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里发生的变化太多。
先是地藏出地府，许下那般话语，尔后又是琉璃世界古佛众齐齐去往南赡部州。
北天庭中。
一众仙神已然是言语不休，将天庭仙殿变作了闹市场！
他们又非傻儿郎，就算不知燃灯这些年来在南赡部州搞的小动作，可发生了这档子事，如何推断出不出佛门是要一统东土，以人族气运硬扛量劫？
染指南赡部州的东土人族，这已经是在天庭的头上动土！
当年，洪荒未碎。
天庭住址并不在南赡部州，而是建立在妖庭的废墟之上。
然封神大劫圣人下场，致使洪荒破碎，使得修行的资源匮乏，修行之气骤减。
以至于封神之后，各方仙家都比以往修行艰难了不少。
这种局面，令人担忧。
然圣人归于混沌前，却又提出了解决办法。
称天地主角人族的信仰，可以产生类似于修行灵气的产物，可称作念力。
用念力修行，也可以替代修行之气，可使修道之人躲避地水火风的等灾难。
自此以后，佛道两家都在争夺人族的信仰。
亦是所谓的争夺香火。
尤其是东土这块地方人族，产生的念力带有人族气运，更适合修行。
所以，天庭才会在洪荒破碎后，才将核心位置建在南赡部州。
也是因此，佛门一直眼馋南赡部州，老是想着在这传播信仰。
可如今，佛门却要一统东土？
这岂不是在动摇天庭在三界的根基？
非三花聚顶、胸有五气者，无法做到体内修行之气生生不息，法力永不停歇。
凡太乙以下。
一旦将法力用之过度，便要从天地索取修行之气弥补，或者以念力弥补。
偌大的天庭，太乙金仙的确是多……
可如果换算到整个天庭而言，占据到的总人口数，不及十分一！
其余十之九，都在太乙之下！
天庭的九成人，吸纳天地修行之气的同时，也需要人族提供源源不断的念力。
佛门一统东土后，以人族气运硬抗劫难，那就是要让人人信佛。
这不是动摇天庭根基，是什么？
北天庭的大殿会如此喧哗，成了闹事场，就是因此。
以天蓬真君为首一半仙神，
主张现在去“削”佛门，阻止他们一统东土。
另外一半的仙神，
则主张现在正是量劫，如果阻止佛门，就是在间接帮助无天，还会使得天庭实力有所损伤！
佛门肯定要玩命的！
他们只能一统东土，才能应对无天卷土重来时！
可以说，头疼不止齐风，北天庭的仙神同样头疼的很。
“肃静！”
昊天本体都已经端坐在大殿之上，不得不出言喝声。
他都不知道多久天庭没有这样闹哄哄，文成武将各分两派，吵个不停。
“上帝陛下，还请下旨，臣愿领兵，前往南赡部州，驱逐佛众！”
天蓬真君拱手。
此前，他认为齐风害得孙悟空叛佛的举动，十分荒唐，还想劝齐风不要为难佛门。
不过此时，他又主张对付佛门。
究其原因，便是从天庭的自身利益出发。
“天蓬兄长，你不要这么着急。”
昊天头疼无比，知道天蓬真君脾气上来了。
昔年，天庭未立，紫霄宫二讲结束。
他曾斩出善尸，化名真武，游历洪荒大地，遭遇到三个年龄相仿之人，兴趣相投，便结拜为兄弟。
这三人，便是现在天蓬，天猷、翊圣。
因天蓬年龄最大，便作老大；
他的年龄最小，便作老幺。
后来天庭成立，洪荒大能都不认可他，不尊他为天帝，但又拗不过这是道祖金口玉言……
于是就以他居住地在北方，居住在紫微星辰上为由。
称他北帝。
不过封神大战结束后，姜子牙封了伯邑考做北极紫微大帝。
加上佛门西行以后，太上隔离神凡的缘故。
使得南赡部州没有成仙者的道门，已把北帝与北极紫微大帝混为一谈。
这也是凡俗道门，流传天蓬乃是北极四圣之首，又归北帝统辖的缘故。
“上帝陛下，大殿之中只有君臣，还望陛下敕令发兵！”
天蓬真君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
“大元帅，你不可如此冲动。”大殿内文臣亦然很是激动：“佛门斩三尸之一二三者，还有其佛众，何其之多？”
“总之，比我天庭多啊！”
……
“厮杀岂能由数量决定？”天蓬真君冷哼：“再说，算上往昔的截教中人，我天庭在数量上也不会少！
别忘了，那佛要一统东土，齐风作为截教教主，本就已和佛门交恶，加上他弟子又是赵宋之主。
这种局面，我们可以与截教人一同对佛。
往昔不与佛撕破脸，不就是截教仙一向做事阳奉阴违，定然不会出全力？
这是一个机会，我们若是出手，说不定能重创佛门！
从此以后，我天庭一家独大！”
……
“即便能重创佛门，那也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那可不一定，琉璃世界之佛，刚与无天争斗不久，短时间内恢复不了伤势！”
“可无论怎样，一旦这时候阻拦佛门，就是在帮助无天！”
“帮就帮了，群佛就是看准这一点，才敢去东土，现在定数的三十三年，已过去数年，待无天恢复伤势，又会过去数年！
如此一来，定数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年岁。
我天庭难道还不能对付无天十多年？”
……
天庭依旧闹哄哄一片，哪怕昊天出言也没有用。
这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文昌，你怎么看？”
昊天看向文昌帝君，出声询问。
文昌帝君自一开始，便没有说什么话语。
文昌帝君沉吟。
看向在座的同僚。
“臣以为，想要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寻问题的根本。”
“根本所在，是我天庭不想在量劫中损伤一丝一毫，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出现。”
“其实，只要放下成见，我天庭不选择独善其身，而是选择帮助佛门对付无天，就不会面对这些两难的问题。”
“此时集道佛两家之力，佛门会放弃一统东土，以人族气运硬抗量劫的选择。”
“只需合作，所有冲突都可以解决。”
“这样，虽然违背了不想损伤一丝一毫的初衷，但也好过与佛门摆开阵仗厮杀，定会让无天坐收渔翁之利的结果。”
文昌帝君的话语，直指要害。
“还有，现在去规劝齐风，叫他在孙悟空一事上不要为难佛门，让孙悟空重新遁入空门，依旧能解决这问题。
且不会让我天庭在佛门失败前，损伤一丝一毫。
只是上次圣帝陛下选择了观望，不理会此事。
除了以上两个对策，便只有不管不闻不问，一切都等量劫之后再清算佛门一统东土之事。
毕竟无天肯定是会卷土重来。
就算佛门能够一统东土，也会在无天玉石俱焚下损伤，利于我等事后清算。”
文昌帝君，直接就给出了三个化解天庭两难局面的选择。
至于如何取舍，那就是看陛下自己了。
“文昌，你说的这些，朕都想过，唯一难点都在朕那师侄身上啊！”
昊天沉声，站起身来。
“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有些话朕也不用藏着掖着。
自朕执掌封神榜，就对于上榜的截教仙有着生杀大权，一个念头就可以叫他们彻底成为虚无。
按理说截教仙应该基于此，完完全全听令于朕。
但诸位都知道，截教仙若是一根筋拧死，都不听朕的敕令。
朕……也无法做出剥夺他们真灵性命的举动。
圣人……圣人啊！
圣人，才是这天地之间的规则制定者。
可他们制定规则，却又不守规则。
如太上牵头，有什么三圣定语，可以试试隔离南赡部州的神凡。
太上看似与朕商议过，说朕不同意，那就不施行此策。
但朕敢不同意吗？
不同意，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太上只是告诉朕一声罢了。
天道规则，不是用来束缚圣人。
而是用来束缚圣人以下者。
截教仙若因为朕而真灵尽散，当年封神大劫中，重炼地水火风的劫难，恐怕又要来一次。
到时候，道祖会不会再次出现，再次阻拦，都是个未知数。
在这劫气当中，朕也不怕说什么诋毁之话。
虽说道祖真灵曾敕令圣人不得出世。
但诸位都知道，其他圣人也就罢了。
可那通天就是个……
就是个……
哎。
总之，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哪怕被无量的业力缠身，跌落天道圣位他都不带怕一丝半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善的怕浑的，浑的怕不要命的。
他不闹了，那是他不想看到自己徒弟们真的没了。
而在截教仙听令一事上。
如果朕那师侄选择一口气争到底，定要与佛门作对，你们说截教仙会听朕的吗？
这天书，这封神榜，朕有和没有，其实是一样的。”
昊天的话语，道尽了无奈。
那语气，百味陈杂。
那话语，也显得冗长，却是不间断的说出，显得他早就已经想过这些话似的。
其实他真不想当这天帝、当这玉皇大天尊，他和瑶池去当一方散仙，就足够了。
世上既有圣人，还要什么天帝？
都是蝼蚁罢了。
还不如东王公与西王母来的自由。
要打破这个死循环，那就只有他也成圣！
可这成圣，何其之难？
那无与有、可以重开天地、可以造化万物的圣人奥义……
他穷极了不知多少元会，也摸不到门槛。
昊天已经不知道如何选择了。
上一次。
他本有打算让齐风不要为难佛门，至少在孙悟空这件事上……不要为难的意思！
但女娲娘娘又让太元圣母“请”走了瑶池，让他不要干涉孙悟空的事。
那不明摆着是要挟吗？
他要是干涉孙悟空之事，瑶池身上说不定就得少一些什么东西。
昊天他都分不清女娲在想什么。
她是想让佛门在量劫中灭了？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不通，想不透，徒增烦恼。
他很想祷告上天，告知女娲有异样，但他又不敢拿瑶池性命去开玩笑。
他只能通过女娲不同寻常的动作，推断出天地当有一大事出，不仅仅是这量劫而已。
“陛下……”
北天庭群仙沉默，还是第一次看到昊天展露颓废的意思。
他们有心想要劝解一些什么……
比如不宜妄自菲薄，当自强不息。
可是他们有许多人都从洪荒走来……这自强不息，还真说不出口。
他们没有赶在洪荒那“大爆发”的时期成圣，就已经落了下筹。
一时间，整个北天庭都有些压抑。
昊天看了一眼大殿，看着这些跟自己年少时意气风发，势要做大做强之人。
可越往上爬，他才越知道什么叫做无力。
不靠近圣人，犹如坐井观天。
靠近圣人，犹如蚍蜉观茫茫星河。
“诸仙家听令，封锁北天庭，不管不闻不问，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出北天庭一步，谁也不见！”
昊天深吸了一口气。
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唯一的好处，就是通过女娲娘娘，察觉到有大风暴即将到来。
希望这场大风暴里，能让他天庭之人不被殃及吧！
量劫开始前，他甚至牵头，准备佛门渡不过去后，一致联合玄门灭魔。
但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
选择，总是充满着不确定性，随时可以推倒重选。
一成不变是庸才。
他只要能保证天庭中人，足够尽善、尽全，一直活下去就好。
闹吧，你们就闹吧，反正朕不参加了！
你们爱怎么玩，那就怎么玩！
朕就在这躺着！
“陛下，你何故做出这种决定？”
北天庭中争吵的群仙不解，这决定有些出人意料。
“无需多问，信得过朕，那就听令。”
昊天沉声，将天书封神榜拿了出来。
“陛下，你这……”
北天庭群山错愕，不明白昊天要做什么。
他怎么把这封神榜都拿了出来。
难道是……
群仙脸色一变，仿佛都想到了什么。
“从此以后，榜上有名者，你们都自由了，阐教人也好，截教人也好，你们去玩吧，都和朕无关。”
昊天心中喃喃念道。
他驱动浑身法力，注于天书封神榜上，将上面一个个名字，一一开始抹去。
天书封神榜，这下真成无字天书了！
几乎是同时。
骊山之上金灵圣母，三霄仙子，全都是一愣，脸色大变。
“这……”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充满了不可思议，错愕到了极致。
“几位师姐，怎么了？”
齐风询问，正将渔鼓摆放好。
“师弟，我等封神榜上的真名……被抹消了！”
“啊？”
齐风一脸懵。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是……
“师姐，你们刚刚是说……你们真名已不在封神榜上，而真灵得以自由？”
齐风眼神都有些迷糊，有些不确定，头一次产生自己也会听错的怀疑。
金灵圣母深吸了一口气：“师姐的感受不会错，我仙籍还在，但真灵已经得到了解放。”
齐风愈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