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时,时候还早,离午膳还有好一会儿,周珩本打算先去睡个回笼觉,路过凌安若的院子时,想了想,觉得得把今天的事和她说一声,结果进去转了一圈没见着人。


    “王爷呢?”周珩随手抓了一个下人问道。


    丫鬟:“王爷在小校场呢。”


    “校场?她去那做什么?”周珩嘴里嘀咕着,脚步却自动朝校场转了过去。


    王府是有个小校场,是以前园子里遗留下来的,这些年周珩不善练武,就一直荒废着,也没什么人打理,估计都能放牛吃草了。


    去那能做什么,耍枪弄棒?那他那身子骨可耍不起来。


    周珩心里纳闷,等看见凌安若正半蹲着扎马步时,更是稀奇的围着她转了两圈,能见着自己练武那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周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烦人,他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用手使劲的在凌安若眼皮前挥舞,扇起的风吹得凌安若额前的碎发直往脸上挠,一会儿伸手戳一戳凌安若的肩膀和腰背,嘴里还跟苍蝇似的嗡嗡着:“哎,你练这个干什么?”


    “练了几个时辰了?”


    “累不累啊?”


    “还要练多久?”


    “我这么戳你,你还站得稳吗?”


    凌安若烦躁的睁开眼,没好气的瞪着周珩:“你烦不烦?”


    “不烦。”周大苍蝇很没有自知之明,不要脸的继续嗡嗡,“我这是不耻下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凌安若也不练了,她直起身来,长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你问题那么多,让我回答哪一个?”


    周珩回到最初的疑问:“你练这个做什么?”


    “调息。”凌安若说道,“你体内的气息太乱了,得理一理,否则日后用不着毒发,走两步就能垮了。”


    周珩闻言一愣,他以为昨晚凌安若说的话不过是安慰,没想到她是真的上了心的。可他这病就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经年累月的折磨着所有人的神智。


    周珩已经习惯于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也习惯了从希望到失望的坠落,如今他早已不强求了,实在没必要再拖一个人下水。


    他忍不住冷言讥嘲道:“有什么好调的,反正迟早都是死,白费那功夫。”


    他话音刚落,就被凌安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闭嘴。”凌安若怒斥道。


    这事自打她收拾完黎州守备军就开始琢磨了,周珩这身子太差了,连挥根鞭子都费劲,可日后总少不了往营地里跑,总不能去一趟就吐一回血吧?


    另外,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这副躯壳里待久了,多了点物伤其类的味道,听不得短命早死的话,总觉得,若是有一天周珩真的死了,怪可惜的。


    他算不上好人,可也不是个恶人,总不该是一个这样的结局。


    凌安若不知道他这副身子有没有药能医回来,可强身健体总归是没错的。可偏偏这个混蛋,自己不上心就算了,连话都不会好好说。


    “你当我是为了你?”凌安若口是心非的赌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我自己考虑,你那堆苦药是人喝的吗?如今黎州守备军虽然安分了不少,可日后总少不了往那跑,我可不想去一趟就费了半条命。”


    周珩无所谓的点点头,对凌安若的话不置一词。


    “另外,明日起,你也得给我一起练。”


    周珩的脸色立马变了,他不可置信的叫道:“我不要,凭什么?”


    “凭什么?”凌安若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身子一圈,毫不客气的掐着周珩的脸颊,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自打从京城回来,你的嘴有停过吗?你等会儿就给我上秤去,要是重了一两,有你好看的。”


    周珩心虚的笑一下,他拨开凌安若的手,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味说道:“年轻人,钱财和皮相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要看得那么重。”


    “呵。”凌安若冷嗤一声,“那你费那么大力气赚钱干嘛啊,出门当个散财童子多好。我告诉你,老娘就是死,那也得美。”


    “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这又是何必。”


    凌安若懒得和他贫,直接冲不远处伺候的下人招呼拿称来。


    “你……认真的啊?”周珩干笑着退了几步,“不至于的吧?”


    “你看我至不至于。”凌安若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周珩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趁着下人还没把称抬上来,脚底抹油的跑了。


    一整个下午周珩都没有出过房间一步,就连午膳和晚膳都搁在自己屋里吃了,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还要守礼,吓得李叔以为他和自家王爷吵架了,过来委婉的劝了人两句。


    凌安若也没有再派人找来,周珩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心下松了口气,该吃吃该睡睡,偶尔看点闲书打发时间。可等第二天早上,天色未亮就有八九个丫鬟端着脸盆,衣物鱼贯而入时,他算是明白了,凌安若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打算放过他,昨日的放纵不过是临死前给的一顿饱饭,最后的放肆罢了。


    “滚出去。”周珩黑着脸,强压着起床气,对着那群丫鬟们斥道。


    小丫鬟们被吼的一哆嗦,可又记着王爷的吩咐不敢就这么离开,硬着头皮道:“姑娘,您该起床练功了,奴婢们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姑娘,王爷说他在校场等着您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练,不看,让他等着!”


    周珩被子一拉,连头一起蒙了进去,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白茧。


    练功?练个屁的功,鸡都还没起呢!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了片刻,继续劝道:“姑娘,您还是起吧,王爷说了,您一日不起,就一日没有饭吃。”


    周珩把头埋得更深了,烦躁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那饿死我拉倒。”


    好说歹说都没用,小丫鬟们颇为头疼,她们同情又害怕的看了一眼那个大白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端来的案板上拿起一本经书,整齐划一的冲着床上的人念经。


    轻柔的念经声如蚊蝇般钻入床帐里,围着大白茧嗡嗡转个不停,在这个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格外扰人清梦。


    周珩烦躁的扒下一点被褥,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他默不吭声的盯向领头的一个丫鬟,阴沉的目光里皆是让她给个解释。


    小丫鬟被那寒光刺得如芒在背,也念不下去了,低头解释道:“姑娘,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如果姑娘实在起不来也没事,反正早上第一项功法就是静气凝神。让奴婢们念经给姑娘听,姑娘能睡着也是一样的。”


    有病。


    周珩嘀咕了一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重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打算继续他的回笼觉。可他头才蒙进被子里,一声巨响在卧房里炸起,震得周珩三魂飞了六魄,脑瓜子嗡嗡的疼。


    他一骨碌爬起来,愤恨的盯着小丫鬟手上本该是木鱼的铜锣。


    “这也是王爷吩咐换了的。”小丫鬟畏畏缩缩的答道。


    周珩长叹了一口气,直挺挺的倒回床上,可后脑勺才挨着枕头,第二声铜锣的巨响紧随而至,把周珩所剩无几的睡意彻底震没了。


    “啊啊——吵死了!”周珩烦躁的嚎了一声,双腿猛的在床上蹬了几下,在小丫鬟敲响第三声前,叫道,“住手!不准敲了!我已经起了!”


    小丫鬟们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也是迫不及待的丢下了手里的经书和铜锣,动作麻利的拖着周珩下床穿衣洗漱。


    等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窗外才迎来第一声鸡鸣。


    周珩拿起桌上的怀表瞄了一眼,这会儿才卯时一刻,实在是早的很,他有心再睡个回笼觉,可耐不住小丫鬟们一个劲的催,只好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出了门。


    等他悠悠哉哉的晃到校场时,凌安若已经打坐完毕了,正睁着眼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睡得可好?”凌安若揶揄的问道。


    周珩臭着脸白了她一眼:“拖王爷的福,让一堆小丫鬟围着我超度,我哪还有那个命睡啊。”


    “超度?听错了吧?”凌安若笑说道,“我明明是让她们念得清心咒,不过我看效果也差不多,既然你已经起了,就来练功吧,先绕着校场跑十圈再说。”


    “十圈?你在逗我?”周珩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凌安若站起身,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皮绳绑在了周珩的右手腕上,“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跑的。”


    周珩任由她捆着,轻笑道:“就你这身板还想带着我跑,有点自不量力了吧?”


    “谁说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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