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在震惊地盯着天幕。
不仅是因为薄光那堪称惊世骇俗的献礼过程,更是因为这是天空之神亘古以来的第一次真身神降。
在此之前,依托于对方神像的只言片语的回应,已是众人所能想象的极限。
若非天幕放出,谁又能想到位列三主神之首的埃曾在某个落雨之日,如此平和地降临过人世?
殿外不知何时也已雪转小雨。
在雕窗偶然飘进的雨雪里,本来已经没打算再饮的薄光就着那片落入杯中的雪花,又给自己倒满了杯盏。
仰头饮酒之际,越过酒液自烛火晃动下的粼粼波光,他撩起眼看向了天幕上的那位神明。
从对方纯白至尾椎的发,到傲慢锋锐的眉骨,再到唯独盖住了眼部的、浮泛着些许金色羽纹的骨制面具。最后是那副鎏满了烫金纹路、骁悍到无与伦比的蜜色躯体。
明明有着冷色调的发,明明身着同样冷色系的希腊式神袍,连神格都是最高不可攀的天空。然而祂只要站在那里,都不需要露出未开孔面具下的那双眼,便已然涌动着一种与高山与冰雪截然相反的极端酷烈。
那是苍鹰,是游隼,是穿梭在空中的任何猛禽,又或者是于飓风云雪间漫不经心跃动的澎湃雷霆。
只需稍微看一眼便知道,掩在这位最完美的躯壳下的,必然是最最难讨好的独裁脾性。
事实上这位也压根没想掩藏。
而就是这么一位冷漠且暴戾的神明,如今却半拧着眉心,以绝对的高度静静俯视着祭台前的年幼献礼者。
即便无人能透过面具看见祂的眼神,可谁都能看出此刻这位的审视。
对方那种神态与其说是在看人类幼崽,不如说是在看什么最棘手的小怪物。
直至这位天空之神随着渐息的雨缓缓消散在空气里,殿内的人才像是再次学会了呼吸。
“……难怪几乎无人得见三主神。如果想要见到祂们就得先砸神庙的话,那我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个殊荣。”今夜一直未曾开口的大皇子薄日看到这里,都没忍住啧了下舌。
他要是真学自己这位幼弟的方式去求见主神,只怕是有命砸没命看。
想到刚才天幕上献礼前后都始终微笑着的小薄光,这一刻薄日是真的无法理解。他不明白,这到底要怎样的年少轻狂,才能行事无拘至此。
这家伙真就半点都不畏死吗?!
念此,薄日不禁看向了正对面的四弟。
然后他便看到,在众人还心有余悸之时,此刻再次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的薄光,笑得竟比当年还要不知天高地厚。
真是个疯子。
之前薄光在宫中横行无忌嬉笑怒骂,薄日只当他和他母亲一样无知浅薄,压根没将这位弟弟真的看进眼里过。但现在,对上这位满身神纹的幼弟,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悸却仿佛慢慢扼住了他的咽喉。
再想到之前弹幕提及过的“玫瑰大帝”,有那么一瞬间,薄日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一直搞错了对手。
比起薄月薄星两姐弟,眼前的薄光或许才是最难预测也最难理解的存在。
此时坐在大皇子下首的薄月同样也看到了对面的这个笑容。
作为狩猎之神的信徒,念及今夜察觉到的种种蛛丝马迹,向来直觉敏锐的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个纯粹剑走偏锋的疯子真的能被神眷至此么?
薄月看着薄光如今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如果是后者现在这张脸,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可当年薄光才十岁。十岁还谈什么美色?
况且以埃神一直面具遮眼的形象来看,这位天空之神是否能看见尘世都犹未可知,更不用说荒谬地被人类的颜色所惑。
所以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念此,薄月干脆试探性地开口赞叹道:“世人都说不可直呼神之名讳,连父皇也是如此。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件事大抵是分人的。”
虽然只是随便找的话题,但薄月的这段话却是完完全全的发自内心。
她还记得,当年薄光出生时,怀着他的皇后曾因直呼天空之神名讳而被训斥。
而命运的讽刺之处恰恰就在这里。
谁能想到,将来那位皇后的孩子会因为在神庙里连唤三声“埃”,唤出了此世的第一神眷?
甚至这还只是薄光十岁而已。
出生于皇宫,薄月早就知道,人和人生下来就是不同的。可为什么薄光能幸运到连送的每份礼物都卡在了最完美的节点上,以至于到最后完美到让主神亲身降临?
薄月甚至不敢想象,10岁已是如此,18岁薄光又能送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来。
等等。
原本不过是随意揣测一下薄光18岁时的献礼会是什么。然而再次于脑海里回顾对方所送的所有礼物后,薄月的思绪骤然一顿。
下一秒,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第一次近乎失态地抬眼看向了对面笑意未散的人。
注意到后者在眼角熠熠金纹映衬下、不见疯狂只见冷淡的那双眼,再念及先前层层递进的献礼……
她、全、明、白、了。
薄光自然发现了皇姐一再投来的视线,也看见了她似是恍然的神情。
他甚至知道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无非是他在送礼上的一些小把戏罢了。
为什么1岁送出的是金玫瑰?
因为这是神明所赐,即便再不合神明心意,顶多也就是无功无过的结局。
事实上别看世人对此一再吹嘘他的神眷。但薄光清楚,那朵玫瑰压根就不合埃的心意,否则依他所想,其实他1岁那天埃是有可能直接现身的。
毕竟他顶着“诸神终末”这样的名头在最幼小的时候本能地献出了染血的金玫瑰,无论是喜好史诗般的浪漫还是纯粹追逐猎物与鲜血的神明,多多少少都会投来一眼吧?
最后埃的回应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宝石雨。
于是下一年薄光就在此基础上一点点改换了策略。
依旧是以神明所赐之物为基础,这一次他选择送出的是凝满岁月光阴的宝石。
然而植物也好,矿物也好,显然统统都不是埃的喜好。
为了避免被神明察觉到这种过于刻意的揣摩,薄光便变着花样继续送了一阵子那些玩意儿。
从蓝宝石,到橙宝石,到黑宝石,再到太阳、月亮、星星、雷霆。
他一再变幻宝石的色泽,一再变化雕刻的元素,最后就这么一点点试探出了埃的喜好。
早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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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那只绿宝石小鸟前,他就已经通过先前的一众宝石知晓埃偏好蓝绿色系。
等到绿宝石小鸟送出后,他则将范围又缩小到了偏蓝的绿色系,并且将献礼的类型彻底定格在了飞鸟。
所以哪有什么命运?哪有什么幸运?
十岁他献上那只青鸟,而埃为之降临,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理所当然。
在薄光嗤笑着倒空酒壶,为自己倒满今夜的最后一盏酒时,之前沉寂了一会儿的弹幕也再次汹涌起来。
只见各色艺术学家、逻辑学家、行为学家等等专业人士,就刚才的画面开始逐帧分析着埃现身的原因。
和薄月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不同,这些人之所以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他在某些雕刻物上所选用的颜色。
[虽然月亮是通过折射太阳光芒而发光的,但这并不等于月亮没有颜色。那么薄光雕刻的时候为什么会选用这种颜色?红色的太阳勉强说得过去,无色的月亮却没那么符合当时的美学吧?还有后面那个黄色的雷霆,其实这三者完全可以和星星一样,都采用金色。]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从每次献礼到礼物消失时薄光的微表情来看,他似乎一直在默默计算着这个过程的具体时间。假设薄光当时选用这些颜色不是从美学出发,而是出于别的目的,比如说借此一步步确认神明对颜色的喜好……有这细心耐心恒心,真是活该他神眷榜第一!]
之后的分析其实和薄光当时真正所想差不太多。
见状薄光只是无所谓地晃了晃酒杯。
自打这天幕出现,他就已经做好了过往一切都被发现的准备。
所以今夜无论谁发现了什么,无论谁在怀疑什么,他才始终未做任何否认。
反正只要天幕继续播放下去,他再怎么掩饰都没用,还不如就这样破罐破摔。
可惜桌上这满壶烈酒都无法将他灌醉,否则直接醉倒至天幕结束倒也一了百了。
“……只是神眷而已。即便主神的神眷难得,可它至于让你算计到这地步吗?”先前三皇子薄星对送礼之事根本没多想,甚至还在庆幸薄光面对他时脾气还没恣意到天幕上那个地步。可看完弹幕上的一连串分析后,他是真的有点头皮发麻了。
什么?原来这家伙的每一步都走得这么有深意吗?
就连刚才他觉得嚣张到极致的神庙砸鸟,现在看来也根本不是命悬一线的走钢丝之举,而是早已笃定的游刃有余。
所以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薄光脾气烂啊?这是真正脾气烂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说什么呢?”就在薄星即将彻底对这位四弟改观时,薄光却似笑非笑地开口了:“这可不是算计——这是爱。”
说到这里,薄光微不可见地瞥了薄雨一眼,随后便继续难辨喜怒地笑道:“毕竟当初的誓言里不是说了吗?二十岁前,我会像爱着自己一样爱祂。而这,就是我对祂最最虔诚的敬爱啊!”
单纯的算计何至于此。
只是想要活命又何至于此。
正是因为自出生起,他就必须爱祂如爱自己,所以每一次他只能做得比之前更好。
毕竟他就是有这么热爱自己。
在这样的前提下,这所谓的神眷榜第一又怎么可能会旁落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