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环视四周，当机立断。
“打扫战场！尸体集中起来，连同兵甲，一把火烧干净！受伤的兄弟立刻包扎，换回常服。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另一边，姬如雪踉跄着走到那名为她而死的侍女身旁，泪水无声滑落。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她低声啜泣，从发间取下一支晶莹剔透的宝玉发簪，双手递给张灵，哀声恳求。
“恩公，求求您，帮她入土为安吧。这发簪……值些银钱，权当酬谢。”
张灵眉头紧皱，硬起心肠拒绝。
“不行！救你已是冒险。若在此地掘墓，留下痕迹，对方追查起来，我们便是自寻死路！”
他的话语冰冷而现实，击碎了姬如雪最后的幻想。
“对……对不起……是……是我思虑不周。”
姬如雪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低下头，默默将发簪收回。
片刻后，烈焰升腾，吞噬了一切痕迹。
车队重新启程，朝着云县方向疾行。
马车摇晃，姬如雪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迷茫交织在一起。
她偷偷抬眼，望向对面闭目养神的张灵。
这个男人，神秘、强大、杀伐果断，却又……有些轻浮。
“多谢恩公屡次相救，”她小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待……待小女子归家，定当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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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心中愉悦。
这新“女神”果然是个“大客户”，情绪值给得爽快！
他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日后厚报？”
“嗯！”
姬如雪并未听出弦外之音，用力点头，目光坚定。
“只要恩公开口，金银爵位……小女子家中，必能满足！”
张灵差点笑出声，这姑娘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起了逗弄之心，目光在她绝色的容颜上流转。
“咳咳……倒也不必等日后。当然，似姑娘这般倾城之貌，若想结草衔环，以身相许，在下也不是不能考虑。”
姬如雪猛地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雪白的脸颊瞬间绯红！
一介草民，竟敢……竟敢如此调戏于她！
身为大乾公主的骄傲让她本能地想要斥责。
可想到自身处境，那点怒气又化作了羞恼。
“这……这位公子，请……请自重！不可妄言！”她偏过头，耳根都红透了。
“好好好，是在下失言了。”张灵见好就收，转移话题，“对了，姑娘欲往何处？张某可送你一程。”
“小女子要去云县，有劳恩公了。”
“云县？巧了，顺路。”
姬如雪不再说话，心中却波澜起伏。
陈将军及其护卫的惨死，黑衣人的强悍，再到张灵家丁的恐怖战力……这一切，都远超她的认知。
这个叫张灵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
车队抵达云县城门时，果然遇到了严加盘查的衙役。
货物被仔细翻看，衙役见只有粮食和盐，失望地挥挥手。
“走吧走吧！”
“多谢差爷。”
张灵拱手，带队入城。
进入云县，张灵看向依旧惶恐不安的姬如雪：“姑娘，你家在城内何处？我送你到门口。”
家？
姬如雪愣住了。
她哪有什么家？本是来偷偷接走密友沈清漪姐妹的，如今护卫死尽，侍女身亡，连钱财和地址都丢了。
举目无亲，身无分文。
从小到大，她何曾经历过如此绝境？
巨大的恐慌和迷茫瞬间将她吞没。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啥？”
张灵是真懵了。
这姑娘怎么看都是顶级豪门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家在哪？
难道……刚才真是被家族内部追杀，有家不能回？
“恩公，我……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不……不麻烦您了。”姬如雪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就要下车。
“哎，等等！”张灵拦住她，语气严肃，“如今天色已晚，世道不太平！流民、逃兵、恶丐，什么人都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独自在外，小心被人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
姬如雪闻言，脸上畏惧之色更浓。
但长久以来，被大臣们灌输的盛世观念，让她存有一丝侥幸。
“如……如今圣天子在位，四海升平，百姓……百姓皆安居乐业，怎会有那么多坏人……”
张灵、赵兵，以及周围所有护卫，一听全傻眼了。
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姬如雪。
空气安静得诡异。
“东家……这位小姐……她跟咱们活在一个世界吗？”赵兵咧了咧嘴，表情古怪。
张灵揉了揉眉心：“大概……不是吧。”
他叹了口气，对护卫们吩咐：“你们先押送物资回清河镇，妥善安置。我跟着她，看看情况。”
“东家，我随你一起吧，夜里不安全。”赵兵不放心。
“不必，你们速去速回，若有变故，再来接应。”
“是！”
张灵悄然跟上。赵兵等人则押着车队，赶往清河镇。
……
夜幕，彻底笼罩了云县。
姬如雪裹紧身上略显狼狈的华服，心惊胆战地走在愈发冷清的街道上。
她试图询问路人，可知沈清漪住处，但无人知晓。
当她走到城门附近，准备另想办法时，却发现城门早已紧闭。
“怎……怎么会这样……”
她无助地靠在冰冷的城墙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城墙根下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
那是一个个蜷缩着的人影！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一双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盯在她身上！
细细密密，竟有数百之众！
姬如雪美眸圆瞪，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从未见过如此多……如此不像“人”的人！
他们得饿了多久，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强忍着恐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干瘦老头问道。
“请……请问老丈，城内……可有客栈投宿？”
那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光芒，死死盯着她细腻的脸蛋和华贵的衣物。
“嘿……嘿嘿……客栈？有……自然是有……”
“在……在何处？”
“这天为被，地为席，处处……都是客栈啊……”
老头颤巍巍地站起身，口水几乎流下来。
“老夫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水灵……这么嫩的小娘子……”
他这一动，如同发出了某种信号！
周围所有的流民、乞丐，都缓缓站了起来。
流民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姬如雪围拢过来！
眼中闪烁着饥饿、贪婪与疯狂！
“美人……好美的娘们……”
“饿……好饿啊……”
“让……让俺快活快活……再……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