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躺在摇椅上惬意休憩的枫木闻言吓得从摇椅上摔了下来。
他神色不自然的咽了口口水,抬头望天,喃喃自语,“奇怪,怎的才巳时日头就这般晒了。”
说着竟是直接站起身来,挡着额头径直从林秋棠身边走了过去。
“枫木先生!”林秋棠看出了枫木先生的为难与逃避,情急之下竟跪了下去,“还请枫木先生告诉我实情!”
她泪眼朦胧,惨白着面色,再加上毒发这几日身形消瘦的厉害,瞧着实在是令人于心不忍。
枫木先生叹息一声,生生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他上前将林秋棠扶起,无奈妥协道,“林姑娘进屋说话吧。”
矮桌前,枫木先生取来一枚压胜钱放在林秋棠面前。
“姑娘将此物攥在掌心吧。”
林秋棠照做,目光迫切的望着枫木先生,枫木先生看着桌上点燃的长明灯,神色渐渐凝重。
“初次与姑娘相见,在下确是看出了姑娘的不一般,只是在下道行尚浅,只知晓姑娘是重生之人,却不知姑娘前世重重,亦算不出姑娘的因果之人。”
“直到……在下遇见沈公子。”
枫木先生神色复杂,“在此之前,我此生从未有无法窥探之事,却算不出你与沈公子的命数。那时我便明白,你们二人另有一番羁绊与因果。”
“我曾将此事传信给我的友人,他只告诉我,宿命重启,因果改变,莫要掺进这局势,莫要强行窥探天机。”
说到这里,枫木先生苦笑一声,“可我向来自视甚高,不允许这世间有我窥探不得之事……于是……”
林秋棠神色微变,强行窥探天机,乃是会折损受命的啊!
她神色复杂望着枫木先生,枫木先生走到窗边,嘴唇翕动几次,终是嗓音轻缓道,“你却是因沈公子才得以拥有今生。”
“沈公子他……”枫木先生目光落在林秋棠手中的压胜钱上,话语微顿。
林秋棠的心顿时被提起,“沈公子会如何?”
“身负苦厄,行将朽木,不入轮回。”枫木先生神色悲悯,嗓音沉重,“林姑娘,前世今生,你始终都是他的劫啊。”
一声脆响,林秋棠手中的压胜钱掉落在地,她抬手捂住心口。
痛,剜心挫骨般的痛……
无法言语,无法宣泄,似被巨大的石轮缓慢地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麻木。
待到哀恸扩散,林秋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哽咽抽噎,似一头困兽。
“受苦厄,伤痕累累行将朽木,再不入轮回?”
“呵呵……”
眼泪大颗大颗无声掉落,林秋棠无力跪坐在地,她用力攥了攥手,带着几分苦涩轻喃,“我是他的劫啊,是他两世的劫难……”
枫木先生瞧着她,终是于心不忍。
他蹲下身来,忍不住提点道,“因果由心,林姑娘可想过,为何会成为沈公子的劫难?”
林秋棠眼眶泛红,绝望地轻轻摇头。
枫木先生叹声道,“因为求不得。”
轰隆——
此话在林秋棠脑海中轰然响起,她神情有些恍惚,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又刺痛,声音清透,却充满悲伤苦涩。
“所以说,我一直以来躲着沈公子,一直以来自认为对沈公子的好,其实是在害他……”
她双手无力的垂下,眼底漫上一层悲凉,只一刹那便归于了平静。
枫木先生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捡起了那一枚压胜钱。
“林姑娘,你若是想要救沈公子,便要付出与他相同的代价。”
林秋棠闻言眸中终于有了光彩。
她抓住枫木先生的袖子,迫切道,“不管什么代价,只要能够救他。”
她眸中的哀伤与悲恸寸寸变化为坚决,枫木先生颔首,神色平静的走向那供奉着香火的供台上,取了五枚压胜钱交到林秋棠手中。
“林姑娘,今生即使你大仇没有得报,仍然带着遗憾收场,你也不会再有补平遗憾的机会了。”
“此后,再无生生世世。”
林秋棠紧紧将那压胜钱攥握在掌心,今世已经是意外是奢望,没有生生世世又何妨,她只想在这一世保全他。
只想弥补他的求不得。
看着林秋棠猩红的眼眸,枫木先生的心中亦是在挣扎,隐约还有些兴奋,从心底的振奋。
他将林秋棠带到院中,两人席地而坐。
他在地上画着林秋棠看不懂的符,命林秋棠闭上眼睛,将那压胜钱按照五行洒在五个方位。
卦起,他一手晃着手中的器皿,一手掐着诀,器皿中的铜钱掉落的一瞬间,林秋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中抽离。
她痛苦出声,手中的压胜钱险些掉落在地,好在她下意识握紧了双手,可压胜钱却炙热的灼烧着她的掌心,疼痛感直钻心底,使她忍不住弯了脊梁。
枫木先生那边的情况亦不太好,只见他额间不断有汗水落下,掐诀的手青筋暴起,竟是渐渐动弹不得。
他神色痛苦,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蓦然睁开双眼。
“这……怎么会这样……”
“明明你们二人之间转世的羁绊已经偿还,为何还会这般……”
待到看清楚那鲜血吐到的地方时,枫木先生愕然。
“这正南方位……”
“莫非……”
林秋棠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到枫木先生震惊的神色后,她不解询问,“先生,出何事了?”
枫木先生嘴唇颤动,忽而大笑起来,“我知道了,令你重活一世之人不止有沈公子一人。”
“还有至少一人,如今身在南国。”
林秋棠震惊到失语,手中的压胜钱掉落在地。“可知晓那人是谁?”
枫木先生摇头,“不知,只是……”
他目光顺着林秋棠手中掉落的压胜钱看过去,神色大变。
只看压胜钱掉落在正东方的铜板附近,将铜板遮掩,使其移位。
“这……”
“莫非东晏真有劫难,当真会因为林姑娘走向灭亡?”
若是果真如此,那十几年国师的谶言,竟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