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剑如雪 > 10.涤云庐
    一道修长的身影拨开氤氲的药雾,不紧不慢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男子一身浅青色的宽袍,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手里还捏着一卷未看完的医书。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寂静的气息,即便面对眼前这破碎的门板和满屋的狼藉,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温吞模样。


    正是渺云宗涤云庐的医仙,青眠。


    “青眠师兄,看看他情况如何。”持月将背上的人放在床榻上,又伸手探了一次他的脉搏,脉象不似之前那样强劲,但依然有股力量在里面横冲直撞。


    青眠放下医书,看向床榻时面色突然变得铁青:“你怎又……”


    “他在阵里受了刺激,似乎……”持月刻意避开他的质问,用灵力传音入密:“身上的魔种觉醒了……”


    青眠叹了口气,默默走到床边,将手搭在化风行腕边,片刻后一股青色灵力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渡入化风行体内:“无妨,只是神魂有些震荡,引起魔种躁动,但并未失控。”


    持月神色稍缓,只是眉头依然有些紧皱。


    青眠见状又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瓶身上依稀可见一朵花瓣稍显细长的兰花,他将瓷瓶递给持月:“我现在要用灵力替他疏通经脉,腾不出手,你将这瓶渡生露涂在他的外伤上,两日之内就能愈合得差不多,还不留疤。”


    这瓶“渡生露”乃是用药峰后山那株一百年才开一次花的“渡生花”,每日清晨采集第一滴花露,再辅以九味珍稀灵草,在丹炉中熬炼七日七夜方可成药。统共也就炼出了这一瓶,平日里哪怕是掌门来求,他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但此刻,他递出去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一句叮嘱都没有,让人以为这只是什么不值钱的寻常伤药。


    “好。”持月打开药瓶,掀开化风行染血的衣袖,正欲为他上药时,却发现窗外有双不安分的眼睛,她随手向后一挥袖。


    一道灵风扫过,原本半掩的窗户瞬间关得严严实实,还加上了一道隔绝探视的结界。


    穆景望摸了摸差点被夹到的鼻子,背靠着廊柱回忆竹屋内的场景,虽然张不了嘴,心里已经炸开了锅:“持月仙君今日怎这般小气,踢门的时候吓我一跳就罢了,又不让我说话,又不准我多看两眼,明明我也受伤了!”


    持月并不在乎窗外那人的怨气滔天,她的目光始终都放在化风行被勒得皮开肉绽的手臂上,极尽温柔地将透明凝露抹在伤口上,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和他。


    青眠在一旁看着她有些苍白的侧脸,不由得暗自神伤。


    她此番在外又为了这人受了多少苦?她还要再受多少苦?


    可他什么都说不了,只能一次次地为她疗伤、修剑。


    思及此,他低头看向她腰间的剑,果然又消耗得一点灵力都不剩了,剑灵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脉象已经平息了,剩下的等他自行恢复吧。”青眠收回手,又熟练地从她腰带上取下佩剑,“这次在外面又怎么胡闹了?又把‘流照’累成这样?”


    “跟魔尊打了一架而已。”持月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回答。


    青眠听得出来她又在撒谎,在外面打了无数强敌,永远都只说其中一个。


    罢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青眠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默默回到屏风后,那里有他为她专门建造的濯光池,用世间灵力最强大的灵兽天星兽的灵骨搭建,只需一天一夜就能让流照恢复如初。


    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蹲在池边,伸出手指,隔着水面轻轻描摹着剑身上那道细微的裂痕。那是新的伤,想必是在挡下致命一击时留下的。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流照啊流照……”他低声叹息,像是在对老友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也累了吧?跟着这样一个不知爱惜自己的主人,总是要受这么多苦。”


    他又往池里加了几味滋养灵性的草药,看到剑身开始散发淡淡莹光才放心离开。


    他走出屏风时,持月正好擦完药,被遗忘了许久的穆景望也捂着胸口站在门口,睁着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持月,仿佛在说这下该轮到我了吧。


    持月与青眠交换了一下目光,青眠指了指椅子:“公子请坐。”


    你们对我好冷漠!治那小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穆景望用眼神激烈抗议,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


    青眠将手放在离穆景望头顶还有半寸的地方,感受到了那股极浅的魔气,似乎随时会随风飘散,但又始终不依不饶地留在穆景望身边。他又把了一下穆景望的脉,能感觉到部分经脉逆行,说明此人修炼功法极不正规,但又不像魔修那般完全经脉逆行。


    “公子这是从何处学的功法?”青眠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吊儿郎当的人。


    “……”穆景望有苦说不出。


    “公子怎不说话?莫不是来路不正难以启齿?无妨,我来为公子施针。”青眠拿出一套粗细不一的银针,又抽出其中最粗的一根,针尖的寒光令穆景望心头一紧,还不等他挣扎青眠便扎进了他头顶的穴位。


    那一瞬间,酸、麻、胀、痛,各种诡异的感觉顺着头皮往下窜,直冲脚底。他两眼圆睁,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心里已经把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医仙骂了一百遍。


    青眠见他不语,又将两根细针扎在头侧。


    穆景望余光瞥见那一排银针,有的细如牛毛,有的粗如筷子,甚至还有带倒钩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人看着温吞,没想到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主!渺云宗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持月看着穆景望头顶几根银针、疼得受不了又不能说话的样子,紧绷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嘴角。


    穆景望看到了她的表情,一瞬间忘记了疼痛,看得直发愣,然而青眠转动了一下他头顶最粗的那根针,立刻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持月敛起笑容,本想给他解了禁言,但是她可以想象解完禁言他会有多吵嚷,所以暂时掐灭了这个想法。


    “公子放松,施针调整灵力流转方向是会有些痛的,忍着些,如果公子练功时多加注意,扎一个月针就能恢复。”青眠一边说一边继续加针。


    就在穆景望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从他胸中油然升起,这就是正派修士运转灵力的感觉?


    青眠见他表情平和下来,知道扎针有了效果,便将针都收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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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然后示意持月解开禁言。持月了然,立刻推着穆景望走出了竹屋。


    “我和医仙有要事商讨,你在附近逛一下,若是让我发现你乱跑,或者擅自离开渺云宗,小心你的笛子。”持月说完后解开了他的禁言,不等他开口便用灵力将他送到了半里之外的地方。


    穆景望憋了一肚子八卦,好不容易能开口,他决定找个渺云宗弟子好好聊聊。


    正当他迈出自信步伐向山下走去时,持月又传了一道密音过来:别乱说话,小心你的笛子。


    能逼她说这么多话,今日也算有些收获了。


    穆景望习惯性地掏出“木棍”,却不小心扯到了胸口的伤口,他才发现青眠完全没治他断掉的肋骨。


    这庸医怎么只顾治魔气不顾治肉身的伤,这些名门正派就是死板,只知视魔如敌,连前任掌门都是如此牺牲……


    不过这位庸医倒是个有趣的人,之前怎从未听说过,有机会可要好好会会他。


    他冷哼一声,开始在山下游荡,寻找能为他疗伤的弟子。


    持月将穆景望踢走之后又在竹屋外加了一层结界,然后向青眠细细讲述了这几日的见闻,略去了一些在她看来没必要告诉他的战斗。


    青眠听完后沉吟道:“或许……问题出在阵眼的法器上,严舜一个凡人从何处能获得那样凶险的物件?”


    “魔尊?”持月刚问出口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他不会让那样重要的东西落在严舜手里,除非有什么不得不让严舜经手的理由,比如……让他碰到。”


    两人扭头看向床榻上的化风行,此刻他的经脉几乎已经平复了下来,正安稳地睡着。


    “我去山谷里采药,你看着他吧。”青眠站起身,结束了讨论,“若有什么异动就告知我。”


    “好。”持月应了一声,目送着青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屋内只剩下淡淡的药香,和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


    持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化风行的脸。


    昏睡中的少年卸下了一身防备,显得格外无害。因为失血过多,原本健康红润的脸颊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像是一碰就会碎的薄瓷,却也因此更显出五官的精致绝伦。


    高挺笔直的鼻梁勾勒出一道流畅的侧颜线条。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薄唇,此刻紧紧抿着,失了血色,只余下一抹淡到极致的粉。


    眉眼轮廓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这一世独有的稚气。持月恍惚间想起,往日里他唤她“师姐”时,那双眼总会弯成两道好看的新月,露出春日暖阳般生动明媚的笑容。


    可现在,这张脸却安静得令人心疼。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墨发散乱地贴在额前,更衬得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破碎感。


    她就这么静静地用目光描摹每一个细节,将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叠在一起。


    上次这样看着这张脸是多少年前了呢?


    是在那场白梅飘落的大雪中?还是在那个即将面临诀别的黄昏?


    就在她几乎要陷入某种回忆的恍惚时,床上的少年忽然眉头紧锁,嘴唇翕动,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呢喃: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