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蜡像们拿不出真真要喝的奶。


    它们自己也不会产奶。


    天塌了。


    小孩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手里捧着窝窝头~”


    “瓶里一滴奶都没有~”


    “我的眼泪一直在流~”


    声音呜呜咽咽,在博物馆各处回荡。


    蜡像们以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害怕。


    但这一刻,它们真的怕了。


    卫景明掏出了自己囤的所有食物,不是压缩饼干、就是压缩饼干……没办法,同类物品可以合并,她的背包没那么大空间,吃的方面就只能委屈自己。


    压缩饼干这东西,吃一次还行,第二次看见就够了。


    敖真瘪瘪嘴。


    顾徐行默默取出了一个道具。


    【名称:绝望的安抚奶嘴】


    【品质:a级】


    【说明:在恶灵之中,当属未长大的婴灵最凶。奶嘴的主人出生第三天,就被笃信邪.教的父亲钉住手脚,放在祭坛上,流干了体内的血。母亲为它准备的安抚奶嘴散落在祭坛边,饱饮了它的鲜血,积聚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注意,奶嘴可以驱散婴灵身上的怨气,但也可能会起到反作用,使用之前想清楚,自己能否驾驭它。】


    顾徐行在奶嘴上贴了道朱笔黄符,接着就塞进了敖真嘴里。


    小孩哭声骤停,疑惑地咬了咬奶嘴的头,符纸被微风吹得飘起。


    冷白的光束打在她头顶,衬得她小脸煞白。


    小黄帽和小绿帽在旁边看着,一阵毛骨悚然。


    怎么感觉在制造超级大boss啊!


    能卡关三天的那种!


    卫景明也有点毛毛的,顾徐行看了她一眼,说:“消过毒的。”


    额,该在意的不是这个吧。


    好吧,卫生问题确实很重要。


    眼见敖真咬着安抚奶嘴,终于消停,四周伫立的蜡像都悄悄松了口气。


    今晚应该能顺利度过了吧……此刻,蜡像与人类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然而没过多久,小孩就吐出了奶嘴。


    “手里捧着窝窝头~”


    “瓶里一滴奶都没有~”


    “我的眼泪一直在流~”


    敖真又不是傻子,有没有奶还能分不出么。


    她真的好悲伤啊。


    “真真。”馆主妈妈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抬起压根没眼泪的眼睛,看到秦馆主举着奶瓶,浑身仿佛都在发光。


    敖真顿时星星眼。


    “妈妈。”


    馆主妈妈弯腰,把敖真抱进了怀里,敖真非常自觉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接过奶瓶,大口大口喝起了奶。


    虽然三岁宝宝还用奶瓶有点羞羞。


    卫景明和小黄帽、小绿帽都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


    顾徐行默默收起了被小孩随手丢开的安抚奶嘴,神色不明。


    秦馆主托着小孩的屁股,看了眼不远处的蜡像们。


    那一张张脸上滑稽的凌乱线条,让她眼底的黑眼圈更明显了一点。


    二楼玩家们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直到凌晨,一楼的动静彻底消失,才筋疲力尽地睡过去。


    他们中午醒来,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小声讨论昨晚发生了什么。


    四个负责夜间巡逻的玩家都找不到了。


    “就连顾大佬也没逃过毒手吗?”


    “昨晚的声音可太恐怖了。”


    “有人有思路吗?这个副本到底怎么过?”


    “我总结了下大家看到的记忆,这些蜡像有个共同点,都被自己所珍视的人抛弃,或是遗忘了。”


    “所以,这不是蜡像博物馆,是记忆博物馆啊。”


    “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能完成任务吗?内鬼还有谁啊?”


    众人面面相觑。


    每个人都一脸忧愁,谁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面前的任务面板,就是血红色的。


    “很简单,这个副本,所有玩家都是内鬼。”


    另一间房间,正在刷牙的卫景明,含着泡沫,呆呆地看着顾徐行。


    她只是醒来后随口说了句,为什么感觉大家抓内鬼的热情都不是很高,就听到了这句震惊她的解释。


    “顾大佬,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她现在怀疑顾徐行有作弊器,从刚进游戏到现在,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在真真找到我之前,我就已经遇到了我自己的蜡像。她看到了每个玩家的反应,将这些信息告诉了我。”顾徐行语气平淡地说,似乎这没什么大不了。


    卫景明回忆自己昨晚遇到的“自己”:“那我怎么没法和蜡像交流?”


    “你怎么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蜡像呢?”


    卫景明手中的牙刷啪叽摔在了水池里。


    房门被人推开,又一个顾徐行走了进来。


    “好了,别吓她了。”这个顾徐行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任务?”


    卫景明晕乎乎地看着两个顾大佬,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啊。


    “你又怎么确定,你自己不是蜡像呢?”一开始就在房间里的顾徐行,看着大脑过载的卫景明,轻描淡写地说道。


    敖真在馆主妈妈的大床上,睡成一个大字。


    秦馆主并不需要睡眠,却不知怎么回事,硬生生被小孩熬出了黑眼圈。


    不过,睡着的小孩还是很可爱的。


    跟着房芸学做宝宝辅食的秦馆主,时不时看一眼睡得香喷喷的敖真,一向冰冷的手脚,竟多了几分暖意。


    敖真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眼睛还没睁开,就举起手说:“今天有肉吃,又幸福了真真。”


    满室排骨香。


    听到她起床的动静,秦馆主走进卧室。敖真坐在床上,抓着床边房芸改造的小衣服,自己穿衣服,脑袋蒙在了衣服里,对着袖口拼命用力,嘴里还在哼歌:“我的脑袋真大呀~衣服都套不上啦~”


    秦馆主伸手,把她的脑袋对准套头衫的领口,往下一拉。


    小脸因为缺氧憋得红扑扑的敖真,得以重见天日。


    “妈妈早上好。”小孩元气十足地说。


    “已经下午三点了。”秦馆主指了指窗外的太阳。


    敖真骄傲地说:“那我可真是了不起。”


    不知道她又在骄傲什么。


    敖真穿好了袜子,却不肯自己下地,举起手要妈妈抱。


    秦馆主把她抱进卫生间,放在小凳子上,看着她自己刷完牙,胸口多了几团牙膏泡沫。


    等她解决完生理问题,洗了手,开始吃饭,胸口的牙膏泡沫已经干了,但又多了几团油渍。


    新衣服才换上没多久,就被造得花不溜秋。


    房芸立刻提供了自己珍藏的去污剂,但秦馆主沉思片刻,又出了趟门,回来时,身后跟了两个小鬼,左手右手都提满了童装。


    小鬼已经听说了饿死鬼的事迹,尽管真真散发着对鬼来说无比香甜的气味,连哈喇子都不敢流。


    真真有了一衣柜的新衣服,兴奋了好一会儿,掏出了昨天收获的颜料笔。


    秦馆主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把她拖出了衣柜,又给衣柜上了个儿童锁。


    房芸笑眯眯地看着母女俩斗智斗勇,心里却说不出的焦虑。


    她大概,已经对秦馆主没用了。


    没法再躲在馆主的庇护下了,她必须独自去完成那个可怕的内鬼任务。


    敖真用力地拉了拉衣柜门,发现使出吃奶的劲都拉不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团成球的东西,塞进秦馆主掌心。


    “妈妈,这个给你。”我们交换!


    秦馆主低头,看向手心还带着黏液、半干不干的龙蜕:“……”


    她好像,知道真真是什么东西了。


    孩子会送妈妈礼物了,她应该欣慰。


    可这和抠一块头皮屑送给她有什么区别?


    敖真似乎看出妈妈对自己蜕下来的皮的嫌弃,用更嫌弃的眼神斜乜她,骄傲地说:“真真全身都是宝,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