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锦衣卫们把几乎全城的大夫和全皇城的御医都连拖带拽地带了过来。
但无论来多少大夫,无一都是把完脉,翻看了眼皮之后,盯着谢不臣杀人般的眼神摇摇头,沉默的跪在一边,不敢起来。
小巷挤满了大夫,水泄不通,纵然雨渐渐大了起来,周边的百姓们还是在外围踮起脚尖,赶来吃瓜。
谢不臣感觉自己像坠入了无边的深渊,彻骨的寒冷和绝望,内心充满了对命运加诸于他的不公的怒火。
“都是庸医!全部就地处斩,再去找大夫!”
谢不臣麻木的眼神射出两道焚烧一切的火焰,冷冷的声音像是索命的阎罗。
不,在这一刻,他就是阎罗。
大夫御医们早已经两股战战,有的大夫直接吓得失禁。
谢不臣对数百人的求饶声充耳不闻。
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都是冷漠决然。
没有了朝辞,这世间让他再无一丝留恋。
“住手!”
锦衣卫们刚要下手,一道空灵缥缈的声音突然阻拦。
原来是游历途中,听闻京中普济寺发生的事,急忙赶了回来。
但这时,谢不臣已经不需要慧贤大师。
“将慧贤一同给朕就地处死。”
谢不臣没有看慧贤一眼,他回来得太晚,已经无用了。
慧贤被锦衣卫们团团包围,但却丝毫不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皇上,贫僧能否看一下朝施主?”
谢不臣看着身体已完全冰冷的朝辞,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点头允了。
“要是你救不活她,朕就把你千刀万剐,扒衣示众。”
谢不臣的声音里满是阴冷森寒。
慧贤大师丝毫不惧,做了个佛揖,蹲在了朝辞身边。
查探了七窍四肢,又看了眼珠印堂,凝神沉思了一会儿。
面上有一抹喜意,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还有救。
“朝施主还会回来的,但是什么时候,以什么面目回来,贫僧不知。”
谢不臣这时一扫刚才的满脸阴霾,一把掐住慧贤的脖子,声音里是不敢置信又有莹莹希望闪烁。
“你如果胆敢欺骗朕,朕杀尽天下和尚,灭了佛教。”
慧贤大师丝毫不慌,对脖子上的大手视若无睹。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朝施主此身非她真身,皇上请静心等待即可。”
慧贤大师看谢不臣抱了朝辞就要走,微微一挡,又说;“朝施主灵魂纯净,皇帝莫造过重杀孽,否则朝施主灵魂不安。”
谢不臣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锦衣卫们退下,谢不臣抱着朝辞的尸体上了马车,回了皇宫。
谢不臣走后,所有的御医大夫们都哐哐给慧贤大师磕头,能从刀下捡回一条命,个个是都对慧贤大师敬若神明。
慧贤大师慈祥地微笑着请受惊的御医大夫们各归其家。
看着谢不臣远走的马车,慧贤大师也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缘是孽,万般造化不受控制。
他也只能向上天祈祷,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走。
“慧贤大师,皇上请您进宫,常伴身侧,非诏不得出宫。”
慧贤大师刚准备回普济寺,一个锦衣卫带着谢不臣的贴身太监石福满就带着圣旨而来。
接了圣旨后,慧贤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跟着石福满也上了马车。
“皇上,贫僧已归,是否能请如约释放我的师兄弟们?”
半个月过去了,慧贤仍未等来谢不臣释放普济寺和尚们的圣旨,虽然对于出家人来说,随遇而安,但普济寺已经三月没有人打理,也没有香客,第一大寺竟就慢慢要没落。
谢不臣翻看着奏折,一脸冷漠不为所动,失去朝辞,他就像一块万年寒冰,没有愤怒没有欢欣。
“将朝施主的近身物品放置在普济寺,受佛音佛息善养,可以早日助朝施主归来。”
“为何一早不说?慧贤,朕可不惧漫天神佛,你若再如此怠慢招魂事宜,朕就让那群和尚真的去见阎王。”
谢不臣批注完手上的奏折,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慧贤,不怒而威,威而阴冷。
“传朕口谕,将普济寺主持及可以念经诵佛的师傅们送回寺里,其他一百多刚进修的小和尚依然关于死牢。”
谢不臣对着一直候在一边的石福满一招手,石福满应承下来赶紧小跑着去了大牢里。
“已经半月了,究竟何时才能招回来?朕的耐心可不太多。”
慧贤抬头看了某个方向,然后说;“快了,最多再有三日。”
“贫僧希望朝施主的魂魄回来以后,皇上可以放了剩余的小和尚。”
“可以,不过要是她按期未归,那朕就要大开杀戒了。”
“下去吧,好好念经诵佛求你佛保佑。”
谢不臣挥挥手,他的心早已经在半个月的漫长等待中,千疮百孔。
慧贤走后,谢不臣看着这处处是朝辞身影的宫殿,突然觉得这所宫殿真的太空太大,透过门吹进的风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朝辞,你够狠,但是你如今这样还能做什么,等着谢不臣被我和新的任务者诛杀吧。”
朝辞朦朦胧胧睁开眼,终于第一次看清了一直威胁她的系统模样,一团长满绿毛的光球。
“你尽管做梦吧。”
朝辞虽然心里忐忑,但是面上依然淡定。
“那你就拭目以待。”
系统消失,朝辞看着面前深厚的白雾,她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好像一不小心都能飞起来似的。
心神所念,朝辞轻轻一抬脚还真飞了起来,这种感觉如此奇妙。
再往白雾里走了许久,终于拨开云雾,眼前竟然是凤仪宫。
后花园里谢不臣躺在她之前最爱躺的摇椅上,眼睛闭着,眉皱着,孑然孤寂的气息潆绕全身。
朝辞想去触摸谢不臣,却发现摸了个空。
之后两天,朝辞可以跟着谢不臣去任何地方,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朝辞乐得逍遥。
只有慧贤大师偶尔投过来的眼神和她对上,但下一瞬他又收回了眼神。
“把那个人给我请过来!小心,别吓着她。”
谢不臣在下朝回凤仪宫的时候,突然远远看见前面一个宫女,背影和侧脸简直和朝辞一模一样,赶紧让旁边侍卫去把那个宫女带过来。
待那宫女真到眼前,只和朝辞有个七分像。
宫女好似一点都不害怕谢不臣,看着谢不臣的眼睛,不卑不亢又进退有度。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奴婢名叫赵小词,诗词地词。”
赵小辞心里一动,又继续笑着说;“皇上长得好像我梦里那个人,是了,奴婢在梦里和皇上见过。”
谢不臣不发一言,看着赵小词表演,但是他的眼里杀意已现。
赵小词径自走到了谢不臣身边一尺的距离,抬头看着谢不臣,很惊喜的嫣然一笑。
这一笑,和朝辞有十分像。
朝辞在旁边看着,心里怒吼,这是个冒牌货!谢不臣你可千万要清醒啊!
赵小词更过分的是竟然抓住了谢不臣的袖子,一双圆润剪水双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直直看着谢不臣。
谢不臣竟然没有闪躲,朝辞急得扒在谢不臣身上,就想把他往后拉。
但是只是徒劳,眼看着赵小词竟然情不自禁的要把手往谢不臣脸上摸去。
朝辞看着系统绿毛球浑身都散发着志得意满,急的啪啪虚空给了谢不臣几巴掌,希望他清醒一点。
终于在朝辞白忙活了一大通,正要眼不见为净离开的时候,谢不臣一脚把赵小词踹了三米远。
“刺客,斩了!”
赵小词还没来得及再现演技,就被一剑戳了个对穿。
朝辞害怕地摸摸已经并不存在的小心脏,再看系统的绿毛都气得变成红毛了。
同时,刚才那个赵小词也出现在了系统的身边,看了一眼朝辞,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