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门第高,外重颜面,内讲风骨。
魏昭心里明白,盛氏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问她要什么,一则是想谢她,二则是想彰显自身的格局和大气。
当然,未必没有试探之意。
世族家大业大,并不介意被人沾着光,但最忌别人的贪得无厌,以及有失分寸。
如同被人念着紧箍咒般的头疼一阵又一阵,延绵不绝仿佛永远止境,莫说是注意力,便是理智也变得散乱不堪。
饶是这般境地,她仍然不忘自己的身份,道:“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相互帮助都是应该的,只要五妹妹和六弟都好好的,我做什么也都值了。”
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谨守着自己的本分,所以对于她的这番话,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虚伪,反倒让人感慨她的实诚。
盛氏见她不邀功不显摆,还言行有度,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满意。
“是个好孩子,颇有几分我们崔家人的气节。”
很是寻常的一句夸奖,却让人红了眼。
崔明淑不满的不仅是她出了风头,还因沈弼之前替她说话,且多看了她两眼。
沈弼是济宁侯府的世子爷,是安远府数得上名的青年才俊,亦是不少世家夫人高门闺秀眼里的乘龙怪婿。
他头回来崔家时,崔明淑就相中了他。
原本只要防着嫡出的崔明静,没想到一个出身低微的继女却冒了尖,如何不让她又嫉又恼,嫉恼魏昭长了一张勾人的脸蛋,目光不断地飞着眼刀子。
“怎么哪都有她。”
虽是极小声一句不满,却是听者有意。
林氏对盛氏的话深表赞同,“昭丫头确实是个好孩子。这次的事幸好是有惊无险,确实是多亏了她,她先是救了砚哥儿的命,今日又救了云娘,还真是我们崔家的福星。”
福星二字一出,憋了一肚子不满的崔明淑瞬间黑了脸,当下脱口而出,“她克父克母,算哪门子的福星?”
克父克母四个字,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时之间,气氛无比的怪异。
盛氏脸色一沉,凌厉的目光中全是不悦,“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亦是天意,何来谁克谁一说。你是我崔家姑娘,这些年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看你尚缺教化,以后每日多读两个时辰的书,不读完不许出门!”
崔明淑本一心想在沈弼面前出彩,而今莫说是出彩,反倒闹了一个大没脸,姑娘家的面皮哪里挂得住,狠狠瞪了魏昭一眼后,哭着跑出去。
林氏给崔明静使了一个眼色,崔明静立马替自己的庶妹说情,“祖母,惠娘向来心直口快,您别与她计较,我这就去好好劝她。”
一个口无遮拦还使小性,另一个明理懂事且有嫡长女风范,两相一比较,高下立现。
魏昭最不愿意的就是搅进二房的嫡庶之争,没想到防不胜防,只觉得无奈至极。
哪怕她此时光是抵御不断的脑波冲击,已然耗费大半的心力,却还是能看出来林氏是拿她做了垡子,才引得崔明淑失态。
而盛氏之所以训斥崔明淑,并非是维护她,实则是因为崔绩。
她三岁丧母,若是这样也要担上克母之名,那一出生就死了亲娘的人该怎么算?
她下意识去看崔绩,仍旧一副清冷如玉的模样,却无端有种说不出来的孤独感,仿佛于千万人中亦孑然一身。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要什么有什么,出身地位长相才能应有尽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孤独?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不太好使了,看人都有些看不清。
正揉着眉心时,听到沈弼告辞的声音。
崔绩送人出去时,极淡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她的头密密地难受着,一双腿差点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他捕捉到她抬脚又收回的动作,冰湖般的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林氏客套的话响起,“今日大家都受惊了,我命厨房炖了天麻鸡汤压惊,你们都喝上一碗,沈少卿也喝了再走吧。”
魏昭闻言,心念大动。
*
书香传世的人家,厨房的布局都有几分雅致,上面写着水引二字。
天麻鸡汤已经炖好,厨房内氤氲着药香与鲜香。因着她以往没少亲自来取饭食,灶下的人对她见惯不怪。丫头婆子们随她自便,并没有人跟着她,由着她自己盛汤装盒。
各房的食盒摆在一处,器皿也各不相同。
比方说盛氏钟爱金银器,林氏用的是大气悠韵的青花瓷,崔洵那里的是天青色釉的汝瓷,下人们不必区分食盒,也知碗盅是何房所有。
一众颜色图纹各异中,还有一抹纯白。
素净的白瓷,无任何描金绘花,白得不染人间任何色彩。她从放置台经过时,避着所有人,包括白鹤在内,以袖为掩将药下在那白瓷汤盅中。
为确保有效走剧情,也怕误伤他人,她让白鹤先回去,自己则悄悄尾随送汤的婆子。
崔绩是崔家的嫡长孙,哪怕是不常住在府里,其住处不管是位置还是格局皆是极好。假山奇石,小桥流水,点缀着精心修饰过的桂树。
她并不敢靠得太近,躲在一棵如团伞般的桂树后。
菱形格错落的窗户内,崔绩侧坐着,优越的五官完全的下颌线,哪怕离得远也可见的卓然风华。
他伏首于案台,不知在写什么,动作似行云流水般令人赏心悦目。
然而此时的魏昭没有半分欣赏之意,更无保护之心。有的只有为自己活命,不得不打破他的赏心悦目,让他不停往茅房跑的计划。
那婆子将食盒递给门口的斗南,斗南提着进去后没多久,白瓷的汤盅就出现在他面前。
成败在此一举,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从未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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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快喝,快喝……
她默念着的同时,脑仁还在不断地受着冲击。
半刻钟后,他终于搁笔,揭开汤盅的盖子,很快又盖上。
须臾,魏昭的头不疼了。
识海澄明神清气爽,仿佛之前的生不如死都是她的错觉!
她心下大喜,还不来及思考他明明没喝汤,而惩罚却已结束是何缘由时,远远地对上他冷刃般的目光,仿佛无数的刀光剑影朝她射来。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跑的,否则就是心虚。
如轻功踏雪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四妹妹?”冰玉相击的声音,似是在头顶响起。
她低着头,福了福身,“兄长。”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没回去歇着?”
语气虽冷,字里行间却像是在关心,听起来很是别扭。
“之前我吓坏了,忘了谢谢兄长的相救之恩。刚刚人多,又苦无机会,便想着私下来找兄长,亲自向兄长道谢。”
“你我兄妹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魏昭挺想不客气的,但她没有办法。谁让她是恶毒女配,而他是男主呢?他们之间若能客客气气,彼此相安无事那该多好。
可惜啊,她只能让他厌恶!
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生着暖意,她却觉得很冷,或许是心里的冷,也或许是眼前之人身上的寒意。
因着头疼退散而缓和的气血,让她的脸色好看了些。凝脂如玉的肌肤,隐隐有一丝透明之感,恰似剥了壳的荔枝,散发出清甜的果香,直叫人恨不得一口吞之入腹。
她感觉他慢慢靠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紧张到呼吸都为之一顿。
他似是叹了一口气,“还是说四妹妹你虽唤我一声兄长,却从未真正视我为亲人?”
魏昭愕然。
这人是何意?
难道是察觉到什么,已经开始厌恶她了吗?
“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骨血至亲的兄弟姐妹,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
“别说了。”
看来套近乎攀关系无用,当成亲哥也不好使。
系统没有告诉她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但她想着一个让男主产生厌女症的恶毒女配,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若是有可能,她真希望哪怕是不得不走剧情,她也不要落得一个太惨的结局。
“兄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为表亲近,准备往前走两步,哪知身形才一动,便听到他冷玉与寒冰相撞的声音,“别动!”
竟然已经这么讨厌她了!
那她还有机会吗?
正思忖着,隐约听到一种奇怪“嘶嘶”声,意识到可能是什么东西后,她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眼珠子慢慢地转动着。
桂花树的枝叶间,通体碧绿的小蛇正朝她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