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攻略驸马后让他杀了我 > 26.其心孔艰
    兰陵坊第二横街东头的一座府邸前,因家主裴昂新拜宰辅,前来祝贺的人时时不绝。但因裴昂暂未归家,阍房的门吏也不敢擅自放客进门,只好一一收下拜帖,理清来历,预备家主查问。


    这些人不外乎是裴昂的同僚下属,晚生小辈,门吏便也不怕怠慢,不过待以寻常的礼节。直至来到一位绿衣的年轻官吏面前,看见他双手递来的拜帖,上书“高齐光”三字,方一大惊:


    “高驸马!”


    齐光才自街边下马,站在拜会的人群之后,门吏这声惊呼倒瞬间引得众人目光向他聚来。而连区区门仆都知道他的名号,这些眼光就更不陌生了。


    有与他照过面的,即刻便上前寒暄起来;也有不相熟的,不免原地打量;还有颇具见识的,想起裴昂虽是他的座师,他如今却是高琰的门生,皇家的驸马,竟不知他为什么还要“纡尊降贵”。


    齐光也不难看透睽睽众目,却丝毫不乱,与寒暄者还礼,向注目者微笑,应对得无不周全。


    “老夫远远看来,还以为是车马撞到了人——没想到,竟是驸马驾到,不是车马阻道!”


    一道苍劲的嗓音忽从天降,截断了一片嘈杂。众人恍然循声看去,竟见是裴昂骑在高头马上。


    终于等到主人归来,此情此景,众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没有作声。等到裴昂洒然下马,又都退到了路旁,留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


    被迫众星拱月的驸马仍神情自若,向裴昂含笑揖礼道:“老师新膺峻秩,荣班宰辅,学生今日是特来向老师贺喜的。”


    裴昂目视前方,却向皇城所在的北方拱手道:“陛下天恩,委臣重任,老臣不敢自得。”轻哼一声,方将眼睛下视齐光:


    “高驸马这一声‘老师’,老夫亦当不起。老夫在礼部任上多年,主持春闱非止一次,登科的士子更是数以百计,老夫岂能个个都认得?”


    裴昂分明是奚落之意,众人虽早看出端倪,也没想到他能将话说得这样难堪。细碎议论声又泛滥起来,只见高驸马的脸色果也僵住,似乎不知怎样应对。


    裴昂却还没说完,扬面又道:“况且,高驸马当年不过中二甲末位,能有如今的风光,老夫可不曾出力半分——但不过,高驸马既肯赏光一顾,老夫倚老卖老起来,也有一言相赠。”


    裴昂断非缓口接纳的意思,但齐光也只得顺从,复一揖礼,道:“下官洗耳恭听。”


    “人可以无知,却不能无耻。高驸马也是读书人,想来不难懂。”


    话音掷地,裴昂随即朗声一笑,若无其事般转对两旁众人招待起来。齐光站在原地,直至众人都进了裴府大门,方缓缓转身一看。


    “公子,现在怎么办?”跟随齐光而来的荀奉目睹一切,这时才得以问上一句。


    齐光垂目看向他手中所捧的贺礼,只道:“回家便是。”


    *


    齐光往裴昂府上道贺,大约也不必许久,可同霞没有想到,先等来人却是萧遮。他近日虽非稀客,但这回却带了一脸愤郁之色,脚一站下便是一通倾箱倒箧。


    他不领职事,又尚在读书,同霞一时想不到他有何烦恼,只以为他在兄弟间又受了什么委屈,或至被德妃训斥。谁知三两句听来,竟是在裴昂宅前看见了高齐光的情形。


    “我本想绕道兰陵坊,去那里新开的一家铺子买些新鲜口味的糖给你,谁知就看见了高齐光。他不是高琰的门人么?难道又想琵琶别抱?裴昂当着那么多人说他无耻,我都替他脸红!”


    同霞惊讶于这样的巧合,也意外裴昂过激的态度,忖度道:“是我叫他去的,不过全一个人情,官场上不都是这样经营交往的?没想到裴昂如此耿直,倒是我让他受委屈了。”


    萧遮看不懂同霞一副不浓不淡的神情,直直又道:“我看未必是你让他去,他才想去的。他能攀附高琰,就能做出此等事。你一个女孩儿家,哪里知道那些门道?”


    同霞摇头一笑,想说什么,忽咳嗽了两声。萧遮这才觉得自己似乎忘情,口气太冲,忙端了水细细送去,索性就在榻边蹲了下来,缓缓说道:


    “我很记得你嘱咐我的那些话,但我没办法骗你,我实在对他喜欢不起来。我也很担心你,同母亲说起,她的眼睛都红了。小姑姑,你和他在一起真的开心么?他不止你一个妻子,本就配不上你,如果你不开心,我可以去和陛下说,让你们离婚,你不要害怕!”


    萧遮最可爱之处便是明明力不能及,但只要事关他在意的人,便浑身都是胆气。他这样直白得稚气的体贴,同霞不可谓不动容,但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仍是摇头:


    “我爱生病,从前就这样了,与他无关。”伸出一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道:“你选妃的事虽未定,但必不会只有一个正妃。你不能一心一意,还好意思说别人?”


    纳妃之数是祖制所定,萧遮虽无言以对,想来又不服:“他又没有祖宗章法压身,一个寒门竖儒能娶公主为妻,已是一步登天了,还想叫公主之尊与姬妾同论不成?他……”


    眼看他又要口无遮拦,同霞只想齐光应与他是前后脚,至多晚一二刻便会到家,院子又小,倘或叫齐光听见,徒然多事,便制止道:


    “你不当他是姑丈也罢,我不计较,可他毕竟还是你的老师,这一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萧遮果然面露惭色,但咬着嘴,眼睛圆睁,半晌忽又低声道:“小姑姑,你难道还不知——他已经不是许王师了?”


    高齐光没有告诉她,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同霞心中一沉,耳内亦似觉一阵盲音,手撑榻沿,强忍不适,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见她的脸色骤然变白,萧遮方觉不妙,忙将她扶住,虽愧悔,又不得不解释下去:


    “就是裴昂拜相后一日的事。听闻是陛下与吏部议到岁考之事,就想起他的品阶颇低,与驸马的身份不配,先免了他的许王师,再作安排。当时似乎高琰也在,倒不知究竟是陛下之意,还是高琰进言,也不知要给他什么官位。”


    裴昂拜相后一日,不就是他忽然半途早归的那日么?他还能戏言王府授课可作为他半途早退的借口!可什么样的安排竟必须要免去许王师的附职?他不肯相告的背后又有怎样的隐秘?


    一时再说不上来是何心情,同霞只觉脑中嗡嗡乱响,胸口泛起阵阵恶心,咽忍不住,伏在榻边呕吐起来。


    萧遮登时大惊,只将同霞紧紧拉住,慌声大喊:“来人!快来人!去传医官!”然而声音方起,房门即被猛力冲开,未及他看清来人,已被撞翻在地——


    “霞儿!霞儿!”


    同霞病中少食,这半日只吃了小碗糖粥,一通混乱下早已吐尽。她不必辨别来人,抹着口边酸液,咬着牙硬是撑起了身子:


    “你回来了?”


    只是句寻常的话。


    高齐光两眼涨红,气息短促,是忧急于她的病体,更是惊惶于她的“寻常”。他竟然失语。


    萧遮这才弄清状况,踉跄站起,气愤已极,骂道:“高齐光,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你不愿屈就我许王府,一定是高琰助你脱身的吧?小姑姑一片真心待你,你却不肯如实相告,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本不欲多事,到了此刻,同霞却无意阻止萧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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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视齐光的眼睛里,又缓缓浮上了一层笑意:“高郎,你一定是怕我病中多思无益,才没有告诉我吧?其实,这是好事啊。”


    高齐光仍不辩解,通红的眸子里铺开了不明的光泽,随她的浅笑浮动着。


    萧遮只觉荒唐无比,不可置信地摇头,“彼何人斯,其心孔艰!小姑姑,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指着高齐光又道:


    “陛下赐婚时你就敢用一个贱妾拒婚,可见你从未将姑姑放在眼里!你嫌她累赘,妨碍了你同高家的来往,她与我从小亲厚,也阻碍了你与我大哥亲近!今天我便问你,这些事你敢不敢承认?我可有一丝冤枉了你?!”


    萧遮咄咄相逼,语出肆意,已至极端,齐光终于调转面孔,猝然起身,身侧两拳攥得指节脆响:


    “大王若还念及一分与公主的情谊,此刻早该闭口离去,臣虽万死,也不必大王亲自处分!”不停顿又向门外喊道:


    “董静!天色不早,许王该回去了!”


    跟随萧遮的近侍早知房中出了大事,只是此地不是王府,他也不敢擅闯,此刻听唤方才箭步冲了进去,一眼看准了自己主人便揽扶着向外拖拽,“大王,咱们先回吧!走吧!”


    萧遮只觉齐光狂傲,仰面瞪视,只欲将董静推开,忽却听道:“七郎,你说的糖还没有买来呢!”


    再怒不可遏,看见榻上摇摇欲坠的单薄片影,一时全然溃败。他扑过去双膝跪地,声泪同下:


    “我听你的话,可你也不要怕!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就来接你,我去求陛下让我出京去,随便哪里,我带你一起走!”


    他固然是字字真情,又一贯的稚气无赖,但同霞只是依从地点了点头,“去吧。”


    萧遮再未淹留,用力抹了把眼泪,起身大步离去。


    直至隐约听见扬鞭后的马鸣,同霞终于脱力倒下,齐光先一步将她接住,动作之疾,卧榻都被撞得微微摇动,“霞儿,再坚持一下,稚柳已经去请胡医官了!”


    她勉力睁开双眼,喘息微弱,道:“你早就回来了是不是?”


    齐光颤颤点头,深知此情残忍至极,自己便是罪魁,供认道:“嗯,我看到许王先进了门,便在外等候。”


    原来他回来得比她想象得还快些,“那你都听见了?”


    “是。”


    同霞吃力地一笑:“你听见他劝我们离婚,也不着急?”


    齐光到底难忍,眼中垂下泪来:“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同霞依旧含笑,想抬手为他擦拭,却再也无力,“七郎就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就多担待吧。”歇了歇,方继续道:


    “只是我这个样子,或许也不能和你做一世夫妻……你虽不再是他的老师,若能看在我的份上,以后肃王做了太子,护他一条命,好不好?就……把他贬出京外,到最远的地方去,活着,就好。”


    她或者是戏言,或者是惩罚,或者当真是绝望的托付,齐光都没有打断,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已是心照不宣——他亲口说过的身为许王师,便要维护许王的承诺,刚刚成了笑话。


    他早知有此一天,只是可以想到的毕竟十分少于不能预料的。就如他对她的情愫,从杏园初见的陷阱明目张胆摆在眼前,他纵身一跃的勇气是来自于那一枚她亲手递来的乳酥糖,这件事他竟到后来才发觉。


    “霞儿,你不会有事,许王也不会,我会一直守着你。”


    这固然再算不得承诺,也可当成是许愿,只是同霞不欲再查究原委。她笑了笑,像是赞同,也像是放心。


    还有他绝不能探知的——得逞。