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这两日在府上,总觉着心里不踏实。
实则自打万荪瑜离府回宫,这种忐忑便一直伴随着她。因他每次回宫,总免不了经历一番折磨,她心下担忧,却做不了任何。
这日,落梅和陈月香正一起在书房练字。落梅是雅伎,琴棋书画皆通,月香却和春桃一样,父母皆是京郊普通农户,故而自幼未曾识字。是以近来闲暇,落梅便教月香读书习字。
“你瞧瞧月香,这才练了几日,字已经写得比你好了。”落梅眼见春桃踱步进了书房,便打趣道。
春桃望向桌案,便见陈月香适才所书的确字迹工整,不像她,跟鬼画符似的。“你们慢慢练吧。”她轻叹一声,又要踱步而出。
“你就这么走来走去也没用呀,”落梅自瞧出她心不在焉,显是担心万荪瑜在宫里出什么事,“你若实在担忧,就托侍书去宫里打听打听,侍剑不是在宫里么?”
“是呀,不如唤侍书去宫里走一趟呢。”陈月香亦道,话虽如此,她心下却十分恐惧。
因她曾亲眼目睹同伴被圣人折磨致死的惨状,这种恐惧曾日日夜夜伴随着她。而此前万荪瑜回府都带着一身的伤,她适才知晓,便是他这等身处高位之人,都难逃被凌辱的厄运。
春桃却怔愣,她虽然担忧,却也不想给万荪瑜添麻烦。
“不如,我们去马场,你教我们骑马吧?”落梅提议道,眼见春桃神色恍惚,便灵机一动,知她喜欢骑马,便想以此方式为她解闷。
“改……改日吧,”春桃轻叹一声,“我这两日,身上不大舒坦。”这自然不是谎话,因那日万荪瑜占了她身子,实在太痛,这两日疼痛虽然减轻许多,到底还是不宜骑马。
落梅眼见她神色有些别扭,便想起这几日她都是宿在自己卧房里,她和陈月香偶然听闻,那夜她被万荪瑜从卧房里赶出来了。
“你和万掌印,到底为什么吵嘴了?”她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就吵了呗……寻常夫妻都会吵架呢。”春桃垂下头,不自觉回想起那一夜,俏丽面容便染上一片绯色。
“他可是司礼监掌印啊……他待你那般好,你就服个软呗,真惹怒了他,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陈月香闻她所言,忍不住劝道。
“知道了,”春桃轻声叹息,“你们都觉得,我很贪心、不知好歹是不是?”
“是。”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直点头。
“你们可是我的姐妹,到底站哪边的?”她无奈苦笑道。
“我们当然站你这边,可这人吧,的确不能太贪心,我们这等女子该有自知之明的,”落梅直言道,“万掌印身处高位,还能处处依着你,你想学什么想做什么,都依你,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婿,都做不到呢。”
“是吧,他的确待我很好,”春桃温声道,又压低了声音,凑在她两人耳边道,“可那晚,我哭了,他大概觉着我抗拒他,不想同他亲近吧。”
陈月香闻她所言还懵懵懂懂,落梅却是一下就会过意来,“哎……你呀……该说你什么好,”她到底是受过调教的,“万掌印才貌双全,怕是比寻常内官更在意身子残缺,你这……不是在他心上捅刀子么?也别怪他生气。”
“可是真的……好疼,”春桃羞红了脸,“我不是抗拒,更不是嫌恶他,是真的……受不住。”
“等你适应了,就好了吧,”落梅轻抚她后背,这事上她虽早受过调教了,到底还未经人事,“我听管事妈妈说,女子第一次都会痛的,后面就好了。”
“哎呀,你们在说这么?羞死了!”陈月香同此前的春桃一样,还是个人事不知的丫头片子,闻她们说起这些,登时便羞红了脸,捂住了耳朵。
正此事,门外便传来侍剑的声音:“春桃,随我进宫一趟吧!”
春桃闻声,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满含关切地询问道,心下不禁忐忑。
“掌印在宫里……出事了,他眼下身上全是伤……药都无法吞咽……”侍剑说着,声音里便含上了哽咽。
“怎么回事?!”春桃急了,隐约便意识到事有不妙。
“你先换身衣裳吧,”侍剑一面说着,一面扔给她一身内侍的衣衫,“路上慢慢说。”
春桃便回了房,动作麻利地换上。
待万荪瑜稍稍恢复些意识时,耳畔便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掌印,没事了啊……春桃喂你喝药。”这声音飘渺而恍惚,好似来自遥远天边,却又近在咫尺。
而后唇上便传来湿热的触感,温热的汤药被渡入口中。又是一阵恶心之感上涌,唇却被那温暖湿热包裹住,待这感觉被强压下去,终于顺利吞咽。
如此反复,便终于喝完了一碗汤药。
“掌印,没事了……没事了……”担忧弄疼他身上伤口,她便轻轻拥他入怀。
他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可见她纤秀柔美的面部轮廓。
而待视线终于清晰,他方知真的是她,她所着是一身藏蓝色内侍服,便是司礼监服侍他的小监穿的,足以以假乱真。
“你……来啦……”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眉宇间不见欢喜,却是落下泪来,“你这没心没肺之人……竟来了……”
“我不该来么?你伤成这样,我早该来了,”春桃听出他说的气话,“你别生气了,我们和好吧,好好过日子。”
“你还是嫌恶我的残缺,我知道的。”他哑然失笑道。经此蹂躏,他愈发厌恶自己这具残缺的躯体,仿佛不断提醒着他,他是那人随意糟践的玩物。
“我懒得说了,因怎么解释你也不信,”春桃熟悉了他的性子,只无奈叹息,“横竖我已经来了,是要好好照顾你的。”
万荪瑜便不再多言,此刻胃间翻涌,撕扯搅动着。更痛的却是身后,火辣辣的,宛若被刀刃割碎一般。
春桃便搀扶着他在床上躺好,轻轻点了药膏,涂抹在他身上的伤痕上。他的肌肤柔滑,莹白如玉,更显得这道道鞭痕和片片瘀伤触目惊心。
“他如此对你,要遭天谴的,”春桃忍不住道,“如此荒唐,真是枉为一国之君。”
万荪瑜却也不阻止她说出这大逆不道之言。因他梦里早杀了那人成千上万次了,然而现实里,他却迟迟下不了手,因恐惧而犹豫。他此刻只呆呆凝望着帐顶,暗骂自己真是个无用的懦夫。
“他只允我歇息五日,眼下已过了一日,四日后一早便要启程前往洛阳,你可愿与我同去?”他低声问道。
春桃却也不问他去洛阳所为何事,因她素来不主动过问他的公事,何况适才进宫路上,侍剑已大致同她说过一些。“我自是要与你同去的。”她不加思索道。
“路途颠簸,怕你受累。”他沉声道。
“受什么累?我的骑术和功夫可没白练!”她斩钉截铁道。
他闻言,死寂一般的俊美面容上,嘴角便漾起一抹笑意。他虽时常因她的倔强抓心挠肝,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喜欢她这无所畏惧、干脆果决的性子。
“好,这可是你说的,届时若遇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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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可别怕。”他嘟哝着,声音愈发微弱。
“你若一人前去,留我在府上,我才怕呢,日日提心吊胆的,”春桃一面说着,一面示意他转过身,“你那里……该换药了。”她神色亦有些羞赧。
一片迷糊中,万荪瑜明了了她的意思,身子便紧绷起来,“不……不要……我自己来吧……污秽。”
“你又瞧不见身后,如何来?”春桃语气里含着焦急,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这便轻轻托起他身子,让他倚靠着软枕半趴着。
那里显然伤得不轻,仍有血缓缓渗出,春桃却是沉着冷静,麻利地戴上一层薄膜手套,指尖点了特制的消炎药膏,缓缓给他上药。
嘶……尽管她动作已然很轻,撕裂般的疼痛还是席卷而至,他整个身子下意识紧绷,作防御状。
“放轻松……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春桃柔声道,并在他耳畔轻轻吹气,示意他放松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蓄着的力才渐渐散去,奈何上药的间隙,疼痛再次来袭时,他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只得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春桃便又放缓了动作,拿了布巾让他咬在嘴里,许久,方才涂抹好了药膏。
待结束,万荪瑜身上已然出了一层冷汗。她便又拿起干爽的布巾轻轻擦拭他额角、脖颈和周身各处。
“这才几日不见,你又不叫我哥哥了……”他语气涩然。
“哥哥,可想吃些什么了?”她轻轻揉了揉他腹部,感受到其间翻涌,可见肠胃不适。
他摇了摇头,垂首暗笑,却仍道:“你若不想这么唤,便算了。”
“我没有不想,”春桃无意与他纠缠,“还是食点粥吧,就这么饿着,只喝药,胃里会更难受的。”
见他并未表示异议,春桃便示意侍剑去端些粥来,回眸,便见他神色又有些痛苦。
春桃意识到他这是腹中疼痛,便以温水打湿了布巾,覆在他遭受重击的腹部上。
胃肠间仍在翻涌,似要呕吐。待阵阵温热自其间蔓延开来,好似注入了一股力道,那不适感终于渐渐被压了下去。
“多少还是食点粥,一直不进食的话,还会想吐的,”她温声道,“若觉着粥乏味食不下,我去给你煮碗面?”
眼见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眸中尽是关切,一阵内疚在心头蔓延,“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心急,更不该对你发火。”他低垂着头,眸光晦涩,其间含着自责。嘴唇嗡动许久,终于吐出这句话。
事已至此,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些无凭无据的猜忌有多可笑。因看一个人,从来不是看她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做了什么。
“你知道就好,”春桃在他床沿坐下,又拿起布巾擦拭他额角濡湿的青丝,忽地勾唇一笑,唇边酒窝浅浅,神色甚是俏皮,“那日是谁说,若日后还待我好,名字倒着写的?哥哥眼下既知错了,是不是要改名瑜荪万了?”
“我那夜所言全是气话,你难道听不出来么?”万荪瑜闻言止不住羞赧,又垂下头,躲避着她狡黠中略含戏谑的目光。
春桃眼见他神色羞愧,似要赖账,知他一句戏言,便也不再打趣他,继而温声道:“我无意离开你,更无意嫁给旁人,我是想留在你身边,和你好好过日子的。这话我说最后一次,日后不会再说了。”她面容沉静,坚毅眸中微微含泪,语气亦十分认真。
“你回宫后,我回了趟家里的,你为我爹娘弟妹做的那些,我都知道了,”她又道,“你这个人傻不傻?平日里喜欢发火,私下里却做了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