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表浅擦伤。
林乔陪她去了社区医院,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上了药敷了纱布就可以了。
也并不影响走路,开始她还觉得有些别扭,走了几步就没事了。
回去两人照常吃了火锅,虽然医生说要忌口,尽量吃清淡点,许曼曼也没管,还是吃了辣锅。
“你这惨到底要什么时候卖?”
晚上一起打游戏,林乔想起来问了句。
“我看你一点也不着急。”
“不知道。”
许曼曼瞄了眼旁边的手机,仍然没有动静。
已经十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程喻绝对会联系她的,可是那通电话之后,人就这么消失了。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天吧,明天他要是还不找我,我就主动找他。”
“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道歉的人是程喻呢。”
林乔喝了口可乐,点评道。
“你架子可真大,道歉还要挑时间的。”
“别管我!”许曼曼把手柄按得很响,“我还没组织好语言呢!”
结果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没组织好语言。
林乔大早上又被公司抓去加班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家,守着手机干瞪眼。
眼看着程喻是没有主动求和的打算了,可是她要怎么开口?
假装没事发生,发一句早安?不对,他那边是晚上。
那就说晚上好?可是很奇怪,哪有人早安不说晚上才来问好的。
总不能直接把血淋淋的照片发过去吧,看起来不像求和,倒像是勒索。
直拖到不能再拖,再拖下去程喻都要睡了,才终于想出权宜之计,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就是林大摄影师的得意之作,一张堪比交通事故现场的照片。
小腿上斑驳的雨痕,鲜血淋漓的伤口,还粘着灰尘和碎石,不可谓不惨。
图片已经如此直击人心了,配文就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下雨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浪漫抒情呢。
当然,也没忘了屏蔽家里人,她可不想先收获妈妈的唠叨。
发出去之后,立刻把手机扔到一边,在地毯上躺平了。
就这么假装不在意地躺了一会儿,忍不住拿过来看,已经有了点赞评论。
有同情关心的,有扣问号的,有要举报她发布血腥画面的,还有问她要精神损失费的。
可是没有程喻。
不会睡了吧?可是看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是不会睡的,通常才刚从实验室回去。
那就是没看手机,可能在洗澡吧。
她这么想着,还是有些沮丧,毕竟程喻向来都是秒回的。
林乔的小音箱就在旁边,她给自己点了一曲大悲咒,又默默躺了回去。
舒缓的旋律中,她开始觉得林乔说得对,自己就是太任性了,连道歉都别别扭扭的,端着架子非要程喻主动,毫无诚意,非常过分。
难道佛教音乐真会催生人的忏悔心吗?
她闭着眼睛,自我批判正进行到最深刻的时候,手机铃音却突然响了。
一时间还以为是幻听,睁开眼睛又听了听,确认是真的,这才起身拿过手机。
屏幕上是程喻的来电。
*
视频接起来的一瞬间,许曼曼竟然有些忐忑。
看着镜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程喻却直接开了口。
“给我看看,怎么样了?”
说的是她腿上的伤,许曼曼没想到他会直接问,愣了一下才回答。
“没事了,上了药包扎好了。”
“我看一下。”他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哦。”
于是许曼曼把镜头对准腿上,给他看了眼包着纱布的伤口。
其实伤口也不大,这样显得好像严重一点,但她今天都没感觉到疼了。
程喻像是听到她内心活动似的,问了句。
“还疼吗?”
许曼曼把镜头转回来:“不疼了。”
看着他眯起眼睛,有些怀疑的样子,又强调了一下。
“真的。”
“怎么弄的?”
“就是下雨天嘛,路有点滑,不小心摔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他们和之前一样照常的对话。
程喻刚才还真的是在洗澡,头发都没吹干,正湿漉漉的滴着水,身上的白色T恤洇出了水迹。
“那个,程喻。”许曼曼叫他,有些犹豫地问,“你不生气了?”
话题转换,他表情没变。
看着她,语气淡淡的。
“如果我还在生气呢?你准备怎么办?”
这话有些熟悉,但许曼曼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
正思考着,程喻却像是绷不住似的,笑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过去,听到他问。
“你在听什么?”
“啊?”
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音箱里还在放着大悲咒。
难怪刚才开始,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悲咒的环绕音中,气氛不怪才比较怪吧。
她连忙切掉音乐,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工作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程喻还在笑着,“你什么时候对佛教感兴趣了?”
他语气很轻快,许曼曼不由自主也放松下来,哼了一声。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说完看了眼旁边,告诉他。
“等我一下。”
客厅角落里放着林乔的吉他,这是她的宝贝一号,走到哪里背到哪里,来实习都要千里迢迢背过来,虽然根本也没时间弹,只是放在那里落灰。
许曼曼把手机立在一边,起身去拿了过来。
“吉他?”
看她抱着吉他坐回到镜头前,程喻问了声。
“这是?”
“不知道你还生不生气了。”她低头试了试音,“如果还生气的话,唱首歌给你听吧。”
没听到回答,抬眼看过去,他手撑着头,正目不转睛地看她。
对上视线,笑了笑。
“听听看。”
“想听什么?”
“随便。”他说,“你选。”
许曼曼会弹的歌其实不多,只有之前跟林乔学的几首,都是很基础的旋律。
她想了想:“那就这首吧。”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
我明白
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
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
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
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她边想谱边弹,几乎慢了半拍,唱得也不是很好,洒满阳光的房间里,有些生涩的声音。
唱到这里就停下,看着镜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只记到这里。”
程喻全程安安静静地听着,闻言也笑了。
那边只开了一盏灯,光影错落间,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很好看,眼神又太温柔,许曼曼呼吸一滞,几乎有些不敢直视,默默转开了眼睛。
“还真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声音也很温柔,带着一丝笑意。
于是许曼曼又看过去,然后,试探性地问。
“你不生气了?”
“没生过气。”他说,“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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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曼曼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听到后话。
“是对我自己生气。”
“嗯?”她有些不明白。
“我的错,不该挂电话,但真的没有在生你的气。”
“你这话有点矛盾。”许曼曼皱起眉头,嘟嘟囔囔的,“那你还不理我呢,发消息也不回。”
她该说的倒是一句没少说。
“所以对不起,我道歉。”程喻说,“但这两天,我想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
“秘密。”
说完看到她的表情,又笑了。
“你也有我不知道的事啊。”
“好吧。”
许曼曼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于是把那天的经过讲了一下。
“当然,抽烟的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嗯。”他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
“本来也没不好啊。”他笑着说,“所以不算。”
“……小鱼。”
许曼曼还在抱着吉他,把头靠在上面。
“其实我有点想你。”
程喻脸上的笑顿住。
“曼曼。”
他说,眼神和声音都很轻。
“别说漂亮话骗人。”
“没骗人。”许曼曼直视着他的眼睛,“真的想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这件事。
*
想念隔了十二小时的时差,随着暑假临近尾声,总算也要结束了。
许曼曼的实习结束,先回了家,还可以享受最后一周多的假期。
程喻比她晚一点,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可是在他回来的前一天,妈妈下班回家,表情凝重。
“小喻爷爷情况不太好。”
程喻爷爷突发脑溢血,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送去医院,程喻爸爸妈妈都回去了。
程喻本来是第二天上午回来,临时改签当晚的航班,直接回了云溪。
但还是晚了一步,回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一家人留在云溪处理后事,这中间程喻的生日也过去了。
许曼曼在当天给他打了电话,说了生日快乐。
程喻声音听着没什么情绪,告诉她。
“我明天回去。”
谁也没想到,这不算久别的重逢会是这样的。
第二天下午许曼曼算着时间去找他,刚出了家门,就看到他正从路口那边过来。
于是她停住脚步,默默看着他。
看着他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垂着眼睛走路,没什么表情,也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和下午的阳光,他看起来好像有些变化,又好像没有。
终于他察觉到来自前方的目光,在几米远的距离之外,朝她伸出手。
“曼曼,过来。”
她跳下台阶,几步就跑到他面前。
然后被紧紧抱住。
没有人开口,只是一个长久的沉默的拥抱,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种时候总是会去小公园。
夕阳温热地流淌着,秋千上反射出暖色的光,沙坑边依然有小孩在挖沙子,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被封存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变。
对十九岁的许曼曼来说,这里就是她的乌托邦。
她坐到秋千上,程喻也还是像以前那样,站在后面帮她推。
心情却奇异地荡不起来,像被什么压住,沉沉的。
余光掠过自己飞扬的蓝色裙角,是橙色夕阳下一面小小的帆。
然后她听到程喻说。
“我们可能要搬回云溪了。”
这就是,这个漫长夏天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