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昨日西配殿的那些人到主殿这边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呢。”七红偷偷摸摸地走进屋子，对着里间那个睡在榻上的嬷嬷低声说道。
叫齐嬷嬷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昨儿的事情，你今儿才来跟我说？真要靠你打听消息，那还不知道慢了多少步。”
七红赔笑：“您也知道，我在刘嬷嬷手下做事，这些天不知道她发了什么脾气，事务忙得奴婢压根脱不了身，好不容易弄完，已经入了夜。奴婢担心影响了您的休息，这才今天赶在刘嬷嬷安排活计之前来与您说的。”
“哼，别不是叫那刘嬷嬷巧言令色哄骗了去。”齐嬷嬷坐起身子，上下打量起这个从入宫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的七红。
想当年永宁宫也是有主子的，那时候宫里没有东西配殿这样的分别，只有一个主子。主子手下有三个管事嬷嬷，其他两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人姓齐。
当时那个齐嬷嬷自然不是现在这个齐嬷嬷，现在这个在那会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呢，不过她自认为自己是正统传下来的，得好好守着这永宁宫，等到后来的主子接手！
一开始当然是顺顺利利的以她为宫女之首，后来她成了嬷嬷，给自己改姓齐，成了嬷嬷之首。
再后来，永宁宫里来了一批其他宫女嬷嬷，这些人霸道至极，常常争斗起来。齐嬷嬷就在某次争斗中磕到了井面，幸得周围的人眼疾手快将她救下，不然早就去了西天。
但还是落下了病根，走起路来常常跛脚，久而久之，她这嬷嬷之首的名头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齐嬷嬷，那刘嬷嬷上次出去见人奴婢可都看见了。”七红撇了撇嘴，“您之前就跟我们说，永宁宫迟早会有主子进来，跟其他宫的人接触就是吃里扒外，奴婢才不会被吃里扒外的人哄骗了去呢。而且她每天给我们安排的活干都干不完，奴婢怎么可能会被她骗了去？”
齐嬷嬷闻言露出丝丝冷笑：“如今局势如此明朗，那刘嬷嬷还打算跟西配殿那个对着干？”
七红点了点头：“昨儿那些人来，路过了赵嬷嬷当值的地方，她也没有派人去接应，估计那两位都不想让人过来。”
“没那么简单。”齐嬷嬷摇摇头，她在宫里呆得久，看得也比那些人长远。她更不像吕嬷嬷那些人一样，心里只有原来的主子。
毕竟往日并不可追，而她对原先主子的情感也不深。
凌婕妤并非等闲之辈，从她能搬进永宁宫就能证明这一点。
这算是一个宫廷秘辛，永宁宫看着老旧，其实却比寻常的宫殿要更大上几分，因为原先的主子喜欢赏梅，便将梅园扩了进来，只不过后来又收了回去，墙却是往外移了一些。
别人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不在意，但齐嬷嬷却在琢磨皇上这番安排的用意，从凌清禾以才人之身搬进东配殿之时她就遣了人去。可惜那个叫秋霜的黄毛丫头选宫人竟然全凭喜好，完全不论经验。
七红打断她的思考：“嬷嬷，那您打算怎么做？那两位可不能代表您的想法。”
“自然是归顺了。”齐嬷嬷锤了锤自己的右腿，“我这条腿走路不利索，若是让我搬走去别的地方，哪里还有你们这些心疼我的愿意帮我遮掩？”
七红的眼睛转了转：“可是嬷嬷，奴婢听说西配殿原先那些侍奉过先主子的老人都被送出了宫去，您如今的身份，怕是很难被她们信任。”
齐嬷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来，上下审视了一番眼前的七红，声音淡了下来：“要不是知晓你不喜那两位，我还真觉得你与我离了心。”
七红笑道：“您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以你的性子，当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齐嬷嬷冷哼，“况且就算再忙，你也没那个体贴我休憩的想法，别忘了，你刚刚进来就吵醒了我。”
“齐嬷嬷，奴婢就知道瞒不过您，”七红仰头大笑，“您还记得小草吗？”
齐嬷嬷端正了身子：“她不是被那个秋霜看上，改名白草了么？”
“正是她！”七红从桌下拉了一把椅子出来坐下，“她昨晚来找奴婢了！”
“你都说了些什么？”齐嬷嬷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七红嘿嘿一笑：“奴婢什么都说了。那刘嬷嬷与长乐宫的人常常碰面，还有赵嬷嬷似乎与寿康宫关系匪浅，还有她们两个推搡您，害得您跛脚的事情，我通通都说了。永宁宫自己有自己的主子，我们反正处理不了，既然凌婕妤那边的人问起，倒不如干脆让她们将人处理了去。”
齐嬷嬷捂住心口，表情僵在脸上：“人家就没说什么？”
“白草只问我知不知道主殿的情况，嬷嬷您放心，我没说您的活计是奴婢几个人帮着做的。”七红十分认真。
脑中天雷滚滚，齐嬷嬷实在是后悔自己培养了这么一个没有心眼的宫女，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早先时候她还想着，能用这些东西和西配殿那些人商量出一些条件，秋霜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新来的嬷嬷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宫里老人，她多想个法子也就能拿捏住的。
七红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忧地绞起了袖子：“嬷嬷，小草还说派她来便是凌婕妤身边的秋霜，如若我们说的不假，肯定会妥善处置嬷嬷您还有奴婢的。”
“你确定白草不是在骗你？”齐嬷嬷收拾了一番心情，算是认命了。
七红用力地点点头：“当然不是！”
废话，小草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位秋霜就在边上坐着呢，不过她才不会将这些告诉齐嬷嬷，免得她生气。
齐嬷嬷闭上眼沉思片刻，再度睁开之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既然如此，这几日便叫她们都过来罢。”
“嬷嬷，您终于要对付刘嬷嬷和赵嬷嬷了么？”七红听完之后十分激动，松开已经把袖子绕得皱皱巴巴的手，“姐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齐嬷嬷锤了她一下：“那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既然已然投诚，那我们就干脆做到底，替凌婕妤在迁入主殿之前赶走那些苍蝇，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名正言顺能留下来。”
或许七红做的没错，齐嬷嬷想，如果只是交易，那远远没有完全的投诚更能让主子觉得可靠。
七红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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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和齐嬷嬷聊了一会才被打发走，不过关上门之后，她并未往刘嬷嬷那边去，而是转身绕进了一条小路，拐到了西配殿正在用的小厨房。
她抬起头来瞧，枯枝上已然抽了新条，嫩绿的叶子从芽里发出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而她正要去的，也是一条新生之路。
白草正在那里等七红，见到七红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是被提拔以来第一次为秋霜姐做事，要是没做好那就坏了。
“七红，秋霜姐在里头等着你了。”她招呼道，语气带了三分忐忑。
七红于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推门而入。
屋里谢秋霜正在听水蓝说主殿园子的打理计划，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止住了话头。水蓝微微欠身，退了出去，屋内只余留两人。
“如何？”谢秋霜站起来，将窗户推开，从这里望去，正好能看到外头的白草和水蓝在小声说话。
七红答道：“秋霜姐姐，奴婢问过齐嬷嬷了，她已然决定要为婕妤娘娘瞻前马后，只不过她有事尚未做完，便遣了奴婢先行过来回话。”
“有事未做完？”谢秋霜皱了皱眉，“齐嬷嬷打算对付另外两位么？”
“您竟然猜到了？”七红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人人都说她性子单纯，脸上兜不住事，就连最亲近的齐嬷嬷也是认为的，不过七红知道，那都是做给人看的！
齐嬷嬷待她有恩，可惜跛腿没有出路，性子又多疑，如果七红不用这样的性格，压根没法近身帮到对方。
昨夜白草一联系她，她便做出了决定要投靠婕妤娘娘，可是仅仅是她投靠还不够，七红就算走也要带上齐嬷嬷。不过若是直接说，齐嬷嬷肯定不愿，她这才刚刚做了一番戏给嬷嬷看。
不曾想齐嬷嬷没看出来，倒是被这位年纪比她还小的秋霜姐姐一眼看穿。
谢秋霜笑了：“你放心不下齐嬷嬷，昨夜我便有察觉。既然你如此有心，等婕妤娘娘搬进主殿，齐嬷嬷的事情我定会处置妥当。”
她自然不会将清整主殿这样重要的事情完全交给对方，不过这可是天降帮手，而且还在明处又有经验，她乐得让自己人在暗处做推手。
至于七红，谢秋霜想了想，知恩图报，还有胆子，却是一个难得的好人才，正是缺人的时候，当然不能白白放了去，便就用此事看看她的能耐究竟如何罢。
她并未与七红再多说什么，待人走了之后，招招手又让白草进来了。
“白草，最近跟着水蓝打理园子觉得如何？”谢秋霜笑着问道。
白草一愣，她还以为秋霜姐会和她说七红的事情：“每日虽累，但实在觉得充实。”
“那如若有一天让你做别的呢？比如成为随侍宫女？”
白草下意识抬起头，望着谢秋霜没有变化的笑容，背后起了一身冷汗：“您吩咐我做什么便做什么，白草一定全力以赴。”
“莫要紧张，只是随意问问。”谢秋霜摆手，话锋一转，“那你觉得白雀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的白草苦着一张脸，咽了咽口水，自己刚刚就不该呆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