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不常出去,其中大部分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那还是有事时才会去,平日里的大部分时间村民都是待在这个村子里,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过日子。
在这个闭塞的地方,每天都过得重复的日子,让他们除了平日里的劳作之外,剩余的时间都是在家长里短之间消磨时光了。
东家长西家短,凡是出了什么新鲜事,那都是他们的话题。
眼下,看着这许久没有交集的林洛,竟然和赵大一起赶着驴车回来,众人纷纷朝着这里投来了惊愕的目光。
随即,有那好事者忍不住开口询问,“赵大,你家里出息了,这一下子竟然买了驴子了!”
赵大也是个老实的,听到有人询问,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太好意思的解释道:“婶子,这不是我的驴子,这驴子是林哥儿买的。”
“什么?!”惊呼中全是不敢置信,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板车上的林洛,像是难以接受般的确认道:“林哥儿,这驴子真是你买的?”
林洛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知晓这事大家伙早晚都会知道,倒也没有瞒着,直言道:“是啊,最近做生意赚了点钱,刚好家里急用,于是咬牙买了一头。”
“天!老爷!”
众人惊呼,然后看着刚刚和他们打招呼的林洛,坐在驴车上,慢悠悠的朝着家里去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还有些人不敢置信,甚至直接问了出来,“他那买卖才做没有多久,这就买得起驴子了?”
“指不定是人段老爷留下的钱,他一个哥儿做什么买卖,能那么快就买得起驴子。”
“可是,如果当初段老爷留下来钱来,段锦生病时,他家里也不会那么可怜了。”
段家当初作为这村子里最有钱的地主,他们家里的一举一动可都是有人盯着的,他们这些人都看见了,林洛这个哥儿可是为了筹钱,挨家挨户去借,借不到了才去找了保长的。
想到当初林洛的可怜样,这些人心里皆是五味杂陈,有人觉得他好日子到头了,有人觉得他可怜,有人觉得唏嘘。可是谁都没有想过,这才过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光是凭借着林洛和段锦两人,这家里似乎又被撑起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话里话外都是猜测林洛到底是在做什么买卖,为什么那么快就撑起了家里。
最后,他们研究出了结果,觉得肯定是段老爷留下了什么东西,不然林洛也做不成什么买卖的。
“依我看,应该是段老爷留了什么后手,当初他自己回来不也是短短时间就发迹了。”
有人盖棺定论,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
就在众人都开始羡慕林洛和段锦,羡慕即便是段老爷出事了也依旧给他们留了后手时,突兀插入了一个声音。
“不说别的,也不管这林哥儿的买卖是怎么做起来的,我觉得这赵大天天跟着林哥儿,你们不觉得其中有猫腻吗?”
说这话的人是钱档,他盯着林洛的背影,眼睛里全是不甘,明明段老爷都不在了,林洛都已经当不成地主夫郎了,结果他竟然找到了买卖的路,眼下看着还做得不错,这让他嫉妒极了。
村子里人爱八卦,特别是这种桃色八卦,听到钱档把话题转到这里,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追问道:“钱阿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看到了什么不成?”
钱档感受着众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稍稍勾了勾唇角,缓缓道:“我没看到,不过你们眼下也看到了,这赵大天天跟在林哥儿身边,比和他家那口子待得时间更多,你们觉得不是有事还是能为了什么?”
钱档说完话,看着旁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话题朝着自己引导的方向转移,心里松快了几分。
片刻,钱档又想到了段锦,眼下段锦还小,可是凭借着他的聪明劲,保不定以后长大了能有几分作为,要是知道了自己夫郎和别人有染,不管眼下会做什么,日后长大了肯定是会报复的。
钱档刚开始只想看林洛落魄,可是到了现在,他又想看到他们家里鸡犬不宁,只要他家里闹出动静来了,那林洛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
被钱档记挂着的段锦,此时还在赵夫子的教导下学习。
才短短几日,赵夫子已经被段锦的学习能力折服,更是因他几乎过不不忘的能力而欣喜。
赵夫子今日份的认字教学完成,看着差不多学会了大半字,此时还在努力学习字形的段锦,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的神色。
段锦察觉到赵夫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他手下还在写字,此时也不好分心,只能写完了再抬头。
一抬头,段锦就对上了赵夫子纠结的神色,盯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这几日,段锦展现了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让赵夫子对他当成心肝肉一般呵护,上课会为了他慢慢讲课,下课更是会为他多开小课,甚至中午为了让他节省时间休息,让他直接就在这里吃饭、休息了。
见惯了赵夫子欣赏的目光,眼下看着他盯着自己纠结的神色,段锦盘算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心里咯噔了一下,生出几分惊慌来。
可是很快,段锦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站了起来朝着赵夫子忐忑道:“夫子,可是学生做错了什么事?”
眼看着段锦皱着一张小脸,谨慎的朝着自己询问,赵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专注把情绪带了出来,让段锦察觉到了。
赵夫子缓和了一下脸色,盯着面前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为师有一事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所以面色难看了一些。”
段锦困惑,眼里充满了不解。
赵夫子盯着他,神色突然变得慎重,随即道:“我见你天赋卓绝,也许可以在明年去参加童子试,可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去。”
段锦眼睛骤然一亮,做了一个弟子礼,高声道:“先生,弟子想去试试,即便是考不中,弟子也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子,看看别的学子是个什么情况,心里也好有个考量。”
赵夫子闻言,突然就想通了,这次让段锦去试试,如果通过能让段锦早些去往更高的书院学习,为他以后的考试铺路。若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左右他年岁还小,还能磨练一下他的性子,算是一种经历。
赵夫子看着面前的段锦道:“既然你想要去试试,那就去试试,只是这段时间你会很辛苦。”
“弟子不怕辛苦。”段锦语气坚定。
赵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显得非常的满意,他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转身去书房又拿了一叠拓印来,递给段锦道:“既然准备考试了,那就要先把字体练起来,这些你拿回去,每日练习两个时辰,莫要偷懒。”
“是!”段锦双手接过,慎重的放入自己的双肩包当中,收好自己的东西告辞离开了。
目送着段锦离去,赵夫子眼里全是满意,对于这个弟子,他是真的很满意。
以前顽劣不堪的少年郎,因为家里出的变故,如今竟然能够沉下心来好好读书了,这真是令人感叹。
*
让赵夫子感慨良多的段锦,在从赵夫子家里离开之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鲜有人去的后山过去了。
待又走了两刻钟,段锦才走到了一个大树旁,然后扒开旁边的荆棘,拿出自己携带的一个窝窝头,朝着里面丢了下去。
在东西丢下去后又等了等,里面才传来动静,有人用虚弱的声音求饶道:“到底是那位大爷,求求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同你做对了,求求你了,我快要疯了。”
段锦蹲在旁边,盯着那洞口没有多大的反应,判断了一下里面的人还能坚持几天,他也没有管,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离开了。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意识到外面的人又要离开了,里面的人开始嘶吼起来,“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认错,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我都听你的,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啊!”
段锦听着身后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就离开了,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
这坑洞里的人是刘丹,自从那日堵了段锦,但是被段锦躲开之后,他又来堵了段锦几次,几乎都被段锦躲开了
只有一次段锦没有躲过,直接就被刘丹打了几下,还是刚好遇到了虎子他们才逃脱。
段锦回到家里,林洛发现了他的情况,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答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段锦到现在都记得林洛当时心疼又眼眶泛红的样子。
段锦当时手足无措的哄着,一个劲的保证他是真的摔倒了,不会再有下次。并且在这之后,他没有再受过伤,这才让林洛相信了他的说法。
之后,段锦制定了计划,将刘丹引到了这个洞里,完成了复仇。
段锦一边盘算着还有几天刘丹才能彻底吓破胆子放出来,一边想着待会儿回家就能见到林洛,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