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之前他妈的想拿它放烟花!”
就在甲板之下,几大桶烟花静静地存放在那儿,都是米歇尔与丽贝卡之前同游时剩下的玩意儿。
“千万别不小心把你自己给点了。”说着,凯厄斯就向这边走。
“站住!”
我用脚尖勾着掀开甲板,米歇尔告诉我,烟花有两个颜色,红色和蓝色。如果凯厄斯没对我作出这些混蛋事,我会把蓝的点了,然后米歇尔就会离开。
我指着卫士们,“让他们都退出码头,远远地,退出去。”
“阁下。”德米特里上前一步,偏过一点头阴测测地看着我,“阿罗大人说务必要将她带回。”他还是维持着那副优雅的体姿。早从福克斯之行开始,德米特里的浪子作派就毫不遮掩,无时不刻不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诱惑着,我曾看到他吻着一个未成年少女进入房间,那时我还是个人类,他抬着眼睛,嚣张地盯过来。
“先让他滚出去。”我忍无可忍地指着他。
凯厄斯的目光在我脸上细细盘算着,接着,他抬起手,启唇道:“退下。”
“还有所有卫士。”我补充。
他牵起一边嘴角,压低声音重复:“所有卫士。”
“很好。”我看着他,“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狞笑不语。
我点燃了红色烟花的引线,金黄的火星跳滋啦作响,燃到尽头,往火药里抛进一颗火星,静静,一,二,璀璨升空。
凯厄斯跃上船头在我身边降落,恰逢一枚红色的火花在天际炸开,朝四周散作无尽闪闪亮的星星,划开断续的银线,然后黯淡了,落入大海。
“情急之下,你杀了我也不奇怪。”火花从我手旁升起,炽热火辣的温度擦过皮肤,他将我的手拽开,“你知道那永远不可能发生。”他说。
“离那些东西远一点,”他朝烟花桶踢了一脚,“我曾经警告过你,吸血鬼的身体多么易燃。”
“非常实用的警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烟花呢?”我坏心眼地说。
嘴里讲着话,耳朵在听,听烟花炸响了几声:一、二……五……十……
“别想着用你自己来威胁我。”他抬手来挪我的下巴,视线凝聚在刚才出现裂痕的地方。我看着他垂下的弯弯的睫毛,开口说:“我还没威胁你,你就把我给弄死了。”
他冷固几秒,“当你在瞎说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像面对那些人类一样,发发善心,撤回对我的污蔑。”
“别狡辩。”我没好气道。
由过去一点一点塑造的自毁的思想轨迹在我与赛琳逃亡的那一刻被抵消了,我们的车在路上走,就像一块橡皮沿着我脑神经擦拭,擦拭坏想法的路迹,小小的橡皮屑从眼眶中掉出来,变成又热又咸的水。
那一刻,我好像真的学会了珍视自己的生命。似乎,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值得我以生命为代价。
我对凯厄斯说:“阁下,恕我直言,我用不着威胁你,我可以直接打败你。”
三十……四十……我在心里数。
他的脸一下一下地闪起焰火的幽光,我挤眉看了半晌,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该空手离开,我靠近他,强盗一般恶狠狠地说:“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只要轻便的。”
他拧眉看着我,嘴角微微露出一点含糊不清的笑意,“你要干什么。”
“快点。”我勒令道。
(五十……五十一……)
他取下了帽子,毫不正经地歪戴在我的头上,挡住眼睛,他趁机吻来我的嘴唇。也罢,我立刻揪起他的衣领,压向他,露出獠牙,在他的唇上狠狠一刺,他僵了一下,最后选择默默忍受。
我取下他的围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又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脱下他的皮手套,在指头间寻找,碰到一圈更凉更硬的戒圈,松动着,令它滑向我手。
“你可以拿去,”他语言断断续续地开始失焦,嘴唇动着,两指捻起戒指滑进我的某一根指头,“你拿去更好。”他瓮声瓮气地念叨。
我推开他一点,问道:“响了几声?”
“你在说什么。”
“我说,烟花炸响了几次。”我抬头看去,“你觉得有九十次吗?”
我抽回手戴紧了戒指,裹好围巾,在颈上系了一个疙瘩。
“昆西。”他说,“你拿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将绅士帽还给他,认真地说:“为了——纪念你。”说完我转身就跑,从船头一跃入海。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跟着我极速移动,湿漉漉的手抓住我的脚踝,用力一拽。
我踢开他,往前游。
我们在水下快速移动,远离码头,远离沃尔图里的卫士。我回头看了一眼,透过波动的水面,凯厄斯红色眼睛在燃烧。
烟花可能响了一百声,我不再游了,静静地看着他,金发和大衣如鬼魅一般在水中飘展,“Don''tyouletgo”他目眦欲裂。
“haveagooddream.”
他凶残地向我袭来,最终,指尖在将要抓到我的那刻恢复平静。
他在海中沉睡。
海水会冲淡他的气味,无人会损害他的尊严,以及,安宁。等他醒来,他将会继续做他要做的事,而我在他勤勉着手之时已经全身而退。
我放开他的手。
“凯厄斯。”圣马力诺的旧识来到我的身侧,他看了我一会儿,身形刚往凯厄斯的方向动作,立刻就被我攥住手腕,“别去打扰他。”我盯着米歇尔说。
“既然如此,”他停下了动作,“如果你想护着他。我对此不会有什么意见,尊贵的女士。”他敛眉道:“我很感激你对丽贝卡的——理解。”
“这边。”他带领我继续向前游去,船在烟花燃放的时候已经朝着码头驶来,这是当初在电话里说的B计划,以红色烟花为信号。
凯厄斯的红色围巾被水波冲荡着打开了,从我的颈上脱落,像条艳丽的海蛇朝后方游去,我回头抓住它,去哪,你是我的。我对它说,把围巾缠在手上,继而又想放进衣服里,贴着我的皮肤,祈祷他的气味不要被咸涩的海水冲淡。
戒圈在我手指间并不适戴,怕它坠入深海,于是脱下来,含在口中。
某一瞬间讶异于自己过了头的举动,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向前。
上船后,米歇尔递给我一个背包,里面是干净的衣服和一些现金,还有,一张假证,“你的胆子真是令人出乎意料,昆西小姐。”
我苦笑,站在甲板上试图把围巾扭干,海水稀稀拉拉地淌下来,浪在船下翻涌,不安的声音。
“你和丽贝卡是怎么认识的?”我仰面躺在甲板上和他闲扯,试图缓解内心的不适。
“六十年前,二战马上就要结束,丽贝卡救了我。那时我还是一个海事员,被某个吸血鬼咬了一口,还好战争让他随时处于饱腹状态,只喝了我几口血他就没了兴趣。那个时候,丽贝卡已经度过了新生儿时期,她发现了我然后救了我。你敢相信吗,”米歇尔笑道,“二战之后,她又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护士,从意大利的东边呆到西边,她会帮助将死之人解除痛苦,但是后来科技进步,每个房间,每条走廊都被装上监控,她也就不那样做了。直到她碰见兰迪,一切都翻天覆地。”
听着听着,我突然坐起来惨嚎一声,米歇尔忙冲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抹着眼角流出的发黑的液体,惊悚地叫道:“这是,这是什么!?”难道吸血鬼也有绝症吗?
“你难过吗?”米歇尔冷不丁地问。
“……没有啊。”我说。
他挑眉笑笑走进驾驶室,“只有过分忧郁的时候,吸血鬼才会分泌那样的液体。”
我追着他进去:“什么液体?”
“类似眼泪的液体。”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有毒。”
我无言惨笑。
因为假证的关系,我们很快就到了西雅图,沃尔图里被彻底落在身后。我曾在凯厄斯大衣的口袋放了一张卡片,上面是一串号码,不知何时能起上作用,但是放进去让我感到莫名地安全。再一次地,我讨厌吸血鬼之间的捆绑。
冬天的西雅图又冷又湿,水分子在我眼前窜来窜去。
“贝卡。”米歇尔突然叫道。抬头看去,丽贝卡踩一双粗跟皮靴站在机场出口,领子高高竖起,中国式的旗袍领和盘口,贴合地包裹着她纤长的脖颈,她怀中抱了一束百合。
米歇尔绅士地拥抱了她,而我突然紧张起来,不知该与她握手、拥抱、还是贴面。就像二十一世纪的网友会面,我不知所措。
沉默之际,她把那束百合花递到我的手中,“昆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笑了。
“你似乎变得更坚固了,不像我之前见到的那么易碎。”她朝我莞尔,让我们上车,“你会需要这束花的,因为在你姐姐和那个男孩住的地方,有一股你不会喜欢的味道。”
“贝卡,我想问问你为何如此偏心,我的花呢?”米歇尔故作忧愁的摊手。
“米歇尔先生,”丽贝卡斜眼瞟过他,“我们还没和好。”
oops,我在后座礼貌地微笑。
丽贝卡涂了唇彩,油亮的嘴唇轻轻抿着,瞳色是橄榄绿,到了加油站,她又换了一副新的,我猜她人类时的瞳色就是橄榄绿。她变得比之前更加稳定,似乎适应了失去兰迪的心情,但我不清楚仇恨的水位是否还像从前那般高涨。现在,我成了吸血鬼,离开已经令我痛苦,因此也不敢妄想她的心情。
“看来,你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丽贝卡转头对我说,“你的选择是什么?素食?”
“速食。”我微笑。
米歇尔击掌乐呵道:“你能告诉我什么是速食吗,小姐?”
“血袋,方便易食。”
他一脸高兴地向我伸手,“well,幸会,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
“咳,幸会。”
“你最好戴上隐形眼镜。”丽贝卡说,她递给我一副黑色的,“能遮住一些。”
我没想到会这样再次进入福克斯,大雾和阴雨常驻的绿森小镇,之前的绿色是静止的,现在则流动起来。我摇下车窗,让风裹着水分子扑向我,凯厄斯的红围巾在我的脖子上猎猎飘扬。过了一会儿,恰逢一辆警车从旁驶过。
“警察查理,伊莎贝拉的父亲。”丽贝卡说。
我问道:“你见过卡伦一家了吗?”
“只在远处见过。并不来往。罗马尼亚的残余也在他们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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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卡莱尔要怎么组织这个大型食肉动物派对。除了你的姐姐,还有那位……稍微蠢了点的男孩,我没和其他人说过话。”
好巧不巧,警车在小镇的入口停下了,查理探出头来和穿着工装背带裤的木工工人讲话。
“哦,查理,你应该邀请贝拉的朋友来礼堂参加圣诞典礼,尽早地排练起来,镇长对这事儿可兴致勃勃,他甚至打算让修女小姐到伐木场的挑人,当然,我是说,警察局也能参与,还有医院、学校……总之,你听过修女唱歌了吧,你听过她在保留地学校排的歌了没?”
“咳,嗯,是的。”
“你去和贝拉说一说,福克斯的圣诞典礼需要赛琳修女。”木工够头压低声音道:“别让那个脾气火爆的棕皮肤小姑娘抢先。”
“她的名字是里尔,雅克布的亲戚……我想是这样的。”
“拜托老兄,这事儿你会去提的,对吧。”
“好的,好的,再说。”明显含糊的语气。说完查理就走了。
——
我听完就躺在后座笑。
“你的姐姐前段时间去保留地学校排了一首摇滚合唱曲,男孩女孩们都疯狂了,因为,你知道的,实在不像那身修女服。视频被发到网上,这里的镇长眼红地要命。”
“谁是里尔?”
“这个,”丽贝卡弯起眼睛,“你会知道的。”
她在路口将我放下,指着其中一栋房子道:“那就是伊莎贝拉的家,我已经提前告诉了赛琳修女你今天就会到。”
“你们不过去吗?”我问。
她拉着米歇尔神秘地摇摇头,“我们最好,还是别过去了。”
我抱着百合花束走近,刚压下一点围巾,就闻见一股非常古怪浓烈的味道,就好像被某种动物标记了,这突如其来的气味冲击差点没让我在结冰的地面滑倒。
贝拉的家是一栋白色的美式公寓,斜面灰瓦屋顶,正面第一层两扇方窗,第二层居中还有一扇,我开始猜想爱德华当初是从哪扇窗爬上去的。冬天,前门的两颗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地向四周撑开。不远处还有一个蓝绿色的垃圾桶。
久违地来到正常的街区,走近一间正常的民居房,我感觉快乐一点。当然,前提是忽略难闻的气味。
抬手敲门,关节刚在门板碰了一下,门就摇开了。
浓烈的气味喷涌而出,我一下子拉高了围巾,迅速在脖子上系了个死结。查理,查理警察,查理先生,他是在家里养了多胖多肥的狗,这狗难道每天要排泄整整十公斤发酵后的食物残渣嘛?!
我僵在门口,迟迟未进。
“赛琳。”我试着叫道。
“山姆?”
可是没人回应,门板撞到墙上,咚地一声,糟糕的预感拔地而起,我抬脚就往里冲,快要接近楼梯时,突然被一个大型长毛浑身狗味的巨物撞去墙上,装饰画的玻璃碎成渣,纠结与怒气在胸口不上不下,一边想着别才来第一天就把别人的家给砸了,一边盘算起要如何把这条狗扔出去。
新鲜,冒着热气的巨大狗嘴在我面前压抑地咆哮,巨大的爪子按在我的肩膀,它用低沉的吼声威胁我。
我的唇鼻埋在红围巾之下,这时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狗这么大?嘴这么长?脚掌这么硬?为什么,它的眼睛好像会说人话?这是什么变异物种?
对视两秒,我抬手去挪它的脚掌,试图从它身下挣脱。但它坏脾气地踩来我的胸口,我一生气就去锤它的头,它嗷呜一声,刚退后两步就又扑上来想咬我。牙齿勾住了围巾,眼看就要撕裂,我一怒之下捏住了它的狗嘴,巨爪不死心地向我拍来,我连忙闪开,这么一闪,沙发就裂成两半。
我代替沙发惨叫了。
为了避免再造成什么破坏,我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那东西紧咬着我不放,猛地窜出来,门狠狠地弹去墙上,框板迅速裂开。我气地再次抬起拳头给了那东西一锤。就在这时,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惊呼,纸袋坠地,连带着黄色的圆滚滚的东西掉出来,闷闷地落到水泥地上。山姆又是皱眉又是张嘴,慌里慌张地去捡地上四散滚落的土豆。
“昆西!”赛琳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着急地叫:“里尔!停下来!”
……里尔,我迟疑地转头,盯着巨型长毛狼狗金绿色的眼睛,“里尔?”
“里尔,”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脑子一时卡住了,“里尔,你是什么东西?”
“里尔……这里难道还有你们的狼狗学校?”
我愁眉苦脸面向赛琳,控诉地指着它:“狼狗要怎么参加合唱团?光嚎吗!?”
赛琳拉下我的手,对变异长毛物种缓和地说:“她是我的妹妹,昆西。”
“……你——为什么——要跟它——这样——说话。”
那东西甩了甩灰亮的毛发,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我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百合花早就在打斗间被踩成烂泥,香气混在狗味里模糊不清。山姆抱着一堆土豆走过来,撇撇嘴,“我第一次见到也这样。”
“所以,”我神经质地干笑一声,“……那东西是什么?”
赛琳牵着我的手走入房子。关上门(实际根本关不上),她对我说:“那是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