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钢琴杯公平公正,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作弊行径。】
这是钢琴杯的第四条比赛规则,着重强调了“公平公正”。
但这场比赛,本质上就不公平。
按照乐谱的排名,倒序猜本命曲,又没有限制参与人数。
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几千人在同一时间内猜测同一首曲子。
就算有人滥竽充数,猜中的概率也相当大。
而被“群起攻之”的当事人,无法采取任何措施,成功自救。
他们有的痛哭哀求,有的疯狂诅咒,有的试图逃离……却都毫无意外地凄惨死去。
歌词一一印证,如飘荡在黑白琴键上的幽灵,时隔多年重返人间,血债血偿。
不到三个小时,就淘汰了近百人。
第一轮音乐还没停歇,一只手臂高高举了起来。
深灰色的衣袖遮住皮肤,瘦骨伶仃的腕部露在外面。往上的手掌修长纤细,泛着苍白的光泽。
举手的是位相貌清秀,略带艺术家文艺气息的男人。他尽可能拔高音量,低沉嗓音有点破音,不复悦耳。
“请你们不要让我出局,我从小学习钢琴,精通各种音律,可以”
没等他的话说完,嘈杂混乱的钢琴音突然响起,却在尖利刺耳的“砰”上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在堪称噪音的合奏中,男人睁着眼睛,仰面倒下,额头多了个血洞。
他涣散无神的瞳孔还残留着不解和恐慌,似乎并不明白,明明自己在展示价值,反而死得更快了。
有的时候,价值和威胁往往伴行出现。
他认为音乐天赋是破局的关键,却忽视了恰恰是这个,让活着的人视他为必须除之后快的生存障碍。
血腥的淘汰仍在继续,应宴暂时没有生存危机,正在研究黑白琴键对应的音符。
前面提到过,她音乐天赋一般,唯一会的是口琴。
至于钢琴,虽然刚刚得知“钢琴杯”时,应盛教过她基本弹法。
但太高深的,弹不了。
现在的乐曲都挺简单,可后期肯定会上难度。
应宴将桌子往前拖了拖,调整椅子方向,仔细聆听附近的音乐,并找到对应的演奏者。
很快,她发现,只要注意力在某个位置停留的时间超过一分钟。
那里的景象就会清晰立体起来,像用放大镜观察地面上的蚂蚁。
她能看到坐在那里的人,看到桌子底下或是平放,或是斜靠着桌腿,更甚者还有翘着二郎腿的人腿。
她能看清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清一色的黑白琴键,桌角的银灰色铃铛和动来动去的不同手指……
甚至她还能看到本命曲正在演奏,半只脚已经跨进死亡的男人颓然坐着。
他棕褐色的眼瞳闪烁着莫名情绪,稀疏的睫毛颤抖,彰显出面对死亡时内心的不平静。
苍白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在嘈杂乐声中,他的胸口破开个大洞。
棕褐色的眼珠很快失去光泽,稀疏睫毛停止颤抖,像一片死掉的枯叶蝶。
应宴收回目光,认真思索。
现实中想要做到细致观察一个人的神态,必须靠得很近很近,脸与脸几乎紧贴,才能做到。
但在这里,却只需要集中注意力。
而且整个过程中,被观察对象还始终没有察觉到暗中窥伺的视线。
这就是乐谱排名第一的特权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复杂情绪,继续找音乐对应的演奏者。
第二层,也就是在她下面一点的蝴蝶先生,此刻正托着面具,百无聊赖打哈欠,首个排除。
第三层,十个人有七个在瞎弹,只有左边第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在认真谈,准确率很高。
第四层,二十个人里一个会弹钢琴的都没有!
……
借着高处极好的视野,应宴很快圈定好几位“老师”,现场“学习”起来。
她看向离得最近、演奏最准确的老师,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是位身着旗袍的女子,相貌温婉秀丽。
她垂着眼,头微微后仰,倾向钢琴的方向。全神贯注聆听本命曲,手指摩挲着衣服上的盘扣。
曲子播放到1:02时,纤长手指顺着盘扣下移,挪到钢琴键上,认真演奏起来……
在短短时间内,无数信息涌入大脑。
应宴迅速将其分析,整理,提炼出有用的知识,内化为可以随时调用的信息储备库。
如果“最优选择”愁眉苦脸,就立即换下一位。
这个方法算是投机取巧,但应宴学得很快。
只要她想,就可以心无旁骛投入进去,直到将学习的内容弄懂吃透。
说实话,在场的人数四千多。光乐曲就上千,全是学习素材。
按照淘汰一人需要两分钟来算,全天不间断播放,都需要五天多。
听到后面,大部分人都麻木了。
六个小时过去,黑白钢琴似乎意识到不少人有些松懈。
最明显的是顺位第二的蝴蝶先生。
青年已经趴在桌子上,旁若无人地睡熟。
他的脑袋枕着手臂,银白色长发垂在桌前,有几缕往前飘,要不是应宴挪了位置,就贴到她椅背上方了。
正在演奏本命曲的黑白钢琴骤停,桌角的银灰色铃铛响起。
叮铃叮铃中,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凭空出现。
“比赛第一轮结束,剩余人数4000!下一轮将在二十分钟后进行,请参赛者认真准备,不要消极对待。”
某消极对待的蝴蝶先生迷迷糊糊听到,闭着眼睛“啊”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睡醒了……
直到一股力量从座位底下传来,青年下意识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动作敏捷如山猫。
朦胧睡眼警觉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搬着桌椅“坐”在他面前的少女。
对方比了个枪的手势:“你违规了!”
【3、演奏期间禁止离席,无论发生什么。】
应宴一直关注本命曲被奏响的人。
在学习的间歇,她从试图逃离的家伙身上发现:
“离席”的定义,主要有两点,即“屁股离开桌面”和“双脚离开水泥台”。
满足一点,就会触发死亡条件。
她立即趁着第一轮结束,踹翻蝴蝶先生的椅子。
说实话,应宴不觉得对方会这么简单的被“规则杀”。
但有点机会,她都不想放弃。
果然,神出鬼没的黑雾在青年肩膀处出现,变幻成绞索形态,缠住修长脆弱的脖颈。
应宴这次看清了,黑雾是从脚下的影子钻出来,疾如闪电窜上肩头。
但青年丝毫没有呼吸困难的迹象。
他一只手扯下黑雾,另一只手扶正椅子,迅速坐了下去,利落化解危机。黑雾不甘不愿消散。
面对罪魁祸首,他弯着唇笑道:“你也违规了哦,妄图提前淘汰竞争对手。”
应宴一脸无辜,“只是个玩笑而已。”
对着黑白钢琴解释完,她架着桌椅,挪回原位。
再次无视蝴蝶先生。
二十分钟一过,第二轮比赛开始。
下一瞬,应宴发现自己出现在沙滩上,前面是一架钢琴。海风轻柔,带着咸涩的海盐味。
像她这样情况的还有九个,围成一个标准的圆。中间站着个惊慌失措的男生。
旋即,本命曲响起。
身着旗袍的女子也在,只听了一分钟,就奏响钢琴。
男生的头立即如掉在地上的西瓜,摔得四分五裂。
淡红色的雾气从“西瓜”里面飘出来,旗袍女子熟练伸出手掌,主动接纳雾气,一点也不像初来乍到的新手。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薛柔确实不是第一次来。
她很熟悉流程,只要积累足够多的雾气,就能选择脱离这里,回到音乐之都,过从前的安稳日子。
这里充斥着杀戮和鲜血,但谨慎活下来,就可以拥有令世人疯狂的东西——永葆青春。
她不贪心的,活着就好,从来不奢求赢下钢琴杯。
随着男生死亡,眼前景象迅速淡化,像被无形的橡皮擦去痕迹。
意识回笼后,应宴眨了眨眼,看向旗袍女子。那淡红色的雾气就缠在她的手臂,如拢着轻纱。
座位挨着很近的几个人看过去,眼底带着羡慕。
那红雾肯定有独特的作用。
再次进入那片沙滩时,应宴聚精会神,抢先一步演奏本命曲。
她的学习卓有成效,站在中间的人很快嘎掉,其余九人无奈陪跑。
但触及红雾时,本该待在掌心的雾气,迅速融进了皮肤中,不留一丝痕迹。
应宴耳边响起大仇得报的叹息,原本清醒神智蒙上瞬间的混沌,眼前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幻觉。
她下意识伸出手,说道:“别走,别丢下我…”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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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应宴抿紧唇,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庄霁“戴手铐”的操作,误打误撞,消解了阿宴最后的执念。
回去的意识,一定不是她。
尽管如此,应宴抢答时,还是全力以赴。
她垂下眼眸,整张脸笼罩着黑白钢琴渐渐臃肿的影子中,神情晦暗不明。
比起第一轮的1对N,更多的是一种激励和恐吓。
第二轮的1对10,竞争气氛激烈起来。
越来越多的鲜血浸湿水泥台,淹没桌腿和椅腿,空气中的血腥味前所未有的浓郁。
像极了古罗马的角斗场。
银灰色铃铛响起,标志着第二轮的结束。
冷冰冰的机械音毫无感情色彩地宣布结果。一条条人命,弹指间,变成毫无意义的数字。
“比赛第二轮结束,剩余人数100!下一轮将在六十分钟后进行。”
应宴坐在最高的水泥台上往下看,剩余的一百人中,有不少熟面孔。
旗袍女子赫然在列,整个人已经完全被红雾包裹。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秀美脸庞,带着满意的笑意。
下一瞬,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应宴刚要细看,一张面具突然出现,正好挡住视线。
她下意识顺着面具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漆黑含笑的眼眸。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反社会型人格的凶手,常表现为眉骨突出,眼窝较深,眼神锐利且缺乏温度,嘴唇偏薄。
但面前这位却恰恰相反。
青年相貌清隽,眼瞳漆黑,带着稚气无害的精致感。勾唇浅笑时,颊边浮现出酒窝的笑影,“在看什么?”
应宴并没有被对方的皮相骗过去。
她稍稍提起警惕,视线上移,越过面具往远处看。
一百人,此刻只剩下二十来个,都是强劲的竞争对手。
六十分钟转瞬即逝,第三轮开始。
本命曲再次响起。
只不过比起简单直白的歌曲,现在换成了轻音乐,还在不停地切换节拍。
应宴瞄一眼蝴蝶先生,开始装模作样。
她先是皱着眉,做出一副严肃沉思的神气,仿佛深受耳边音乐的困扰。
接着愁眉苦脸,屈指敲击桌面,发出毫无规律的噪音。
搭配上少女那张耷拉眉眼就会显得无辜的脸,和周身干干净净没有红雾的状态,可信度很高。
至少骗到了在场一半人的信任。
他们心里暗道,没想到第一居然是个音盲,赢的概率更大了。
蝴蝶先生注意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面具在他的指尖转了个圈,像振翅欲飞的黑色蝴蝶,挣扎着飞往自由。
应宴有意藏拙。蝴蝶先生也没有出手。但其他竞争者,却竭尽全力想要杀死敌人。
比赛进入白热化状态,每隔两三分钟,都会有人死亡。
不到两个小时,在场只剩下六个人。
本命曲已经轮到了第三名。
其中有三人,是没有被猜出的,此刻翘着二郎腿,被汗水打湿的后背紧贴椅背,肢体语言十分放松。
当第三名的本命曲接近尾声时,蝴蝶先生再次看向应宴,试图捕捉到一丝丝伪装的破绽。
但他失败了,肩颈顿时松散下来,眉目间染上倦怠的疲惫,“没意思,该结束了。”
青年的手指第一次放在黑白琴键上,在自己本命曲响起的同时,开始演奏乐曲。
第三名死里逃生的欣喜还凝在眼底,脖颈的大动脉被无形的刀刃割开,一时间血流不止。
一杀!
幸存的三人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分别听到了自己的本命曲。
前后间隔不到一分钟,一一毙命。
三杀!
蝴蝶先生停下演奏,安静蛰伏,等待彻底结束的时机。
他听了一会儿,就听出自己的本命曲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蕴含的罪孽之音集中在最难的第三乐章。
但这有什么用呢?
反正唯一活着的人是个不懂音乐的白痴!
就在这时,某位不懂音乐的白痴挺直脊背,专注起来。白皙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侧脸线条在阴影中愈发清晰。
流畅悦耳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泻出来。
光影明暗间,说不出的优雅。
蝴蝶先生霎时坐直,收起随意散漫的态度。
他一只手捂着唇低笑,首次用正视平等的姿态看待一个人类。
“你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