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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虎啸洛都(3)

    洛阳东面毗邻的偃师县郊外,有一支本不该屯扎此地的军队。他们是荥阳郡的郡兵,确切的说,是“组织民夫修黄河河堤”到此的。


    至于说为什么没看到民夫,而且偃师县也没有挨着黄河,那些都不重要。


    反正是借口而已,说说罢了,深究就没意思了。


    这支军队的主将,是荥阳郡太守傅祗,前任曹魏太常卿傅嘏之子。


    “傅将军,两日之后入夜,从洛阳东门而入,万勿迟疑。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偃师县外军营的某个军帐内,一脸傲然的司马弘对傅祗提醒道。


    “请回去告知长乐公,傅某已经知晓,必不会耽搁大事。”


    傅祗面色平静说道。


    司马弘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傅祗将其送出大营,目送他骑马的背影远去,这才回到军帐。


    傅祗今年二十出头,就当上了荥阳郡太守,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


    说白了,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的江湖规矩作祟。


    当年他爹傅嘏,可是在关键时刻挫败了曹髦的手段,使得司马昭可以顺利接管司马师手中的兵权。


    其功劳之大,让司马昭喊他一句义兄(傅嘏大司马昭两岁)都不为过!


    可以说若不是当年傅嘏坚定站队司马家,现在这天下是谁当家,还难说得很。


    但是傅嘏英年早逝,在傅祗十二岁那年就不明不白死了。傅祗承袭爵位,一路高升到荥阳太守。


    按说,司马昭对傅嘏和傅嘏的后人很优厚,傅祗应该心怀感激才对。然而,傅祗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


    傅嘏身体很好的,甚至在死亡的前几天,都还能郊游踏青。


    可是,他很快就暴病在床,诊治的医官都还没确诊病情,傅嘏就撒手人寰。


    傅嘏病故之后,按理说傅家应该势微,逐步衰败才是。然而,朝廷对傅祗却很优厚,爵位继承,一路升迁。


    要不然,一个爹死了的落魄世家子弟,二十岁的荥阳太守,可能么?


    事到如今,傅家依旧吃得开。荥阳重镇,那可不是边境小县啊!


    直到近期,傅祗收到了司马孚的一封亲笔信,这才得知了当年的秘辛,也得知了朝廷优待傅家的原因:


    当年傅嘏居然是被司马昭派人毒杀的!


    这是真的么?不好说,反正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司马家也有暗杀政敌的前科,甚至司马懿之妻张春华就毒死过侍女。


    因为傅嘏当年如果站队曹髦,那么很有可能掀翻司马家。一个人有没有反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掀桌子的能力。


    如果司马昭忌惮傅嘏,那么留下傅家,除掉这个当家人,也确实说得过去。事后对于傅祗以及傅家的厚待,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所以司马孚在信中表示:


    你爹确实是被司马昭派人毒杀的,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是事情发生后才得知的,来不及阻止。


    不过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证据早已湮灭,信不信由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现在司马昭病重,已经无力掌权,你是时候来洛阳诛杀奸邪,为父报仇了。


    你只要来洛阳,便从东门进入,直接带兵杀向晋王府,城门处会有人接应你的。


    我一直惋惜你父天纵英才,居然死得这般憋屈。为人子者,是不是应该尽孝道?


    即便是你不忍心出手,带兵进王府,当面问一问司马昭当年之事如何,也是好的。


    我言尽于此,来与不来都随你,不影响大局。


    傅祗又将这封信翻来覆去拿在手里一遍遍的看,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


    “要不要进洛阳呢?”


    傅祗自言自语了一句。


    报仇这件事重要吗?既重要也不重要,关键看有没有机会,有没有后果。


    这件事并不值得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况且,事情是不是真如司马孚所说,也要打一个问号。


    看得出来,司马孚一脉,已经跟司马昭撕破脸了!


    这局面究竟会朝着什么方向去呢?


    傅祗内心摇摆不定,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进洛阳城杀司马昭。


    当然了,有司马孚的这封信在手,傅祗肯定得来洛阳一趟,无论是替父报仇,又或者弄清楚当年真相,甚至是反过来帮助司马昭“平叛”。


    都是可能的选项之一,断然没有坐困荥阳的道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操作好了,就能更进一步!


    至于司马孚所说之事,傅祗压根没有当回事,他的打算就四个字:见机行事!


    正当傅祗心中游移不定的时候,一个亲兵掀开军帐的帘门,对傅祗禀告道:“傅太守,东面有一支军队朝这里过来了,帅旗上写着司马骏,应该是驻扎在许都的禁军右军。”


    居然还有其他的军队?而且还是宗室的人领兵?


    傅祗心中一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司马孚所酝酿的事情,就远比想象中更大了!


    司马骏,很有可能跟自己的目的一样,也是收到司马孚的“邀约”来洛阳的。


    难道司马昭是真的病重,已经到了“神器交接”的时刻了?


    压住内心的不安,傅祗却是下令全军戒备。


    三国后期,魏国对外用兵,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套路。


    具体说来,就是洛阳禁军一部到地方上的都督府,和大都督的本部人马组合在一起,形成中军主力。


    然后,再调遣都督区所管辖的各郡太守,由太守带着郡兵分进合击,听从大都督的调遣。当然了,可以从不同方向出击,并不一定要先聚拢兵马。


    不管是灭蜀之战,还是鏖战淮南,魏军都是类似的套路。


    这就使得很多大郡保留着少则数千,多则上万的郡兵。


    各地太守也多半有一定的军事指挥能力,不少名将都是在太守任上干出成绩的。


    然而,这种体制对于调兵遣将来说很有好处,但对于政权的安全,就未必是如此了。


    兵马政出多门,目的就有可能不一样。真出了事,他们究竟会不会因为军令不齐而火并呢?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傅祗不知道,但是石守信前世历史上的八王之乱已经给出了答案。


    一个时辰后,傅祗来到大营外面,身后的郡兵已经列阵整齐。


    对面的那支军队,也同样列阵整齐。两边虽然说不上是对峙,但彼此之间的气氛已经明显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对面有一骑飞驰而来,骑手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马上之人抵近之后翻身下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见状傅祗也翻身下马,上前接洽,只是身后跟着好几个亲兵。


    “我部是司马骏麾下右军,因为晋王病重,我部接到长乐公的信,得知洛阳有奸人作祟,特来王都勤王。


    你们是哪一部的人马?”


    说话之人正是石守信,他的语气非常谦卑。


    傅祗一听到“长乐公”三个字,立马就放下了戒备。


    他对石守信作揖行礼道:“我乃荥阳太守傅祗,亦是听长乐公之命来洛阳勤王。”


    “哈哈哈哈哈,那正好了,都是去洛阳勤王,不如我们合兵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


    此情此景,傅祗只好面色尴尬的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擅自调兵来洛阳,乃是大逆不道!事后若是追责起来,傅祗就算不会被斩首,丢官也是一定的。


    他来洛阳不过是为了“进步”,既然有人也想进步,那暂时合兵一处也并无不可。


    法不责众的道理是明摆着的。


    很快,司马骏便下令挨着傅祗的军营,在他们旁边安营下寨。


    傍晚的时候,司马骏邀约傅祗去自己军营内吃饭闲聊。傅祗则是忌惮于司马骏宗室子弟的身份,不愿意赴约。


    司马骏也不以为意,带着石守信和另外一位身材魁梧的副将,来到傅祗的军营。


    别人请客不敢去,本身就矮了一头,心都是虚的。


    现在司马骏一点都不担心傅祗玩什么花样,亲自来军营内找他“闲聊”,若是傅祗再拒绝,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无奈之下,傅祗只好在营中一处僻静的军帐内设宴。


    众人身上皆是没有带兵刃,倒是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测之事。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闷,傅祗提防着司马骏,都是在说套话。


    酒过三巡后,司马骏对身边那位副将轻轻摆手,只留下石守信。


    傅祗也心领神会,让身边的亲兵离开军帐,在军帐外等着。


    现在的局面,是二对一,已经没有外人在场了。


    司马骏没有开口,而石守信则是似笑非笑的对傅祗低喝道:“傅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这……从何说起?”


    傅祗并不认识石守信,但他是见过司马骏的。


    他看向司马骏,希望对方站出来解释一下,司马骏只当是没看到一样。


    见傅祗不说话,石守信继续诈唬道:“把司马孚的信交出来,右将军可以保你不死。要不然,即便是你现在投诚,晋王事后也一定会清算你的。”


    傅祗再次看向司马骏,后者对他点点头道:“石司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您便是石守信?”


    傅祗没有搭理司马骏,而是看向石守信问道,连称谓都改了。


    “看来,石某还是有点名气啊。”


    石守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父亲傅嘏,当年可是司马氏的盟友,今日是多事之秋,你带兵来洛阳,不妥的吧?


    这比心怀不轨之辈站出来闹事,更加惹人恼怒,事后晋王绝对饶不了你的。


    今日若是没有遇到右将军,你死定了!过几日就会全家死光!


    快拿出来吧,现在交出来还能活命!”


    他伸出手,双目直视傅祗。


    “唉!傅某并无不敬之意,来洛阳亦是为了勤王。”


    傅祗长叹一声,随口辩解了一句。


    他从袖口摸出司马孚写给他的那封信,将其递给石守信。之后便是安静的闭上嘴,没有再狡辩。


    此时此刻,司马骏脸上居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的表情虽然很奇怪,但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就这样在旁边看着石守信出面交涉,没有打断对方。


    “右将军,信在这里了。”


    石守信将信交给司马骏,后者直接揣进袖口,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一幕让傅祗有些意外。


    “傅太守,你部现在被右将军征调了,我们即刻出发,前往洛阳勤王。


    其他的事情,我们不问,你也不要问,听命行事即可。


    等这件事结束后,这封信还给你,我们也不会看的,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傅太守以为如何?”


    石守信说得镇定自若,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就是在平静的下达命令。


    是告知傅祗,而不是征求他的意见!


    因为傅祗知道,司马孚的这封信如果呈送到司马昭面前,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不问可知。


    他根本无法反抗。


    “如此甚好,那一切便由右将军做主了,傅某听命行事。”


    傅祗一脸正色说道,对司马骏作揖行了一礼。


    眼见事情办成,司马骏也不含糊,让傅祗取来火漆,封住了信封的口子,然后在傅祗面前晃了晃。


    “傅太守,军情如火,你马上拔营起寨,跟我们一起出发吧。


    这封信,事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司马骏丢下一句话,然后便带着石守信走出了军帐。


    等一行人离开傅祗大营后,他这才一脸好奇看向石守信询问道:“就这么简单摆平了?”


    “对,就这么简单。各取所需罢了,傅祗不会反的。”


    石守信点点头道,始终面色平静如水。


    “如果是我,就会一刀把傅祗砍了,夺其军,杀进洛阳城。”


    司马骏身边那位身材高大的副将说道。


    “文鸯,你还是少说两句,这样做丢人的是你自己。”


    司马骏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石司马耍嘴皮子,也就能对付对付傅祗这般的人。


    真要上了战阵,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如真刀真枪的干!”


    文鸯显然是不服气,怼了司马骏一句。


    后者摇头失笑,也不搭理他,只是继续跟石守信热络的闲聊,拉拢之意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