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确实在十几丈外若无其事地等了起来,前方一片宽阔,那弟子眼巴巴望着,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忽觉不对,他好像恍惚听见了似有若无的刀剑声和呼喊声,前方的马好似都开始嘶鸣起来。
弟子突然正身大叫:“前边不会打起来了吧?”
石勒歪歪头,调侃道:“你不是说在修马车吗?”
弟子略带尴尬地正了正头上斗笠,苦笑道:“我那不是瞎猜的么,堂主,那怎么办,我们上不上?”
石勒道:“你看看,前方那些人不是普通州府的草包,都是禁军,战斗力不弱,别出去丢人现眼。”
弟子面露疑惑,不禁暗自思考起他们此行的任务是什么——护寒钊入洛阳。
他抻着脖子往前望,心里又想,“难道现在不正是该执行任务的时候吗?难不成他们要护着一副残躯入洛阳吗?”
不过他听令行事,并未说话,暗自想完,就一直抻着脖子张望着,那架势,恨不得站在马鞍上看。
石勒他们在后面看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无声默戏,禁军的确损失惨重,可怎奈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只见前方收整兵马,启程,动作明显加快,想来马车内的两位长官似乎已明白这次暗杀缘由为何。
石勒心里不禁愕然:“对方脑子也是生了锈,这两位京官虽是文官,可身边人不是草包,暗杀也不派出些身手厉害的。”
寒钊一行人踩着暗色入京,远远跟在队伍后的石勒他们也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一路慢悠悠的,虽然他们未出手,不过一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也是够难受的,不过石勒一行人并未去花锦阁,而是在城内客栈休息一夜后调转马头北上而去。
比寒钊他们快一天,沈莳几人已于昨日夜间入了城,芳兰她们对于楼主在外捡人这种操作已见怪不怪,十分熟练地为汲桑打扫安排好房间,而汲桑在与沈莳几人同行这一路,也明白了“她们”是谁,她们在洛阳要做何事。
沈莳曾经问过他,“去洛阳还是去银衣楼,你可以自己选择,我尊重你的想法?”
汲桑几乎未做思考便脱口而出,“跟你们去洛阳。”
花锦阁后院越来越热闹,不过还好,这院子内部大,厢房也多,便是再来些人也是住的下的。
今日洛阳城内依旧冷雨不断,沈莳几人索性就全窝在后院正堂听着芳兰汇报这些日子洛阳的大事,听完几人也不由对这位靖安王佩服起来,短短月余,他做的事还真是不少。
钟伶道:“这位靖安王看着不着调,办起事来还挺雷厉风行。”
洛觞道:“如今景王渐有壮大之势,太子若再没动作,虎牙就要被人拔了。”
二鸣从西门跑进来,在门口脱掉蓑衣,扫干身上残留的雨珠,进了正堂。
“楼主,寒钊和计佰回来了,他们遇到一次刺杀,被护送的禁军解决,石堂主他们并未出手。”
沈莳点点头,让他下去休息。
钟伶道:“按照柳世卓那个宁杀错不放过的办事法则,这次未成,你们说他还会不会有动作?”
沈莳问:“若你是他,会不会?”
钟伶点点头,道:“会,反正都是查不到的人,一次不行就两次,只要在寒钊入宫前,都是有机会的。”
洛觞:“他也一定会派人在城门口候着,想必现在已经知道寒钊平安回来了。”
沈莳忽然笑道:“看来今夜睡不好了。”
钟伶问:“你要去护着他?”
沈莳道:“把他拖进来,总不好事没办,人就莫名死了吧。你们俩去他在城内的住宅看看。”
钟伶:“你要去哪?”
她知道沈莳这样安排定然不会是自己要在家待着。
沈莳道:“你也知道寒钊是个孝子,他父母的命比他自己的命对他更有威胁力。”
心里有弱点,做事便会有掣肘,而不惜一切针对某个人时,便会四面八方寻找他的弱点,抓住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便是抓住了这人的命脉。
寒钊的命脉是他的父母,而把寒钊推上这件事的沈莳自然不能让他的父母出事。
窗外雨停了,夜空依旧随处铺散着一块块乌黑的云,今夜无月亦无星,唯有刺骨的冷风和湿漉漉的寒意。
沈莳准备出门时,却见汲桑正在廊檐下站着,似乎是在等她,他手中握着剑,是沈莳让二鸣给他去剑铺挑的,上好的精铁打制而成。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汲桑试探着问。
沈莳问:“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汲桑点点头,“刚刚钟堂主走时说了一嘴,我听见了。”
沈莳看着他手中那把剑,笑道:“刚买的剑,准备好让它见血了?”
汲桑微微垂着看一眼,手上不自觉攥的更紧,“剑打造出来,迟早要见血的,刚刚下过雨,若是沾了血,还能找个水坑擦擦。”
沈莳笑了,这孩子明明才十七岁,不知是不是年少时被他那师父天地人生的大道理影响了,现在说起话有时不免蹦出来一两句让人听不太懂却又能听懂的话。
“行,走吧,先说好,万一有问题,先护好自己知道吗?”沈莳已经一边说一边往出走。
汲桑跑着两步跟在她身后,郑重“嗯”了一声。
他明白,他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巷子内已经有两匹马在候着,两人将马牵出小巷,翻身上马向城外奔去。
另一面有两人阔步而来,像是刚从哪处犄角旮旯冒出来,两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两匹马上的背影,直至消失。
“大半夜的,他们骑马去哪?沈楼主身边那个少年是谁?银衣楼的弟子?倒是不曾见过?”
计子盍抱着双臂,斜了楚胤一眼,十分没留情面,“你来晚一步,人家拐个年轻美貌的少年私奔了。”
楚胤冷着脸,也不知这脸单纯是因为天气冷还是这人神情冷,总之,这人此刻周身泛着寒气,像是从哪处冰窖刚爬出来。
许是天太冷,计少卿亟需想得到些火气,他便贱兮兮地说:“虽然没见过那人面貌,不过看着背影就知道人家比你这张又冷又老的脸好看的多。”
楚胤瞪着他,“你闭嘴吧,神经病。”
计少卿如愿以偿,随即笑道:“哟,王爷气急败坏,还会骂人了?”
计子盍又道:“看着他们并未带随行包裹,想来去的地方不会太远,”他转头瞥了眼楚胤,“你不会打算在这深冬腊月的时节让我陪你在外面就这么站着吧?”
楚胤闭着眼缓了口气,轻敲了下额头,“你先回去吧。”
计子盍叫起来:“就这样抛弃我了?”
楚胤饶有意味地看着他:“我要去幻音坊,你去吗?”
计子盍白了他一眼,“忘恩负义。”骂完舒心了,然后又含着笑意说了句,“要是沈莳知道你总往幻音坊跑,不知她会怎么想?”说完,晃着脑袋走了。
见计子盍走远,楚胤转身进了花锦阁,店内已经打烊。芳兰和青黛以及无言他们在打扫,楚胤也没说话,径直上了二楼,进了芙蓉房间,打扫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人不懂,有人不解。
青黛碰了碰芳兰,低声问:“我们不在时,他也这样?”
芳兰摇摇头,“他也就是月前来过一次,知道楼主不在,便没再来。”
青黛:“那他这是做什么?”
芳兰依旧摇摇头:“看着有点失意呢。”
青黛:“难不成被人甩了?”
芳兰同样摇了摇头,像个刚搭起来的滞涩的木偶。
无言站在她们身后,好像听明白了,没说话。四花同样站在她们身后,没听明白,也不说话。
青黛又问:“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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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服侍他吗?要不要上去问问他想喝什么?想吃什么?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呢。”
芳兰摇摇头,“楼主之前交代过,靖安王来如果没有吩咐,便不用我们在意,他或许就是想在这睡个觉吧。”
青黛颇为同意地点点头,正好她并不想和这个王爷有什么交集。
几人打扫完屋内尘土,摆放好架子布匹,关上门,吹灭灯,去后院睡觉去了,还真的没人去问问靖安王是否有吩咐。
芙蓉房间有壶,壶里是已经放凉的白水,没有热水,自然也没有热茶。
不过无所谓,也没有人喝。
楚胤合衣躺在床上,屋内连灯都没点,一片漆黑,眼睛若慢慢适应黑暗,也能根据外边半透的灯光模模糊糊看清屋内物品的大致轮廓。
他没看,眼睛都没睁,一直闭着,好像已经抵抗不住困倦的长途跋涉的旅人,一闭眼就要无知觉地睡过去。
他最近确实神思疲累,户部兜兜转转换了人,他也一直明里暗里在派人查张郜通敌判国涉及到的相关事项,只要有一丝线索,他都会掘地三尺般查一遍,生怕放过什么细枝末节。
这一个月,他确实未曾好好休息过,而现在躺在床上,也的确有些困倦,他一把拽过棉被,盖在身上,睡了。
寒钊父母在城外的位置钟伶已经告诉沈莳,两人策马径直奔到那座宅院附近,将马远远栓在一棵粗树边,然后慢慢在栅栏外往里望了望。
主屋还正亮着灯,屋里老两口似乎还在借着灯做手工之类的活计。
农家人,一年到头,总是有活的,没了地里的活,还要做些手工活,做的东西或者是为了来年农活使用的农具,或者是一些可以卖钱挣点糊口的手工物价,总之,一年到头总是歇不住的。
两人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屋内灯熄了。
沈莳和汲桑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天确实很冷,尤其是下过冬雨的天,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未生火,更冷,就算穿的再厚,寒意也直往衣襟里钻,从骨头缝往外冒着冷气。
沈莳看了汲桑一眼,问:“是不是没有这样守在外面过?”
汲桑说:“有过,或许比这好些,当时起码有个火堆烤着。不过没关系,再冷的我都能挺,而且我今日穿的多,我还用你教的内力运转着,并没有感觉有多冷。”
沈莳低笑一声,“我就问了一句,你干嘛解释这么多。”
她站起身,从马鞍旁拽下两壶酒,打开,递给他一瓶,“喝一口,跟火堆一样管用。”
汲桑疑惑道:“我们不是有事要办,还能喝酒?”
沈莳道:“正常来说是不能的,但是今夜是特殊情况,更何况,又不是让你大醉一场,喝一两口没事,你是酒鬼吗?”
汲桑摇摇头,“我没咋喝过酒。”
沈莳:“那不就行了,慢慢喝一口,身子会热。”
汲桑握着一瓶,慢慢饮了一口,皱着眉“咕咚”一声咽下去,张着口缓了好久才似缓过神般又咽了口唾沫,仿佛在感叹这口酒的从喉间慢慢流入腹中,感受着它的灼烧感,他的身体确实正在慢慢热起来。
沈莳笑道:“看来你没撒谎,确实没怎么喝过酒。”
汲桑感觉只那一口酒便已够用,他的自控力一向很强,对酒也没有特别向往,便盖上瓶口,放到一旁。
两人等了许久,估摸着早已过了子时,周围却还是一片安静,偶尔也会听见哪家的看门犬低低吠两声,哪家的牛哼哧哼哧从鼻子喷两口浊气,动物的声音倒是此起彼伏,就是没有人的声音,当然,除了他们两位。
汲桑问:“今夜还会有事发生吗?”
沈莳摇摇头,“不知道,希望不会吧。”
汲桑问:“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没事呢?”
沈莳道:“等到有烟火升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