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愣住。身畔是李洛渊撕心裂肺的喊叫。众人都去拦他。苏沐晴却呆愣愣后退。


    她看清了锦茵最后的话,她给了她,最后的提醒。


    ——小心谢临简。


    苏沐晴有些战栗。她忘了,谢临简是反派。是最后要了她命,让世间生灵涂炭之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如此爱一人嘛?他的爱当真可靠嘛?


    谢临简到底在隐瞒什么,背后环环相扣,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谢临简在其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棋子?还是棋手?


    其实李洛渊这几人的是非恩怨也给了她许多。命定,无论如何挣扎,还是如此。


    那她呢?她能做什么?


    手被人温柔握住,苏沐晴回身,同谢临简四目相对。


    剧透系统启动,苏沐晴再一次看到了她的结局。


    谢临简还是杀了她。火光冲天,少年脸庞苍白麻木。


    而自己仍旧是倒在地上,周围火海一片,心脏忍不住的抽痛。


    她还是,死在了他手上…


    这是现实,还是虚幻?这爱是真是假?


    苏沐晴反射性把手抽回。双眸是掩盖不住的惊恐。


    她在回家和谢临简之间徘徊,举棋不定,愁苦不堪。


    而最后,她其实根本不能回家。她回不去。谢临简不会真正爱她。黑化值没有降低为零的瞬间。


    他们之间,仍是生死相随。他的生,是她的死。她的死,是他的生。这宿命,抛不开。


    生平头一次。苏沐晴感觉到巨大的无力。事到如今,她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天下会生灵涂炭,她所亲所爱之人,会尽数死在谢临简手上。


    她也是。


    无人幸免。她想拯救谢临简。她以为,她是谢临简生命的救赎。她是来救他。


    她以为,谢临简是她暗淡人生之中,唯一的炙热。他是来救她。


    事与愿违。何以窥天机,何以叹奈何。


    如今谢临简就站在她面前。不过咫尺。可苏沐晴明白,他们之间,已是不得不面对的天涯。


    她越靠近真相。那结局就会到来。


    “绾绾?”谢临简靠近一步。苏沐晴下意识后腿一步。


    “我没事。”苏沐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经历过许多。她最明白的一个道理,是身不由己。


    她已经被拉入局。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苏沐晴摇头,她紧忙去触碰身旁之人的手。最近的是张继,而后是江陇明。


    无一例外,江陇明为国捐躯,张继也战死沙场。


    苏沐晴瘫坐在地。谢临简扶住她,想把她抱起。苏沐晴拒绝。


    “绾绾…?”谢临简双眸变暗。“你在怕我?”


    谢临简没由来的心慌。这样的苏沐晴,他没见过。仿佛随时会消失。


    “谢临简。”苏沐晴对上谢临简的眼眸。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骗我什么?”


    苏沐晴想死的明白。也想改变。她要找一条路,找到大家都不用离开,结局完美的HE之路。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怕是死。


    她从前怕死,是因为她只在乎她自己。可现在,到了这里,她明白,她在乎还能有许多,朋友、亲人、世间……还有爱人。


    “绾绾,我不会害你。”


    苏沐晴回道:“谢临简。我不干涉你的路,你也不要干涉我的。”


    谢临简垂眸,淡然道:“好。不过无论如何。”谢临简环紧苏沐晴。


    “我都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会让你忘了我。”


    苏沐晴感受着谢临简的温度。她明白,一切都在不远的将来。而现在,她反手保住谢临简。既然不死不休,那我们就纠缠生生世世,让这孽缘入骨,死生不忘。


    “谢临简。我会抛开心肺,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好。”


    外头吵吵闹闹。几人拽着濒临崩溃的李洛渊出门。


    来人许多,阵势很大。为首的是苏沐晴的父亲苏大将军——苏台澹,以及李洛渊的父亲李老将军。


    李老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是无奈。一切都是定局。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年华正好的女郎。被牵扯进来,最后…


    真是造孽了。


    李老将军下马,让人扶李洛渊回去。而后同苏台澹一起对身后的轿子行礼。


    “圣人,已然到了。”


    圣人无声。掀开帘子走出。直勾勾看着苏沐晴。


    “给圣人请安,圣人长乐无极。”


    一时间,在场之人虽说反应不过,问安却绝对无错。


    苏沐晴挺直身子。原主本就不把圣人放在眼里。现如今,又知道了李洛渊的事儿,许多其实都是这位笑面虎圣人的推波助澜。她不想跪。


    圣人并不怪罪,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沐晴。“你没事就好。”


    “多劳圣人记挂。万事平安无虞。”苏沐晴回道。她不想同这圣人过多交流。原主虽然跋扈,可做事不是毫无道理可言。倒是有一种敢爱敢恨在里头的。所以原主对圣人的抗拒,就不是没有道理。


    苏沐晴不愿同一随时可以咬一你口,撕下你的血肉的野兽并行。


    她要那种赤果果的恶意,非潜于深渊下的恶寒。


    苏台澹本打算让苏沐晴软下来。眼神还没使出去,圣人到并不在意。


    “绾绾,莫要胡闹。今日也算是你经历的多。快些同朕一起回去吧。好好歇歇。”


    苏沐晴附身,先一步踏入圣人刚刚就坐的那轿撵。却无人追究她大不敬之罪,都习以为常。


    苏沐晴努力平息自己心头的怒气。这怒气来的无缘无故。不是她的反应。是原主。原主残存的意识。


    她能够感到原主对这个圣人的那深恶痛绝的厌烦。以及微不可查的…恐惧…?


    这两人之间,恩恩怨怨不会少。原主虽蛮横不讲理,圣人为天之骄子,是一国之陛下,天威不可触犯。


    可原主仍旧备受优待重视。今日甚至于亲近前来这郢州,只为了确保她的平安。


    一切的一切,都诉说着不同寻常。


    若不是极大的亏欠,就是背后有极大的阴谋。


    圣人坐在苏沐晴对面。一脸关切,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事。”苏沐晴主动道。说话之时。心口闷闷的。十分难受。原主在抗拒。她在抗拒同圣人说话。


    圣人道:“那就好,那就好。此番你多受累,朕已派人收拾好。等你休整后,咱们就回去。”


    苏沐晴实在是应付不得。只说了句自己累,靠在一处,陷入了沉睡。


    ————


    谢临简走在后头。没了苏沐晴他没资格骑马。


    张继陪他一起。江陇明是朝廷中人,有不得不守的规矩。张继闲云野鹤,无人管束。


    二人沉默一路。张继试图同谢临简开口。可谢临简似乎气压并不对劲。自己又不是苏沐晴,谢临简一个生气,自己招架不住,识幸的闭了嘴。


    乌鸦停滞在谢临简肩头,万分乖巧。谢临简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盯着苏沐晴所乘之轿撵。回想起那日程衣的话。


    他没有停下的权利。计划已然开始。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程衣的话,进了他的心。


    只要不改变计划,他就会是新主。苏沐晴无论去哪里,都永远逃不开。


    现如今,权利把他同苏沐晴隔开了硕大的鸿沟。他要用尽全力填补沟壑。


    谢临简停身,他知道背后有人在跟着。回眸一笑。程衣瞬间明白了谢临简的意思。


    ——计划不变。


    随后谢临简回身,一步又一步,坚定而又缓慢的走着。


    “圣人…”谢临简勾起玩味的笑。低声道:“咱们山水有相逢。”


    ————


    苏沐晴做了梦。


    她身处一座偌大的空空如也的大殿之内。她看清了好处的龙椅。


    也看清了通向那座龙椅的台阶。一步又一步,鲜血淋淋,万人恸哭。


    她看着龙椅之上,圣人安然入坐,双眸冷酷无神。怀中似乎是一女子,看不清楚面容,毫无生气的摊躺在圣人怀中,圣人把她死死固住。眼角流出血泪。


    再回身,谢临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双眸子阴鸷暗寒。


    圣人同谢临简遥相对望。谢临简忽地被人用蛛丝缠住,如同木偶。线的源头在圣人手中。


    苏沐晴跑过去,用尽全力,蛛丝未曾损伤半分。


    蛛丝开始发力,谢临简被勒出丝丝点点血迹,却未动分毫。


    他在保护苏沐晴。苏沐晴回身看圣人。打算从那边入手。却不曾想天旋地转间。


    苏沐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斑斑。再看着谢临简苍白如纸的脸庞,正在失去他的活力。


    她…她杀了谢临简?不、不是的!她…她没杀谢临简!她害死了谢临简…?是、是她?不、不对,她没想过!谢临简、谢临简不是自己害死的…


    在一眨眼,身边林林散散都是尸体。江陇明、张继、许南珰……


    “啊——啊——”苏沐晴捂住心脏,茫然无措倒在地上。


    疼…疼…疼…她好疼啊!她要回去!她不要呆在这里…疼…疼…爸爸妈妈…我疼…


    下一刻,耳边声音尽数不见。她又回到了那个大殿。


    “沐晴。”一个好听的声音。苏沐晴总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


    “沐晴。”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不要信他!他是天底下最大的恶徒!一定要远离!不要信他,不要靠近,不要听的他的话。”


    “一定要远离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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