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发生的事情远不止林晏之轻描淡写的那几句就能够概括得了的。不过并不是他要刻意隐瞒,而是他确实没有站在风波之中,无从得知。
“至于盛宁长公主,”凌清禾的手指轻敲桌面,“我幼时曾见过几面,记得不是个好相与的。”
谢秋霜歪头:“宫里传闻说她性子疏离,常常不喜站与人前。”
“那是因为一桩皇室秘闻,”凌清禾略略仰首,似乎想起了一段旧事,“当年后宫生有子嗣的共有五位太妃,如今尚存于世的圣上、二位王爷和二位公主的生母恰好便是五人。”
圣上并非太后所出,生母不过婕妤而已,位分低微无法将皇子养在膝下,故而圣上便自小在太后的教导下长大。
盛安长公主则是当时的贤妃之女,盛宠一时,可以说是一直娇惯着长大的,吃的用的向来是宫里头最好的,比她的哥哥太子还要地位尊贵。
而稍微小一点的盛宁长公主却是从小体弱多病,身边常常得有太医陪伴,一个月至少要发烧个两三回,别说大鱼大肉了,就算是一丝荤腥的气味都没怎么闻过。
更何况她的生母地位连婕妤都不是,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那便是更没有人在意她了。对她来说,唯一的慰藉便是在重华宫时有位愿意给她分享糕点吃食的兄长——当今圣上,当时的四皇子。
“娘娘,这应该是皇室秘辛,您是如何得知的?”谢秋霜边听边抿嘴点头,原来皇室的人也不全都是荣华富贵的。
凌清禾笑了笑:“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做过当时大皇子的陪读,那会儿我爷爷还在呢。大皇子比陛下大了十来岁,我父亲是被侯府送进去押宝的‘质子’,比其他陪读里最大的还要大上五岁。”
“那大皇子……”谢秋霜一愣。
“大皇子便是盛安长公主的哥哥,曾经的太子殿下。”凌清禾的笑容淡了下来,“不过他只当了十来天太子,父亲还是习惯于唤他大皇子。”
谢秋霜没有再问,想必那位夺嫡失败而自刎的那位皇子,便是这位大皇子了。
凌清禾叹了口气,手不露痕迹的在腹部揉了揉:“或许盛安长公主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而对权势如此的念念不忘。”
自从陛下即位,往来从简,省下来的银子送到各地去休养生息,筑房修路。
奢侈惯了的人们自然不肯,皇室的开销自是首先要给天下贵族做一个榜样,而这位公主的生活一下便从天上落到了地下,哪怕是仍旧每日有酒有菜,她都心有不忿。
这些年已然和权势滔天的盛昌侯之子结婚,成婚当日贺礼几乎占满了整个京城的街道,只要当时在城里的人大概没有能错过这一幕的。
“娘娘,”谢秋霜想到什么,“侯爷曾经在先太子手底下做事,如今的皇上心里是否会有芥蒂?”
凌清禾向后一躺,倚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明远侯府只是忠君罢了,当时让我父亲去辅佐大皇子的正是先皇陛下。至于之后,自然是谁称帝,侯府就听从谁的。陛下也懂这一点,哪怕是心有芥蒂也冷清了侯府这好些年,不会放在心里的。”
至于更多的原因,她并没有告诉谢秋霜,如果说事实上是因为圣上无人可选了,想必这小宫女会惊出一身冷汗来。
谢秋霜并没有自家娘娘想的那么胆小,她此刻已经开始思考另一件事了:“娘娘,若盛宁长公主当时真不得宠,为何先皇陛下要将侯府的旧部交到她的手中?”
“因为,”凌清禾的嘴角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皇子间须得相互制衡,这人马给谁都落在了明面上,倒不如偷偷塞到不受宠的女儿手上,这样还能在女儿面前说说自己这些年的苦衷。”
也不知道为什么,谢秋霜觉得凌清禾此番与侯爷侯夫人见过一面之后,心情一连着几天都不算太好,眼下对先皇的态度也不如以往的恭敬了。
不过作为一个有眼力见的宫女,谢秋霜选择捂住自己的嘴,闭口不谈。
总之先帝人已经驾崩了,说些闲话只要不被人听到也不碍事的。
“清河郡主回封地之前,带着我母亲参与了一些京城里的赏花宴,倒是看出来些名堂来,”凌清禾端起热茶,稍微喝了两口,压下自己身体的不适,“杨家似乎心不齐。”
不曾想一口热茶未能将心口那股恶心之意压下去,反倒激发了她的难受,凌清禾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谢秋霜大惊失色,迅速起身,将几乎未曾用到的痰盂从榻下的木箱里取出,置于婕妤娘娘的身前,另一只手则轻轻拍在娘娘的背上。
“娘娘,您不舒服?可是吃坏了肚子?”她关切的问道,心里已经开始回想这些天凌清禾的吃穿用度是否有不妥之处了。
凌清禾摆摆手:“这些天坐在马背上的时间太长,身体难受了些。早几日就觉得用完膳后肚子里的东西不上不下了。”
谢秋霜并没有放下心来,又取了一个杯子,并未放茶叶,而是倒了一杯热水。
喝过热水之后,凌清禾果然好了很多,她深吸了几口气,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宫女怪异的表情。
她将杯子放下,继续说道:“贵妃的母家与太后似有离心的迹象,呕……”
还未说完,便继续干呕了起来。
这回谢秋霜不等凌清禾再说,连忙叫了门口守着的乐山进来服侍她,而自己却转头走向耳房。
喝茶会导致干呕,喝热水则能缓解,这几日凌清禾又兴致恹恹,除去必要的骑马去猎场,在迎春阁大多都是在休息,连作画的时间都少了很多。这个月的月事,说是因为天气太冷和中毒生病的缘故并没有按时来。
这桩桩件件巧合的事情,谢秋霜想到《医药杂论》上的描述,几乎都要确认了那个答案!
“徐嬷嬷、采荷、香菱,你们都出来一下。”她努力保持镇定,不叫自己的猜测影响他人,毕竟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有误的。
谢秋霜首先看向放下被褥出来的采荷,后者今日不守夜,已经褪去衣衫打算休息了,被这样突然的叫出来,可谓是衣冠不整。
“采荷,娘娘这几日在猎场可有不妥?”
采荷一愣,继而认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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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总是容易疲惫,应该是骑马所至。娘娘说马背上比车里还要令她身体不舒服,娘娘还说想要剩下的日子想办法避过去。”
谢秋霜摸了摸下巴,又问香菱:“这几日娘娘穿的服侍可有问题?”
“都是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区别。”香菱手上还拿着叶子牌,她刚刚在里头学习徐嬷嬷的那套打牌方式,“秋霜姐,可是娘娘身体不适,难道是毒素又复发了?”
谢秋霜觉得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眼下就只需要最后一次确认了:“没有,随我再去问问李御厨罢。”
“娘娘的吃食?”李御厨十分不解,“娘娘这些天的口味确实有所改变,原先极爱吃的鱼羹这几日都只用了几口,说是有些腥气。但我都是按往常一样的处理鱼肉的呀,要说新鲜,猎场的鱼都是现打的,那可比宫里的鱼要新鲜得多呢。”
“李御厨,这些日子还烦请您再做些其他羹汤,鱼肉这般带荤腥的先不要继续做了,放些菜叶即可。”谢秋霜得了想要的答案,心下定了定,便嘱咐了几句,将李御厨打发走了。
香菱将牌都藏进了怀里,她心思活络,但头脑简单,并未听出谢秋霜的言外之意。采荷更不用说了,武人心思,常常不去细想话中之话。
而久经风霜的这位徐嬷嬷就不同了,她两眼睁大,嘴角微颤:“秋霜,您的意思是?”
谢秋霜视线围着眼前几人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徐嬷嬷身上点点头:“徐嬷嬷,我们几位虽说是从宫里来的,但到底年纪尚轻,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太过生涩了些,往往有些不太周全,这件事情或许还要您从中帮忙一二。但这种事情到底不好让宫里的太医知晓,我知道凌世子与一位姓林的神医交好,这位神医此时也暂居于猎宫之中。我不好出面去让侯府帮忙请人,您……”
“老奴知道这位林公子,眼下夜深正是好时机,耽搁不得,现在便起身去请世子帮忙!”徐嬷嬷没有等她说完,立刻行礼出去,这竟是她这几日情绪最为外泄的时候。
这会儿香菱和采荷左看看右看看,总算是看出来了不对劲,采荷捂着嘴:“秋霜姐,不会吧。”
“呸呸呸,这哪能不会,这可是喜事!”香菱跺了跺脚,跑去了浴池,“不行,我得去将池子里的水再换一换,这可不能出了问题。”
采荷也有些闲不住了:“那我去门口守着,不,我去里头帮乐山服侍娘娘!”
徐嬷嬷果然来去如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人带来了,而且带来的不止伪装成世子的林晏之,还有侯夫人宋韵,这位常年软硬不吃的侯夫人此时正神情紧张地跟在引路的小金子身后,手里死死地握着帕子。
林晏之进门之后便将兜帽放下,眼睛一转,很快便和夜里打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对上了眼神,便朝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见他这样,忙乱的谢秋霜心下终于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冷静地指挥小金子去门口给侍卫们封口费。
不论娘娘的身体究竟如何,有林晏之这位不掺和后宫争权的可靠神医在,都能够迎刃而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