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看上去比稚元受到更大的羞辱:“你就拿这个与我打?”
“还挑三拣四呢,你也就配拿这个打。”
“好啊,好!口气真不小。”她似乎忘记了方才观察我后引出的谨慎,往地上唾道,“凭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号?若不狠狠收拾你,都不知姓什么叫什么了!”
我可太想忘记姓什么叫什么,最好能有个不被追缉的新身份,可惜她几句狠话帮不了我。我报以苦笑,她的刀便随着一声爆喝落到面前,我当然不能用树枝螳臂当车,便往一旁撤去,同时挥枝抽向她腕上列缺穴。她吃痛后一愣,刹那间没想多深,继续挥刀向我袭来。
我见她招式规整,只是太不灵活,便知她没怎么和门派外的人打过架,突然想到半年前的我——那时在后丘眼中,会不会也是这副熟稔又生涩的模样?
我一边闪躲,一边找机会猛抽她臂上的几处穴位,到第五处时她终于意识到不对,收了招数急道:“你怎么……”先头那个为难稚元的人一看就知修习不佳,竟没发现场上变化,对此人耳语道:“师姐怎么不打了?我看这厮连连败退,快要招架不住了!”
我勾唇一笑,看向那人的手臂,我打的都是她行气的穴关,初时不觉有何异样,慢慢地气行散了,穴关充血了,气路就凝塞住了。此刻再让她提刀,她定然提不起来,那袖子掩盖下的手臂也已红肿不堪,只是旁人无从得知罢了。
“承让。”我道,“大娘还同我师傅打不?”
她对我无可奈何,恨恨地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儿、野徒、无名氏……你想怎么叫都可以。”我继续挑衅地问,“大娘要同我师傅打不?”
现在手臂被我打成这样,一时半会回复不来,就算单打独斗,以稚元的水平也完全胜得过她了。我以为那人会知难而退,谁知她也是个硬茬,提着刀道:“打,怎么不打!段稚元,你别躲在人后,敢同我打不?”
稚元犹豫地看着我,我则对她挤眉弄眼,这下她接收到我胸有成竹的信号,当即双腿一弹跳到身边,朗声道:“徒儿退下!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来献丑,没得丢了为师的颜面!且去一旁歇息,看为师给你做表率!”
我差点笑出声来——给她鼻子她是真敢上脸啊!当即敛容抱拳,恭敬称“是”,后退一步,看她如何戏耍一个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耗子。
可就在这时,我见那对手阴沉着脸,将放在右手的刀交到了左手上。左手手腕灵活得甚于右手,接过刀的同时挑起刀鞘用右手抓了——她右臂虽抬不起来,但辅助防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万万没想到此人修的是“双手刀”,废了右手还有左手,但稚元的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至此已是骑虎难下。
那人似乎看出我的窘迫,冷笑一声对稚元道:“本想上场再使出绝招,是你逼我的。反正你也没机会在场上和我打斗,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我那个傻朋友啊,该说她对我的信赖太深,还是对发生的事太过迟钝呢?稚元浑然不察似的,轻轻松松、华华丽丽地将刀挽出一个花,对已然恼羞成怒的对手嘲讽道:“你用舌头打架吗?本事不多,话倒不少!看招——”
——
2.
别人敢不敢看我不知道,我是不敢看的。稚元的第一招杀出去时,我就知道完了——对方横抹两刀当即将她攻势化解,快刀斩乱麻地攻向她的心窝,稚元立即撤身躲避,不忘转头冲我瞪眼:“诶,你——”我心急如焚地对她比划:“你看对手啊!看我干什么!”
她直眉楞眼地看过去,还好转头及时,差点被刀削去半个脑袋,此刻她的疑惑尽数化为仓皇,哇哇叫着毫无风度地躲藏道:“怎么下死手啊!”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妙霰急了会说话,稚元的对手恐怕没受过这等窝囊气,急得如被打的落水狗又如灭国的溃军,喉咙中嘶嘶叫着非人似兽的呼啸,而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对策。
不能再这么转下去了,又不好直接加入战局帮忙,于是我故技重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照人打去。先头那个看见我的行动,“噫”地一声叫起来:“你敢用暗器!”我那块石头立即脱手,再次打中她的额头,把她打得趔趄数步,终于反应过来了:“好啊!原来当日是你打伤了我!”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道句“活该”,又寻觅趁手的石子,此时稚元已经躲进树林深处,她的对手也追去了,我眼看就要失去目标,连忙拔腿就追,腰却被死死抱住,回头一看,缠着绷带的硕大脑袋红着眼圈瞪我道:“还想去帮忙,先过我这关!”
稚元的呼痛声正远远地传来,我心急如焚,可这人死狗一般挂着,真教我行动不得,当下猛捶她几下肘拐,谁知她一面呼痛一面抱得更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短期内摆脱她已是无望,我当下转变思路,拖着她往稚元的去处走去。
我好像拉磨的驴,好不容易见到稚元的衣摆,刚要喊她,一把快刀袭来,她就躲到更远处去了,我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跟上,看着稚元上蹿下跳使劲浑身解数,总算将她的敌人引诱到我的射程之内。
我瞧准了脚下一块石头,却碍于腰间的累赘弯不下身去捡,这下错失良机,两人又你追我赶地越过我的头顶,往我身后去了,我绝望地大喊一声,拖着沉重的身体再次跟上。
“你属王八的吗?咬住我就不松口了?!”
我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紧要关头羞辱狼狈的对手,并成功提醒了她。她一愣后张口,狠狠咬在我的腰侧,疼得我大吼一声,是处立即传来火烧般的灼痛。我狂扭着想甩开她,她的牙齿就似嵌入我衣服的纤维里,说什么也不松口了,我蹦着跳着找一切能借力之物,一时之间竟顾不上飞逃在树巅上的稚元了。
当我顾不上她之后,麻木的脑子登时灵光,仿佛打通任督二脉——我干嘛非要站着拖死狗啊!我脚一偏腰一拧,那人就被我压在身下,该死的王八口终于松开了。我被她气得发疯,胡乱从地上摸了根滑不留手的藤条箍在她脖子上,双手发力一拉。
那人被我勒得面红脖子粗,看着我的右手,倒吸一口凉气,手蹬脚刨地就要跑。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终于意识到她的反应奇怪,顺势一瞥,当即愣住了——这哪是藤条啊?分明是一条青绿色的小蛇!
那人涨红了脸嘶声道:“别闹,别闹,有剧毒的——”我将蛇一抽,不理会她劫后余生的猛烈咳嗽,握着蛇头踉跄两步,差点栽倒,稳住身形后,瞅准天上截杀稚元之人,抡圆手臂将蛇扔了过去!
我竟不知蛇扔在天空之时能滑出如此优美的弧线,仿佛不是我扔过去的,而是主动游在天上的。但蛇不比暗器,未到身前就被那人发现,她一个利落的转身就将其拦腰斩成两半。
似乎挥刀之后才意识到来势汹汹的是一条蛇,被斩断的上半条扭曲着缠在她右臂的剑鞘上时,吓得她连连挥臂,却碍于关穴发麻,并未甩脱。便眼睁睁看着半条蛇吃痛地咬住剑鞘,虽未伤及本人,也吓得冷汗连连,分心不暇。此时我听见稚元在半空中高呼一声“天助我也!”双手执刀砍将下来,那人惊恐之余连忙挥兵招架,吃了稚元整整一刀的蛮力,“铮”地一声,兵器脱手飞钉入树,人则四脚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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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掉落下来。
她落下时激起足有半米高的落叶,我的眼睛随之眯起,风烟散去之后,只见重新降下的落叶掩盖了她的全身,人形已经变作一丘,唯有剑鞘立着,头上挂着半条已死的小蛇,远远看去酷似一座枯叶冢。我捂着生疼的腰侧一瘸一拐地过去看,人还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稚元以一个生平最潇洒的姿势降落在我们身边,提着刀冷酷道:“哼,徒儿看见了吗?对这等宵小之徒,就要像为师一样不讲情面!”
“师姐!!”
被我勒得半死之人连滚带爬地过去“哭坟”,发现人没死后,半是欢欣半是尴尬地将人从落叶中挖了出来。毕竟同出一门,没法杀人灭口,只能放其离去,此时我才意识到这场闹剧将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这两人不认识我,可若她们再找帮手复仇,迟早有一个能认出我来。
“别装模作样了,快回去。”我对稚元小声道。稚元踢了两人一人一脚:“回去之后别乱说话,知道吗?”我不待对方回应,拉着她就走,一边走一边埋怨道:“多余叮嘱这句话,她们怎么可能不乱说?若是你受了委屈,难道不找帮手报仇?”
稚元道:“那怎么办啊?”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稚元的开宗大试在即,我行踪暴露似乎也在即了,现在躲出去对不起稚元,不躲出去,恐怕死得很惨。
不至于死……实在不行,我就把妙霰推到前头!生死地敬重南郡一侯三将,有妙霰保着我,顶多被送回妙府问罪——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受够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我这头在脑海中天人交战,那头的稚元却雀跃地附耳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有望赢得开宗大试?”
“啥?”
她道:“我将此人打败了啊!更何况有神明相助,会不会这是上天给我的启示?你恐怕不知,那人右臂居然抬不起来,阻碍了身法,将我逼到最急处时,又有蛇神飞来相助……”
我翻了个大白眼,她的信心是回来了,眼力却一如既往地差啊!合着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人的右臂为何抬不起来?
她当我之前拿着树枝指指戳戳地干嘛?和敌人跳舞吗?
一路上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能减少鄙视和不满,回到寮里见了妙霰和后丘,我开门见山地说:“我好像暴露了,就算现在不暴露,这两天也要暴露了。”
我以为两人会大惊失色,甚至妙霰会对我大发雷霆,可她们沉默地看着我,左右闪身,让出身后的小来。小来接着闪身,让出一个坐在墙角被五花大绑、塞着嘴巴之人。
我见状奇道:“怎么回事?”
妙霰平静地对我道:“我已经暴露了——此人在你们走后摸过来,似乎是想在食物中下药,但无意中和我打了照面,然后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啊?”我道,“这人什么来路?又是那个山头上的?”
小来平静摇头道:“不是,是另一个宗门的。看来我要参加开宗大试之事已经传开了,各方都想来摸摸底细。彭师姐,你方才说你暴露了,是怎么回事?”
我和稚元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我的问题已经不严重了。我沉默地踱步,半晌后发现她们都在看我,于是道:“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们以守待攻,来一个绑一个……别这么看我,谁有更高明的办法吗?”
那几双质疑的眼睛又移开了,大家都一筹莫展。就算我们三个不是逃犯,稚元和小来也已被盯上了,直到比赛前都会是别人的眼中钉——这下我们更不能走了。
但我越想越疑惑,不过是一个稚元、一个小来……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