润的面上也有了几分生气,他冷声唤了守卫前来,道:“我房中如何有人?”


    守卫是原本越州州府的守军,见他问话,自然跪下请罪。


    陈辞皱眉,知道这张为民又在自作聪明,眼下万事皆难,他不欲与之计较,但今日种种,让他心中郁气横生。


    陈辞派人将那女子送回来处,又着人给他换了寝殿。


    那女子却跪在阶前,不愿离府,哭诉道:“求世子垂怜。”


    这番声响,自然惊动了一旁房中的亦鹤。


    他穿着寝衣行至陈辞身旁,又看到此番场景,挑挑眉,不禁对那女子道:“你可知世子已有心上人?”


    那女子拜了三拜,盈盈落泪道:“奴只愿陪在世子身旁,别无所求。”


    那亦鹤笑道:“世子妃可是个善妒之人,以后若是你等跟随世子,免不得被她打骂。”


    又撇了一眼旁边的陈辞,接着道:“再说,世子心中知有他那善妒的娇娘,如何能让你等近身。”


    陈辞听他如此编排小满,低声道:“师兄慎言。”


    又对那女子道:“姑娘请起,与杭观姑娘气度,想必也是良家好女,多受父母宠爱,想来今逢乱世,今日之事,不得已而为之。”


    他顿了顿,又道:“若有艰难之处,姑娘可以相告,只是三千弱水,与杭已自有一饮。便不愿相负,姑娘可能明白?”


    那女子只是低眸垂泪,陈辞却无心再看。他吩咐这郡守府中的嬷嬷扶那女子去休息,明日便送回郡守处,。


    那女子恋恋不舍的走了,一旁的亦鹤还在打着哈欠笑,他道:“这郡守颇有些手段,你方才瞧见没?”


    陈辞皱眉道:“什么?”


    亦鹤笑的眼泪都要出来,道:“那女子面容,神态,身量,你没觉得熟悉?”


    陈辞敛眉道:“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何故盯人而看。”


    亦鹤收起笑容,仍旧乐道:“出京已久,你不念你那郡主?”


    陈辞道:“小满独一无二,自然无人可比。我念小满,却只思她而已,并不为相似之人。”


    亦鹤叹然,颇有些哭笑不得,感叹那郡守空有那些力气打探陈辞喜好,却不知他骨子里是个什么人。


    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